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出茅庐

Starry，斯瑞百货，是苏家名下最大的产业，南方著名的连锁百货。

我跟着大哥走进公司的时候，不少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今天是周一，早上八点公司开例会，苏以瑱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神情严肃沉稳。我坐在他的右手边，把手头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

整个会议室都很静，大哥静静翻着眼前的资料，有时候用笔写些什么。他坐着，并没有多端正，甚至连眼睛都不曾抬起，却给人无形的威严感。所有人都屏息坐着，连苏以瑜也放下了傲慢，显得低调沉静。会议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大哥左手边的第一个位子还是空着。

在仿佛十分漫长的等待之后，八点二十八分，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我的二哥苏以琰，带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走进来，“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每次都让各位等我那么久。”脸上却一点歉疚都没有。

相比起其他人的西装革履，他的穿着打扮更像是去参加什么时尚服装发布会的T台男模。

米色衬衫领口上的两颗纽扣散着，领口随意地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轮廓分明的锁骨。麻灰色的休闲长裤步履间勾勒着笔直修长的腿。脸上带了不以为意的笑，自在似在山明水秀的风景之间悠然游走。

苏以瑜皱了下眉。其他人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对他的言辞报以笑容。

大哥也并不计较，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好，今天的会议开始吧。”他把手伸向我，“这位是我的新助理，苏以璇。”

我站起来向大家点头示意。听到我的名字，所有人都一副了然的表情。大家鼓掌表示欢迎时，二哥冲我眨了眨眼，挑着嘴角笑得可爱，却是说不出的魅惑。

“下面会议开始吧。”我看人都已经到齐，开口说道。

苏以瑜肃了神色，“这周的财务部的报表已经在苏总的手上了。我们的盈利于上周相比提高了百分之五，说明策划部这次做的周末促销活动十分成功，希望可以继续。”

“嗯……”苏以瑱沉吟了一下，“一样的活动，一直做下去就不一定能够一直吸引顾客了。而且促销活动算不上有新意，希望下一次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苏以瑜脸上的表情开始不好看起来，“但我们在盈利也是事实。”

大哥放下手里的文件，“天气变冷，秋装上架。秋装价格比夏装高，利润也相对大，利润提高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的利润提高了百分之七。希望苏经理回去再好好熟悉一下公司的财务情况。”

苏以瑜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恨恨地看着苏以瑱却说不出话。

“二姐，何必这么较真呢。大哥说的都是事实嘛。”苏以琰侧了脸，看了苏以瑜一眼，神情讥诮。

“你……”苏以瑜几乎要站起来。

“好了。”大哥沉沉开口，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周经理，你说一下企划部的情况。说说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是。”被点名的男人显然很慌乱，看了苏以瑜一眼，战战兢兢地开口，说的却全是些不知所谓的废话。

大哥终于出声打断他，并不做批评，只是让其他部门继续汇报。

会上，各个部门对工作情况做了总结，并针对不足提出了解决方案。

大哥自始至终都是神情淡然，语气漠然。对表现不佳的部门没有不满的表情，对表现极佳的部门也只是点点头，并不作嘉许。各部门的部长，做得不好的战战兢兢，做得好的也没有太多喜色，似乎是觉得多好的成绩都是理所应当。

会议结束后我随大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简单而经典的黑白色装潢让办公室显得简约大方却又失了生气。文件架上整齐地分类排列着格式文件，一律是黑色的文件夹，用了白色便签纸标示区分。黑的电脑，黑的地毯，黑的办公椅；白的沙发，白的百叶窗，还有白的吊灯，极致的对比色强调棱角分明的严肃单调。

大哥让我先熟悉文件，而自己则坐在电脑前忙碌起来，带了凛冽色泽的眉微微蹙着。

我的办公桌在他的左前方，面对着大大的玻璃。玻璃外是这个繁华城市的上空，可以看见外面许许多多耸立的楼。玻璃墙折射着阳光，带了眩晕的光彩。阳光落在我前面的地毯上，终于给纯黑的地毯蒙上了暧昧的明光。

