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宛若新生
铁制的大门缓缓打开，我坐在车上，看两旁的景物不断倒退。
数叶迎风尚有声的梧桐，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的芭蕉，晓露自开的木槿，夏日早起暗香袭的**，天香云外飘的桂树，还有碧玉妆成一树高的垂柳。
暖日当暄，疏林如画。
汽车不紧不慢地驶过诗意盎然的古雅道路，迎面是一个偌大的假山，有清流折泻于石隙之下，水积在下面清澈见底的池子里。水底铺着光滑的鹅软石，池中锦鲤成群，倏聚倏散，和池面上的接天莲叶相映成趣。池边有几块大石，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
车子在古意纵横的宅子前停下。
我下车来，有穿中山装的的老人迎上来，身形直挺，恭敬开口，“以璇小姐，老夫人和各位少爷小姐在等您。”
苏以璇，是我在苏家族谱上的名字。而念音，叫做苏以瑰。
我们还有两个哥哥，大哥苏以瑱和二哥苏以琰，两个姐姐，苏以瑾、苏以瑜，还有一个妹妹，苏以瑶。
我抬脚踏上厚重的青石板台阶，走近那扇沉沉掩着的大门。
客厅并看不出奢侈华贵，古朴中却透着庄重。窗是细雕的西番草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低调质朴却自有一番别致。窗几上摆了几盆墨兰，抽吐着淡雅气息。旁边燃了檀香，混着兰花的怡人香气，甚是清新。
客厅正中红木椅上坐着的人看着走进来的我，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些笑意。
“以璇姐姐。”一旁十五六岁的少女先按捺不住亲亲热热地叫了我一声。我的小妹妹苏以瑶，弯弯笑着的眼，线条柔和的尖尖的下巴像都极了念音。
“以璇，来这里坐。”同苏以瑶坐在一起的女子向我招手，温和可亲，笑容诚挚，“我是你大姐以瑾。”
我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奶奶，她冲我点了点头，保养得宜的脸看不出一点苍老的痕迹，只是眼角的皱纹却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
我在苏以瑾左边坐下，右边的男人也抬头来跟我打招呼，“我是苏以瑱。”他五官线条分明，带了凛冽。此时面容沉静，看不出情绪却透着莫名的疏离。
我点头，叫了声“大哥。”
他淡淡答应。
“三妹。我是你二哥，苏以琰。”对面懒懒坐着的男人冲我笑得友善。眼波流转间，眉如墨画。他闲散地坐着，顾盼间皆别有风姿。
“二哥。”我叫他，又对坐在他旁边的长得极美的女子开口，“二姐。”
苏以瑜应了我，只微微点了下头。她五官本就长得极精致，还画了淡淡的妆，低头喝茶的时候，无端让我想起“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只是下巴过尖，脸上带了点不合时宜的倨傲。
“以璇，学校那边的辞职手续都已经做好了，今后你就进苏氏工作。你大哥的助理刚离职，就由你替上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奶奶看着我，笑得慈祥，眼神幽深。
“嗯，好。”我对她点头。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你和楚家那个小子分开了吧？”
“是。楚夫人找过我……”我有些不安。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家现在的实力，确实不需要和我们联姻。”老人的姿态忽然凌厉起来，“据说陆靖云的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楚天秦就安排了他儿子和她见面。想必他是想通过和陆家的联姻来铺平他去北边的路了。两人又是老战友，看样子这场婚事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大哥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我们百货公司在北方的市场也要拓展，是不是需要和陆家搞好关系？”
“先静观其变。楚家谋权，我们在商，没有什么冲突。再等等吧。”奶奶的声音沉沉有力。
大哥不再言语，大姐低头摆弄着茶几上的兰花，并不在意我们说什么。她去年嫁给了爷爷的学生，一个大她十一岁的男人。现在安心在家做学者夫人，极少回苏家。
二哥的脸上出现一丝玩味，他明明没有笑，嘴角眼角却都似藏了笑意，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奶奶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以琰，别想着去招惹陆家那个女孩。楚家和陆家我们现在都得罪不起。”
二哥听了奶奶的话，漫不经心地点头。二姐苏以瑜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有不屑的笑，“仗着自己长得好，就老想着勾搭人家姑娘。”
二哥看也不看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摆弄着手机。
“你……”二姐显然因为被无视羞恼起来，美丽的面孔带了怒气，却在奶奶的锐利的目光下不好发作。
