第二十章:光复花魂

风尘刀客 6931字 2024-12-20 10:56:18
朦胧的天色下,山野如沙。

五月的雨颤颤落下来,极目望去,有些深冬飘雪的韵味,似撒盐,又若柳絮飘飘。晨雾中的草木,像是被半透明的雪笼罩的灵魂,清凉中伴着凄寒,犹如沙哑的长猿长唤不休。

楚咫后山。

一片荒凉的废墟处,正在生长着一颗美丽的灵魂。

用另一个英勇魂魄的凋落。

“砰!”

楚一双膝猝然着地,面色木然,脑中犹如针毡,痛的没有思考。面前的石碑苍然而立,六个鲜明的字勾勒着浴血的悲伤,苍穹下雄鹰掠过,掷下一声声哀鸣。

石碑上的字:“花家之主,花色。”

“爹??”

怆然的声音,惊骇了整座苍穹,仿佛是已刺向天外的一声长嚎。

悲痛,席卷了山野,湮灭了北国下荒寂的雪原。

那夜,在后山的废墟里,楚凡拔剑自刎,只为倾尽所有,换一个未知的神话。

而莫浅一,是故事唯一的见证者,从头至尾。

“他说,能够复兴花家之人,只有楚一。”

“他说,能够证明花家之物,只有念石。”

故事就是这样一发不可收的铺开,是被开闸后的洪流,奔腾而进,只有蜿蜒和笔直,汹涌和枯竭,没有大海,没有终点。

莫浅一从来没有想过,三十年前那个出现在自己面前,令人仰视攀不可及的花色,三十年后,会是这般的模样。

这样凄凉,却又透着任何人仍旧无法触及的霸气和强势,他的一切年轮,一切命运,都如他操控的运行在时间的长轨上,即便他的终点,是落日一样的寂静,而悲壮。

他无法想到的,是花色生命的终结,不是死,而是一份契约的血书。

-取出我体内的念石,放入楚儿的身体里,告诉他,若他不能复兴花家,就必将因念石的争夺而丧命。

-那你呢?

-人生不过一场戏,我的词,已经到此为止了,哑人,不是我要的角色。

于是,沉静的夜里,染过一阵鲜艳的红色。

是他为自己的戏,拉上的帷幕。

-而我,是被你抛下的哑人。

莫浅一双眼迷离,看着躺在一片鲜红中的楚凡,身体僵如冰雪。

夜,总有被光点亮的时候,就像故事的尽头,是耗完生命的时候。

他看着荒夜下的那片尸体,喃喃道:在你不愿完成的戏份里……

……

山野里,冷雨飘飘。

在楚一死寂的脸上看不到愤怒,看不到痛楚,甚至看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他木然的跪在花色的坟前,沉思着,像个无知的,麻木的孩子,一个无端被卷入荒流的木筏,被无数坠入荒流中的人抢夺,换取一个苟且的人生。

为什么,故事的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我的决定,而一切情节,都搀和着我。

为什么我的身世,不是你亲口告诉我,而是要经过师傅的口来传达。

为什么你的死,你的夙愿,你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所理解的,却要用我的一切去完成。

为什么一切的为什么,我都只能在心底疑问,然后疑问销声匿迹变成沉海的石,永远都找不到追问的力气和理由。

我无法问出为什么,因为一切为什么,都是我的命运必须完成的使命。

使命,没有为什么。

“你爹说,三天后楚咫的选主大会,就是你出现在江湖中的第一幕。”

“……”

“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复兴花家,不仅仅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更需要坚不可摧的毅力和不同寻常的智慧,记住,只有做到以下三点,你才能真正的使花家获得重生。”

楚一低着的头慢慢抬起,他直视着前方迷茫的天色,直视着山野外看不到的路途,眼中,是坚定的,至死也不会忘记的坚决。

爱恨交织。

“第一,在三日后的选主大会上,打败所有候选人,也就是陶义鸣,冉笑缘和端木尽华。第二,找出二十年前陷害花家的凶手,为花家正名。”

他等待着,师傅最后的嘱咐,就想等待着,他新的生命的开始。

莫浅一顿了顿,眼中杂了着苍然,道:“第三,与子义义结金兰,同生同死。”

暮春凉风袭过,卷走山野上一地凋零的残花,当初那个面若白龙的少年,还如昨日搁浅的梦般,从自己的脑中晃过。

他语气风趣,眉目任性不羁,像个深藏在幻境中的精灵,走进了自己苍白的世界。

而你此刻说的同生同死,是意味着,当我踏上这条路后,我们中间终有一个会死的意思吗?

