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阵

“娘娘不是决定放下了吗？那就让小皇子自由的去吧，您再这样，是要他无法安息吗？难道您不希望他快点投胎转世吗？”段崖忍着手臂上的疼痛问道。虽是问句，却字字说的铿锵有力，容不得落珠轻视。

落珠渐渐松开口，顿觉嘴里一阵血腥味袭来，忽地晃过神，抬眼看着已经额角流汗的段崖愧疚的说道：“你的手臂…。”

段崖拭了拭汗水，双膝跪地行礼道：“没事的，娘娘可有好些。卑职大胆，忤逆娘娘之处，请娘娘治罪。”

落珠站起身道：“免礼，一会儿我传太医为你看伤。”说罢转身离去。

良久，段崖才站起身，茫然若失的看着自己手臂上血肉模糊的齿痕，却并不觉得痛。

“噌”的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激起了段崖本能的警觉，迅速跑向声音来处。

剑刺长空，一个黑衣人正在落珠身后挥剑砍去。段崖来不及多想，赶忙抽下身上的腰带，迅速抛出，将落珠套住拉了过来。落珠身后白光一现，背襟上的一块衣料已经被剑斩下。段崖一手揽着落珠，一手拔出佩刀，两人身形一晃，段崖转到了前面与其交手。那黑衣人剑剑致命，段崖使出浑身武艺来防御，死死的挡在落珠身前，不留一丝可乘之机。

刀剑相碰的火花中，落珠惊得连连后退，却在慌忙中被自己的长裙绊倒，身子探了出去。黑衣人见状，立即发飞镖向落珠掷去。段崖不假思索的回身以剑拦镖，却被黑衣人连斩数剑。此时刚好有巡逻的侍卫听到互博之声赶来相助，这才制服了黑衣人，随即黑衣人咬舌自尽。面色发青的段崖见落珠无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昏了过去。

落珠惊恐的大叫道：“段侍卫，段侍卫，你怎么了？段崖，你，你醒醒啊？……。”众人上前扶起了段崖。

“回禀娘娘，段侍卫好像是中毒了”其中一个侍卫抱拳说道。

“什么？”落珠随即看了一眼地上的剑，那剑身上的确沾着黑色粉末，想是喂过毒了。于是命人赶紧宣太医觐见，并命在场的侍卫封锁自己遇刺的消息。

兰心殿内数名太医忙成一团，其中一名急急的从帐内走出向落珠回禀道：“娘娘，此毒乃是西域的鬼母陀罗花，剧毒无比，我等虽尽力医治，但始终少一味良药，这样的话，段侍卫就算是有幸保住性命，他日也会成为一个全身不能动的残废。”

“你说什么？残废？”落珠面色一惊。

“是的，娘娘，他中的是鬼母陀罗花的剧毒，若能有同是产于西域的矮星草，来以毒攻毒，便可痊愈，否则残留在体内的毒素，会腐蚀各大经脉……。”太医继续补充着说道。

“好了，你们先尽力医治，此人两度救本宫于危难，本宫必须要他活着，决计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更不能变成残废！”落珠打断太医的话。

“可是，娘娘，我们没有矮星…。”太医胆怯的说道。

落珠拂袖示意他不必说下去，然后转身走出宫门，回首道：“矮星草，本宫自有法子寻来，你们先稳住他身上的毒。”随即又喊道：“喜乐，福翎，摆驾！”

喜乐连忙上前侍奉主子披上锦绣披风，小太监福翎连忙唤出黄缎软轿。

二人服侍落珠坐了上去。宫女喜乐开口道：“娘娘，咱这是？”

“摆驾承乾宫”落珠目光冷冷的说道。

“娘娘，田贵妃那，咱……。”福翎**着说道。

“该是时候会会姐姐了，老这么呆着，你不找上人家，人家也自会来找你的，起驾吧！”落珠平静的说道，目光里却流露出往常所没有的神色，似乎坚定了什么，看得喜乐和福翎心惊胆战。

绕过御花园，就是崇祯另一宠妃——田贵妃所住的承乾宫了。

待小太监通传之际，落珠竟以走到了内厅，几个宫女见这素来不曾走动的袁妃娘娘今个神色冷冷的直闯承乾宫不由得一阵慌乱。

“妹妹，今个怎地忽然起了兴致来我这啊？”一个女人娇懒的声音从后帘传来。

落珠止了步，脱下披风交给喜乐，笑盈盈的说道：“妹妹今个忽觉得日子无聊，想来跟姐姐找个乐子。”落珠声音虽然甜美，但是语气里透着怒气。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皆大气都不敢出。

“呦，那妹妹是想找个什么乐子呢？”帘后的声音不急不恼的问道。

“小妹想和姐姐谈个买卖，不知姐姐可有兴趣啊？”落珠正色道。那娇俏的脸庞焕发着从未有过刚毅神色，连喜乐都为之诧异。

帘后的田贵妃，更是没想到，平素最是个“软柿子”的袁妃，今日竟然有如此的声势。于是故作轻松道：“姐姐这有什么能和妹妹谈买卖的？莫要说笑了。”