我有些尴尬，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你爷爷不住在这里。他嫌这里不够清静，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
爸爸说过，爷爷是极风雅的人，淡泊名利，只求与书为伴，苏氏早就交到了奶奶手里。当年奶奶执意和爸爸断绝关系后，爷爷和奶奶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没想到现在竟搬出了苏宅。
直到吃午餐的时候，二姐都冷着脸不说话，美丽矜持的面孔有些破碎。
“来，以璇。”二哥坐在我对面，舀了满满一碗山药乌鸡汤给我，“喝这个。你气色不好，应该补补血。”
“谢谢二哥。”我伸手接过来。
大姐也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菠菜，“菠菜也补血。多吃点。”语气里满是关心。
“谢谢大姐。”我冲她点头致谢。
“以璇姐姐，你吃这个排骨。张嫂烧的排骨最好吃了。”以瑶往我碗里放了两大块排骨，冲我笑得开心。
奶奶带了点嗔怪开口道，“这么瘦，是该多吃点。”
我点了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大哥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垂了眼，不看桌上动静。二姐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微颤的发丝传达着情绪。
吃完饭，大哥说公司还有一些事物要处理，先走了。二姐随即也面色不豫地走了。二哥本就住在苏宅里头，也就随意地看着电视。以瑶嚷嚷着今天要和我一起住在苏家宅子里，不肯让大姐送她回家，大姐无奈，只好独自离开。
走了三个人，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更显幽雅。厅里燃了安神香，桌上透明玻璃茶壶里，薰衣草浮浮沉沉。
奶奶闭着眼倚在长椅里，“以璇，你那房子里也只剩你一个人了。以后你就住在这宅子里，和以琰一道陪着我这老婆子吧。”
“嗯，好。”我应声，喝了一口杯中的迷迭香花茶，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
二哥却一改闲散的姿势，坐起来认真道，“奶奶才不是老婆子，老婆子哪有您这么精神的。”
奶奶看着二哥，宠溺地笑，显出温和的神态，“就你嘴甜。”
“我说的是事实。”二哥认真辩解。
奶奶露出很是无奈的表情，笑却到达了眼角。
厅中一派其乐融融。安神香的灰烬不着痕迹地一点点落下，扬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数叶迎风尚有声的梧桐，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的芭蕉，晓露自开的木槿，夏日早起暗香袭的**，天香云外飘的桂树，还有碧玉妆成一树高的垂柳。
暖日当暄，疏林如画。
汽车不紧不慢地驶过诗意盎然的古雅道路，迎面是一个偌大的假山，有清流折泻于石隙之下，水积在下面清澈见底的池子里。水底铺着光滑的鹅软石，池中锦鲤成群，倏聚倏散，和池面上的接天莲叶相映成趣。池边有几块大石，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
车子在古意纵横的宅子前停下。
我下车来，有穿中山装的的老人迎上来，身形直挺，恭敬开口，“以璇小姐，老夫人和各位少爷小姐在等您。”
苏以璇，是我在苏家族谱上的名字。而念音，叫做苏以瑰。
我们还有两个哥哥，大哥苏以瑱和二哥苏以琰，两个姐姐，苏以瑾、苏以瑜，还有一个妹妹，苏以瑶。
我抬脚踏上厚重的青石板台阶，走近那扇沉沉掩着的大门。
客厅并看不出奢侈华贵，古朴中却透着庄重。窗是细雕的西番草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低调质朴却自有一番别致。窗几上摆了几盆墨兰，抽吐着淡雅气息。旁边燃了檀香，混着兰花的怡人香气，甚是清新。
客厅正中红木椅上坐着的人看着走进来的我，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些笑意。
“以璇姐姐。”一旁十五六岁的少女先按捺不住亲亲热热地叫了我一声。我的小妹妹苏以瑶，弯弯笑着的眼，线条柔和的尖尖的下巴像都极了念音。
“以璇，来这里坐。”同苏以瑶坐在一起的女子向我招手，温和可亲，笑容诚挚，“我是你大姐以瑾。”
我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奶奶，她冲我点了点头，保养得宜的脸看不出一点苍老的痕迹，只是眼角的皱纹却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
我在苏以瑾左边坐下，右边的男人也抬头来跟我打招呼，“我是苏以瑱。”他五官线条分明，带了凛冽。此时面容沉静，看不出情绪却透着莫名的疏离。
我点头，叫了声“大哥。”
他淡淡答应。
“三妹。我是你二哥，苏以琰。”对面懒懒坐着的男人冲我笑得友善。眼波流转间，眉如墨画。他闲散地坐着，顾盼间皆别有风姿。
“二哥。”我叫他，又对坐在他旁边的长得极美的女子开口，“二姐。”