期间他的秘书进来送了一次咖啡，态度极为恭敬。她又仔细询问了我的口味，在知道我喜欢喝迷迭香茶以后，退了出去。过了不久重新走进来，放了一杯迷迭香茶放在我面前。

蓝色的小朵小朵迷迭香在骨瓷杯里浮着，冒着氤氲热气。茶里还加了柠檬草和蜂蜜，清润甘甜。

“以璇，公司的资料熟悉得怎么样了？”大哥仿佛是累了，用指间揉着眉心。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得透出些清冷来。

“嗯。”我点头。前几**就已经把公司的所有情况熟悉了一遍。

“你说说你的看法。”他躺在皮椅里，姿态难得的放松。

“财务部存在很大问题，我相信斯瑞百货一个月的进账绝不止这些。我调查过立时百货的盈利，他们无论是从规模上还是经营上都比我们差许多，消费群体也远不及我们大，但盈利却和我们的差不多。所以我们的帐，肯定有问题。”我实话实说，“虽然表面上看数据都没有问题，但是仔细查，肯定有漏洞。”

大哥不置可否，又问，“还有呢？”

我思索了一下，“企划部也存在瑕疵。百货公司每年的庆典活动都大同小异，毫无创意。而且和其他百货都有类似的重叠，所以导致活动期间，我们的优势不大。”

大哥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开口，“财务部部长是以瑜，奶奶没开口，我们不能动她。至于企划部，”他的目光黯沉下来，“周泽虽无功但也无过，我们也不能如何。何况我们没有合适的替换他的人选。”

我垂眸沉思，“若想要苏氏成为最好，就必须坚持‘无功便是过’……不如让二哥负责企划部，他应该可以胜任。”

大哥略一沉吟，“确实。不过以琰不喜束缚，这个副总的位子一直以来都只是虚衔，不知他肯不肯接受。”

“我去和他说吧。”我站起身，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在办公室。

“也好。他对你，似乎印象不错。”他复又俯身工作，不再言语。

我来到副总办公室的时候，门虚虚的掩着，有橘色的阳光从门与框之间的空隙堪堪流泻。

我抬手敲门。门被极容易地沿着门轴向后旋开些。二哥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办公桌上打电话，一只手向后撑在办公桌上。他的身体一半浸在和煦的阳光里，一半隐匿在阴影晦暗里，散出些风流而倜傥的气息。

他转过头来，尚不及收回流转的眼波，眼里盛了漫漫一池春水，嘴角含了阳春三月的华光。见我进来，忙遮掩了这满园，对着手机柔声道了句“下次聊”便挂了电话。

他的办公室很大，散漫得显出别样的生气。地上铺了棉厚柔软的米白色地毯，大大的落地窗明亮透彻，还装了粗麻织就的窗帘，薄薄的将投射的日光过滤地柔和泗溢。床旁是装在白瓷花盆里的绿色植物，茎叶相缠，生意盎然。桌上放了一台电脑，一个用藤细细编织起来的笔筒，笔筒里插了一支钢笔还有许许多多的绘图铅笔。桌子的左上角有厚厚一叠的白纸，有几张被铅笔涂了鸦的随意散开在桌上，资料架上只有两三份文件，除此之外摆满了《服装设计概论》、《美学原理》、《色彩学》等书，还有许许多多亮丽纷呈的时尚杂志。

他注意到我打量办公室的目光，在软椅上坐下，懒懒开口，“要不是爸爸和奶奶逼我，我也不愿意做这个副总。其实……当个服装设计师挺好的。”声音里是不真实的迷离憧憬。

我看着他有些自嘲的笑容，带了几许凄凉，小心开口，“二哥，其实企划部很适合你。”

他的面庞姣好地似人间四月芳菲的桃花瓣，神情了然，“大哥让你来的？”

我点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笑得粲然，看不清情绪，“他就那么确定你能说服我？”

“二哥，”我叫他，“为了苏家……”

“好了，”他打断我的话，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合我胃口。若是大哥来说，我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答应就是了。”他挑起嘴角，笑得魅惑，“这下有好戏看了，不过也要头疼了。”

“谢谢二哥。”我向他道谢。

他垂了眼沉思，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朦胧的剪影，如蝉翼般微微颤动着。透明的薄翼忽然向上扇起，他的眼里有浓浓的疑惑，“以璇，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抬了抬眼，冲他笑，“苏以琰，贵人多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