又是为什么,会死呢……

-你知道兄弟是什么吗?

-……

-兄弟就是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

-是自己最欣赏,又最不服的男人。

没错,他是自己的兄弟。

所以,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他死。

莫浅一提着赤夜,缓缓走近楚一,将那把从白月宫带回来的木剑递给他:“这把剑,用来对付你不愿意索其性命之人。”

待楚一接过剑,莫浅一继续道:“从今日起,你不再叫楚一。”闻声,楚一眼中闪过一丝浮光,莫浅一定定道:

“你是花家之主,花复痕。”

※※※

齐福客栈。

内心忽然猛颤了一下,子义拿着手中的信函,转身向楼上走去。

宋楚楚皱着眉头,眨了眨一双不安的眼,跟了上去。

“唧??”

安静的房内,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沈天白被刚刚睡下的希儿盖好被子,转头向门外看去,子义面色沉重,他身后,是楚楚不安的小脸。

“什么事?”出了房门,沈天白小心将房门关上,对难得严肃的子义道。

“自己看。”子义将手中的信函拿给沈天白,道:“楚咫三大家族,冉家冉笑缘,陶家陶义鸣,另外一个,就是这个端木尽华了吧。”

“端木尽华?”沈天白眉头微皱,待看完信上内容后,疑惑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念石?”

“念石曾经是花家的象征,而花家,曾是楚咫的象征,如此一来,端木尽华作为一直想称霸楚咫的一家之主,会在意念石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我们今晚要不要去?”

“去吧。”子义道:“不去白不去。”

“可是……”一旁的楚楚颤颤开了口,“在石?谷,希儿姑姑不是说过,我们在楚咫除了冉家不得得罪外,端木尽华也不可近吗?”

“楚咫三大家族的冉家陶家都去过了,还差最后一个就全了,不去不是可惜吗?”带着玩闹和赌一把的态度,子义缓缓道。

“放心吧楚楚。”沈天白温柔道:“我和子义去便可,你留在客栈照顾希儿。”

“不。”子义忽然打断,道:“楚楚跟我走,你留下。”两人吃了一愣,不解的望向子义,子义浅浅笑道:“你在,她会安全点。”

沈天白顿时明了子义话里的意思,低头看了看楚楚,道:“这次楚楚交给你,希望她也安全点。”

“喂……”想起上次希儿跟着自己在树林里受伤的事,子义的心口一疼。

想不到那夜里的失误,竟成了自己的一些阴影了。

“小天哥哥。”楚楚淡淡道:“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希儿就好了。”

“嗯。”沈天白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晚上你带楚楚去见端木尽华,若是天亮之前你们还没回来,我便去找你们。”

“好。”

※※※

夜,渐渐深了。

这是北国楚咫最为神秘的世界,端木府邸。

端木尽华侧卧在檀木床上,屋内燃着淡淡的花草香,他双目微闭,浓郁的睫毛随着侍女们煽过来的微风弱弱起伏,远远看去,又像一双醉后迷离的半睁着的眸子,黑色长发中的一束垂到了地面,勾勒出一个慵懒而妩媚的弧度,正如猫尾那样的形状,神秘而妖娆。

他似乎在看着什么,比如对着某一个焦点思考入迷,又似乎眼前所有的人事,所有的景物,都不在他眼里。

身着粉色长裙的侍女提着淡黄色的灯笼,半弯着身推帘而入,踏着碎碎的步子悄声上前,摇晃在脚边的灯笼给昏暗的屋内投下一堆跌跌撞撞的光影。她伸出纤细的手,拂开了最后的一帘粉纱,蜻蜓点水般的低了低头,遂将一张素雅的鹅蛋脸抬起,细碎的步子在假寐的端木尽华身前停了下来。

“已过了静雨亭了。”

那双好似半睁着的眸子,在淡黄的光线下,浮出一层笑意,细石落水一般,这层含笑的涟漪,忽而又不见了。

淡黄色的灯笼光影,跌跌撞撞的原路返回了。

※※※

“砰!”