苏以瑜应了我，只微微点了下头。她五官本就长得极精致，还画了淡淡的妆，低头喝茶的时候，无端让我想起“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只是下巴过尖，脸上带了点不合时宜的倨傲。
“以璇，学校那边的辞职手续都已经做好了，今后你就进苏氏工作。你大哥的助理刚离职，就由你替上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奶奶看着我，笑得慈祥，眼神幽深。
“嗯，好。”我对她点头。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你和楚家那个小子分开了吧？”
“是。楚夫人找过我……”我有些不安。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家现在的实力，确实不需要和我们联姻。”老人的姿态忽然凌厉起来，“据说陆靖云的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楚天秦就安排了他儿子和她见面。想必他是想通过和陆家的联姻来铺平他去北边的路了。两人又是老战友，看样子这场婚事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大哥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我们百货公司在北方的市场也要拓展，是不是需要和陆家搞好关系？”
“先静观其变。楚家谋权，我们在商，没有什么冲突。再等等吧。”奶奶的声音沉沉有力。
大哥不再言语，大姐低头摆弄着茶几上的兰花，并不在意我们说什么。她去年嫁给了爷爷的学生，一个大她十一岁的男人。现在安心在家做学者夫人，极少回苏家。
二哥的脸上出现一丝玩味，他明明没有笑，嘴角眼角却都似藏了笑意，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奶奶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以琰，别想着去招惹陆家那个女孩。楚家和陆家我们现在都得罪不起。”
二哥听了奶奶的话，漫不经心地点头。二姐苏以瑜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有不屑的笑，“仗着自己长得好，就老想着勾搭人家姑娘。”
二哥看也不看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摆弄着手机。
“你……”二姐显然因为被无视羞恼起来，美丽的面孔带了怒气，却在奶奶的锐利的目光下不好发作。
我有些尴尬，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你爷爷不住在这里。他嫌这里不够清静，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
爸爸说过，爷爷是极风雅的人，淡泊名利，只求与书为伴，苏氏早就交到了奶奶手里。当年奶奶执意和爸爸断绝关系后，爷爷和奶奶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没想到现在竟搬出了苏宅。
直到吃午餐的时候，二姐都冷着脸不说话，美丽矜持的面孔有些破碎。
“来，以璇。”二哥坐在我对面，舀了满满一碗山药乌鸡汤给我，“喝这个。你气色不好，应该补补血。”
“谢谢二哥。”我伸手接过来。
大姐也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菠菜，“菠菜也补血。多吃点。”语气里满是关心。
“谢谢大姐。”我冲她点头致谢。
“以璇姐姐，你吃这个排骨。张嫂烧的排骨最好吃了。”以瑶往我碗里放了两大块排骨，冲我笑得开心。
奶奶带了点嗔怪开口道，“这么瘦，是该多吃点。”
我点了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大哥不动声色地吃着饭，垂了眼，不看桌上动静。二姐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微颤的发丝传达着情绪。
吃完饭，大哥说公司还有一些事物要处理，先走了。二姐随即也面色不豫地走了。二哥本就住在苏宅里头，也就随意地看着电视。以瑶嚷嚷着今天要和我一起住在苏家宅子里，不肯让大姐送她回家，大姐无奈，只好独自离开。
走了三个人，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更显幽雅。厅里燃了安神香，桌上透明玻璃茶壶里，薰衣草浮浮沉沉。
奶奶闭着眼倚在长椅里，“以璇，你那房子里也只剩你一个人了。以后你就住在这宅子里，和以琰一道陪着我这老婆子吧。”
“嗯，好。”我应声，喝了一口杯中的迷迭香花茶，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
二哥却一改闲散的姿势，坐起来认真道，“奶奶才不是老婆子，老婆子哪有您这么精神的。”
奶奶看着二哥，宠溺地笑，显出温和的神态，“就你嘴甜。”
“我说的是事实。”二哥认真辩解。
奶奶露出很是无奈的表情，笑却到达了眼角。
厅中一派其乐融融。安神香的灰烬不着痕迹地一点点落下，扬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