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偏爱

　大泽王朝，永元年的中元节前夕。

　　京州天空湛蓝，比起往日更加喧嚣热闹。

　　而北墨王府却是冷冷清清，中元节的喜气未被沾染半分。

　　热闹散尽，晚霞初现时，王府外走来一人。

　　一身玄衣，三千墨发束于紫燕琉璃簪，腰间一柄利剑加身，皮肤白皙五官俊逸，一双丹凤眼凝神间更是英气十足。

　　他不似往日气定神闲，此刻正步履微急，往王府内走去，路过的下人无不对他恭敬有加，一些女婢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暗藏秋波。

　　可惜没人敢招惹他，作为北墨王最得意的暗卫，仅仅一年的时间，便力压众员，成为了北墨王的心腹。

　　这其中的手段不能不让人心生忌惮。好看归好看，强行靠近也只会伤人伤己。

　　“命，等一下。”

　　被叫的人抬头瞧过去，认出是北墨王的贴身丫头雨荷，便停止了脚步，待人走近了才低声道：“有事？”

　　雨荷脸颊微红，“王爷宣你去书斋觐见。”

　　命点点头，“正要过去。”

　　雨荷还要说什么，却见那人已经走出了十步开外，悻悻低了低头，自顾自嘀咕道：真是冷漠，跟主子一模一样！

　　待来到王爷的书斋前，命停下脚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往里走。

　　书斋门微微敞开，他轻轻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房内光线明亮，飘着淡淡的龙涎香味，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全，一尊古朴色泽的香炉正在焚香。

　　炉火中一柱香烟孤独升腾且呈碧色，慢慢散开一缕缕变成细雾上千。

　　“王爷。”命微躬身，低着头行礼。

　　“命，事情办好了吧。”正前方的书案后传来北墨王低沉淡漠的声音，低头看书的样子，倨傲、冷清，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命抬起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北墨王，“办好了，只是......”

　　他鲜少有这样踟蹰的语气，北墨王放下手中的书，定定地看向命，“但说无妨。”

　　命想了想，言简意赅道：“荣亲王府传密信来，窈贵妃猎场为救太子遇刺，性命不保。皇帝震怒，从刺客身上查到了王家的标记，此刻已经下令查封王家了。”

　　北墨王白胤瞳孔紧缩，刹那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缓缓道，“天要变了。”

　　一记闷雷应了景，“轰隆”一声，白光闪过了一瞬间，下一秒暴雨如期而至，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

　　“王家之后，就该是我北墨王府了。”

　　成王败寇，只此一举。

　　命神色坚定，神色隐隐有激动之意，甚至走上前两步，朗声道：“此番之后，北墨王必定声震天下，名垂千史！”

　　白胤看着他，有些吃惊，他这个暗卫向来波澜不惊，遇上天大的事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此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激动。

　　只是这激动为何，白胤却有些猜不准了。

　　他深深地看着命，“你不害怕吗？”

　　命摇头，“纵有千难万险，属下不惧，只愿与王爷出生入死共进退！”

　　白胤眉头舒展开来，笑了起来，“出生入死？共进退？”

　　命毫不犹豫点头表忠心。

　　方才那股紧张的气氛尽数消失，雨也停了，凉风习习，吹散了沉闷，正是对月饮酒的好时机。

　　白胤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轻声道：“命，陪本王喝几杯吧。”

　　白胤对命的偏爱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性情沉稳，做事干净利索。也许是因为他功夫了得，精通医术。

　　总之，他惜他，却也为之困惑，恼怒。

　　古往今来，虽然断袖之癖的人比比皆是，可他身为王爷，身处于乱世之中，有些感情，自当趁早斩断。

　　白胤虽然在心中一直劝诫自己，可有些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总是做些违背心愿之事，静望着命的那张俊逸的脸，还是没忍住想和他同饮几杯。

　　命微微点头，不敢违抗。

　　天上月圆，银光盈溢，两人坐于屋顶，手握酒壶，双眸望月。

　　许久，命脸色有些醺红，语气也飘飘然起来，“王爷，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王家也遭了殃及，乾安帝不知还能安稳多久。”

　　北墨王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先帝一共有五子，他为五皇子，名为白胤，而当今皇帝乾安帝则为当年的三皇子白恒。

　　大泽王朝一直以来为周边列国之最，白家的列代君王皆为明君，偏生当今的皇帝昏庸无道忠奸不分，惹得民不聊生。

　　一滴酒顺着他的脖颈，氤湿了衣领。白胤没有回答命，只是看向远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将他整个人虚虚笼罩起来，矜贵之气柔和了几分，化作别样的脱尘之气，此刻他不应该是为凡尘俗世困扰的王爷。

　　命一时沉迷其中，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确实看不懂白胤。

　　恐惧，钦佩，敬重，警惕这些情绪让他对白胤敬而远之，始终保持着主从的本分。

　　“窈贵妃已身死，太子身后没了窈贵妃的支持，这天下，怕是要乱了。”白胤面沉似水，声音有些沙哑。

　　命眸光划过一丝算计，漫不经心道：“王爷，这王家一向谨慎，为何会突然遭了祸端？在下实在想不通。”

　　王家屹立朝政几十载，为大泽王朝的世家巨头，他不相信王家会傻到去触碰了皇上的逆鳞，除非这后背有人推动。

　　至于这暗中推动的人，命虽然已经大概有了答案，却还是想从白胤的口中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