幽静的湖面被一声柔软的落石声敲醒,月光下黄绿交错的湖,荡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波光粼粼。

宋楚楚抿了抿双唇,把目光投向了湖面上高挂的明月。

闪闪烁烁的眼睛里,盛满了浓郁的月光。

“一个人的眼睛装不了太多美好的事物,装不下了,就变成眼泪流出来。”

子义倚着亭子里的石柱,身体半躺在红木长椅上,侧过脸,看着站在湖面发呆的宋楚楚。他看到了她眼中盛不下的月光,流成了另一条初春刚刚融化样的溪流。

“流出来的,都是得不到的。”

“得不到的,都是最美的。”宋楚楚轻轻舒了口气,将投向月亮的目光收回,她低头踢了踢脚旁细碎的石子。

“砰!”

又一颗,打碎了幽绿的湖面。月亮圆满的倒影像散沙般碎开来。

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变成了大胆而滑稽的猎物,时间是猎手,她在这孤男寡女的夜下,从他的悲哀中感觉到了自己的悲哀,那种不可言喻却心知肚明的小情绪,都在时间的猎杀下,一一和他埋在沉默中的失落融合起来。

一滴泪,渗进了因呼吸而微启的唇内。

子义望着月亮的目光没有改变,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凉,他说:“最苦的。”

宋楚楚低头苍凉的笑了笑。

“走吧。”她说。

“嗯。”有些眷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子义起了身,同楚楚向前方的端木府走去。

沈天白和肖希儿的双双身影,像刚才湖面漾起的涟漪,一层接一层的于绕在心头,然而很快又沉了下去。

“待会儿进了端木府,跟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分头行动。”

“我不是希儿,不会乱跑的。”

“在我的眼里,你和希儿没有分别。”

宋楚楚安静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但这光亮不一会儿就淡了回去。子义带着些赌气样的声音沉沉响起:“都只是沈天白暂时托付给我照顾的女人而已。”

听完这话,宋楚楚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卑微,明明在意却还要口是心非的遮掩,她知道自己和希儿哪里不一样,在他眼里,在你眼里,都不一样。

然而爱不起的那个人,总是会说,在自己所谓的眼里,她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从头至尾都一样。

我知道我们哪里不一样。

正如我知道,他和别人那样不一样一般。

同一个道理。

※※※

端木府。

跟着身着粉色长裙的侍女,来来回回的过了几个别院,终于在一间黑暗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小巧而精致的房间沉浸在一片明月相照的黑暗中,屋内没有灯光,却可见被夜风吹得半开的粉色长帘,一层接一层的长帘中,是藏在黑暗深处的端木尽华。

神秘而危险,像跻身于湖底目观天下的石子,只有淡淡的声音浮出水面。

“令尊近来可好?”

显然,这问的是子义,宋楚楚望了望月光下的子义,他安静的侧脸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自信,不卑不亢,不悲不喜。

“不太好。”子义如实道。

“如何能好呢?”

“我师傅华萧说,若有幸取得念石,家父的病定会大好。”

“你是为了令尊前来楚咫找念石,那肖宫主的千金又是为何而来?”

子义淡淡而答:“好玩而已。”

帘中传来了一阵低笑:“我这儿有一个消息,想跟你们换一个条件,不知可不可以。”

子义笑道:“前辈请讲。”

月亮高挂苍穹,照亮了一个故事新的开始,一条通向未知终点的路,开始慢慢的临进了他们的步伐。

一些路用来相聚,一些路用来分离,一些路用来爱。

还有一些路,用来仇恨和忘记……

……

送走子义和宋楚楚二人后,那名贴身的侍女又回到了端木尽华身旁。他依旧侧卧在檀木床上,神态慵懒。

“主人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他的声音绵绵响起:“这样,故事才真的开始。”

---

三天后,楚咫。

热闹繁华的街市上,人群摩肩接踵,吆喝声,叫卖声喧喧扰扰,一派闹市景象。一直沿着正街往里走,渐渐远离了闹市的喧嚣声,便可见一宽敞的空地,张灯结彩,搭上了一个高高的擂台,台下一群武林中人面色严肃,气氛顿时变得庄严肃穆。

自从二十年前楚咫花家被灭之后,每隔五年,陶肖端木三家都会举行一次选主大会,旨在选出楚咫新一任才德兼备文武双全的主人,找回遗失了二十年的楚咫之宝水雾,重振楚咫在江湖中的地位。可二十年过去了,三家之主来来回回争了四次,也没有争出个真正的输赢来。

按照惯例,成为花家之主,首先要成为楚咫武功第一者,即打败曾经的楚咫第一剑南宫弃;其次,还需持有宝剑水雾,以正其名。

这三个人来来回回折腾了二十年,不是找不到南宫弃的下落,便是找不到水雾的踪影,这两个谜团迷惑着他们太久了,久得连曾经的一星点线索都快要忘记。南宫弃至今是死是活无人可知,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尸烂了,也要翻开棺材,这才可让大家信服,没了南宫弃,你武功确实成了楚咫第一。南宫弃在五十年前被花秦天打败后失踪,再无踪迹,若是现今还活着,掐指算算,也该是近百年了半死之人了,只要能找到,打败他,恐怕也不再是件难事。

再说水雾,作为二十年前坠崖的花色的随身之物,正如同花色一样,在深崖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几乎早已将后山山崖翻了个遍,也未能找到它的下落,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花色会从此隐姓埋名的活着,就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守着未来的花家孤子,守着那把尘封于底下的寒剑,二十年来,不卑不亢,不悲不喜,默然无闻的活着。

擂台下,陶冉端木三家相对而立,陶义鸣面色红润,笑里带着散淡的闲情,好似这次的比武已有了十足的把握。而另一旁,冉笑缘淡淡的喝着茶,双眉微皱,眼中还夹杂着些烦躁和不安,想必还在为那日花色出现的事情不解,冉家与花家的交情素来不错,更何况花色与自己年轻时也曾是莫逆之交,若是在今日的选主大会的,花色出现了,自己还该不该去争这个楚咫之主的位置,还是支持花色,帮助其重振花家,若是这样一来,就必将置冉家于生死未卜的险境之中了……

五月,暮春的天有些低沉,凉风习习而过,周遭静谧而庄严,唯有那粉帘下的人,在这黑白单调的背景中显得有些突兀。

帘中人半卧在木椅上,右手托着被粉纱覆盖的头,透过粉纱可以看到他半透明的脸,却不知是男是女,因为精致小巧得让人难以分辨,只有从他那有些慵懒却略带磁性的声音,可以假象他是一个男人。

这就是端木尽华,二十年前从不露出真面目,粉纱下的那张半透明的脸永远不老,那个慵懒如猫一样的声音永远不变,不可思议的让人怀疑,关于端木尽华的一切,都是假的。

声音是假的,出现在这里的人也是假的,只有幕后那个用肉眼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黑影,才是真的。

然而所有的怀疑,也都只是怀疑而已。

台上一阵绵延不绝的击鼓声,敲醒了在场的沉默,击开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陶义鸣起身轻轻甩了甩双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大步向台上走去,陶家人的目光跟随他移动着,载着满满的期待和希望。他走到擂台正中央,清了清嗓,一套冠冕堂皇的话语,重复了二十年,这次,又来了。

这预示着,楚咫人期待了整整五年的选主大会,开始了。

而陶义鸣,仍旧是那个“集仁义于一身”的主持者。正如擂台后方的墙上写下的四个大字:“仁义无双”。

“今日,是我楚咫五年一度的选主大会,旨在选出楚咫新盟主,担起复兴楚咫在武林中地位的重任,跟往常一样,冉家冉笑缘,端木府端木尽华,以及鄙人,陶义鸣,将在今日,于这个台上一比高下,再而让获胜者找出南宫弃和水雾的下落,担起楚咫之主一职。”

台下,陶家子弟纷纷鼓掌击鼓叫好,冉笑缘叹了口气,眉目中的愁绪又加重了一丝。老掉牙的戏码,好似已经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了。

“那么今日的比武,现在开始,第一局,由冉笑缘对端木尽华!”陶义鸣在台上高喝一声,容光焕发的样子像一副刚刚画好的肖像,不曾因时间的打磨而褪色,却显得太过显眼,让人看了觉得心里毛躁。

冉笑缘将嘴边的茶放下,长袖一拂,一个飞步便上了擂台。

另一边,是带着面纱的怪人,端木尽华。

台下,沈天白等四人并肩而站,看着台上两个武功非凡者的比试,目光专注,好似看着一段江湖旧事,就这样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然而旧事终究是旧事,注定要被新的取代。

大伤初愈的肖希儿倚在沈天白身旁,那双平日里明亮高贵的眼睛,此刻已多了份不易显露的疲倦,带着些淡淡的成熟,显得更有女人气息了,尤其是那副无意识紧挨着沈天白的样子,更让人觉得,越是弱小的女人,越发惹人怜爱。

人群的后方,杨若云和手下们的目光四下搜寻着,终于在看到沈天白四人后停了下来。

“果然在这儿。”杨若云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光,随即拨开人群向沈天白四人走了去。

“砰!”

“?!”

台上的比武,仍然激烈的进行着,一招一式,都牵动着台下观众的每一根神经。冉笑缘手中的长剑向端木尽华刺去,很快,一个飞跃,被他躲过了,一连十招下来,谁都没有碰到谁一毫一发,好似,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台下观战的陶义鸣,看得津津有味。

“啪!”

端木尽华从侧面而来的一拳,闪电般,击中了冉笑缘的腹部,冉笑缘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诧异。

自己的破绽竟然被他识破了,都怪自己一直被心事所困。

“我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端木尽华的声音从粉纱底响起,冉笑缘为之一怔,端木尽华继续道:“快了。”

话音落地,端木尽华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快步向前攻去。

台下,冉家弟子猛吸了口气,这端木尽华,莫非又像上次那样忽然爆发了不成?那种几近走火入魔般的疯狂,剑里带着厮杀。

正当台下杨若云拨开了一层层人群,走进沈天白四人时,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喊声,紧接着,一把放着寒光的冷剑从擂台前掠过,犹如一道横劈下来的闪电,穿过台上冉笑缘和端木尽华两人的眼前,“?”的一声横插在了擂台后方那个“仁义无双”的义字后边。

四周顿时变得死寂一般。比武被迫终止。

冉笑缘侧目看了看墙上的那把寒剑,双眉,锁得更深了。端木尽华将佩剑收回,不紧不慢的下了台,没有给任何一处留下一个多余的眼色。

台下,人群从擂台入口处向两旁神色慌张的退开,腾出了一条通向擂台正中的大道来。门口处,倒下的几名陶家弟子捂着被打的上身面色惨白的退下,眼睛里全是诧异和不悦。

一个身着黑红大衣的少年临风而立,面色冷然,出现在了五月灰空下的楚咫选主大会上,他那双跟年轻时花色一模一样的双眼里,载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固执的直视着前方,却不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所有人,却在这样的目光中,看到了楚咫当年叱咤一时的残影,恍若隔世。

陶义鸣几乎是拍桌而起,对少年大喝道:“来者何人!”

少年将方才打伤那几名陶家弟子的木剑收回腰间的剑鞘,木剑剑鞘旁,还有一把精致的剑鞘,雕刻着冰花似的花纹,与飞入台上的那把寒剑正好吻合。

他有些懒散的将目光移到陶义鸣的身上,声音如剑,划开了一幕新的江湖。

“楚咫花家,花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