“鬼母陀罗花彼岸，矮星仙草露华颤。”落珠慢慢吟诵道。

帘后的缝隙间，隐约浮现着落珠的脸，一眼看去无论是神色还是腔调，都俨然换了个人。田贵妃顿了顿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说罢，左右侍婢全都退了下去。

落珠转头对喜乐说道：“你也下去吧”喜乐拂了拂身子，转身退下。

“你什么意思？”田贵妃不悦的说道。

“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落珠回敬道。

田贵妃不以为然的从帘后走出说道：“那你到是说说看啊？本宫怎地明知故问了？”细眉入鬓，粉嫩俏脸，这田贵妃当真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见她双臂平伸拂了拂衣袖，神色傲慢。

“若欲除掉妹妹，方法很多，但不曾想，姐姐竟然选择了刺杀这么不明智的方法。而且妹妹我非但命大未死，还活捉了企图自尽的刺客。本来应该死无对证的事情，现下却留了这么大反扑的机会！不过妹妹念在姐妹之情，所以特来支会姐姐一声。”落珠边说边怒目直视着向田妃面前走去。

田贵妃面色一沉，稍作迟疑后却依旧笑道：“妹妹预备怎么样？”

“妹妹我只要矮星草，若能相赠，妹妹即刻奉还姐姐的人并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牵扯出姐姐半分。”落珠斩钉截铁的说道。

田贵妃转身走向座椅说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有矮星草？”

“因为张赫之大人”落珠淡淡的说道。

田贵妃的身子略微抖了一下，正声说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张大人出使过西域。鬼母陀罗花和矮星草是相伴而生，如情侣一般。即便以它为杀人利器，妹妹想姐姐也是不会忍心毁掉其一的。”落珠正视着田贵妃说道。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还敢和我提赫之？”田贵妃忽地大喝道，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掷向落珠脚边。落珠任由碎片、茶水渐湿衣裙，依旧纹丝不动。

“那天的事情，妹妹都已经和姐姐解释过了，可是姐姐若执意要找妹妹报仇，妹妹自当奉陪，只是请姐姐赐药，不要枉害了好人。”落珠诚恳的说道。

“哼，好人，说的也是，你这般神采奕奕的在本宫面前放肆，中毒的自然不是你，可又是谁呢？让你这个平时伪装的隐忍大度的袁妃娘娘来本宫这兴师问罪啊？谁那么非救不可啊？新情人？”田贵妃眉目挑衅的看着落珠说道。

落珠瞪着她的眼睛道：“姐姐还是不知道最好”

田贵妃端详了一会儿落珠慢慢的说道：“好，本宫今日就索性依你，把矮星草取来。”随即唤出侍女去取药。

落珠得药后，唤出喜乐与福翎，将药交与喜乐，并低声在福翎耳旁吩咐着，随后抬头对田贵妃说道：“妹妹答应姐姐的，稍后立即奉上。”说罢快步走出，喜乐紧随其后。

田贵妃身边的侍婢寒梅急切的上前问道：“娘娘，这，……。”未等说完但见田贵妃摆了摆手，便不敢多言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一会儿和福翎交接完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殿内来，刚要禀报，却被田贵妃示意停下。

田贵妃面色很是难看，半响才道：“人可是全尸？”

小太监一惊，面露难色的回道：“是”**了一阵才又说道：“林公公已经自己服毒自尽，死的倒也干净，…。”不等小太监说完，田妃一把将案上的茶杯都拂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吓得小太监赶紧跪在地上捣蒜般的磕头求饶。

而田贵妃依旧怒气难平，喝道：“把这个不会说话的，给本宫拉下去掌嘴一百。”

“娘娘，娘娘，奴才，奴…。”小太监哭号的声音在一阵拖拽声中渐渐消失。

田贵妃复又坐下，额上的青筋渐渐放缓道：“寒梅，林公公擅自做主行刺袁妃，你毫不知情吗？”

边上的侍婢寒梅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答道：“奴婢，娘娘，可是，可是林公公说他已经将不久于人世，想着，能，能在死前为娘娘做点什么也是好的，就，就，奴婢，奴婢想他多年来甚少在六宫中行走，不，不会，惹人注意，就没……。”

“就没怎么样？你好大的胆子！”田贵妃冷冷的说道。

“娘娘，娘娘，寒梅知道错了，再也，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求娘娘饶过奴婢，……。”寒梅紧抓着田贵妃衣角苦苦哀求道。

田贵妃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寒梅，渐渐敛了怒气，喃喃的说道：“本宫本都已赐了他下月返乡。”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寒梅，复又淡淡的说道：“算了，你自幼追随本宫，多年来没功劳也有苦劳，暂且饶了你这次。”

寒梅拼命的磕头谢过田贵妃才缓缓的站起来。

田贵妃道：“寒梅，替本宫厚葬林公公，再将本宫的那一紫檀匣子的首饰赠与他的家人。”

“是”寒梅怯懦的应着，面上却是一副不解的神色。

田贵妃见状浅浅一笑道：“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本宫恕你无罪。”

寒梅壮着胆子小声问道：“娘娘可是在袁妃娘娘来时，就已知道林公公不在了？”

田贵妃叹道：“本宫宫中有如此绿林身手，又握有鬼母陀罗的，只林公公一人，他行事虽向来鲁莽，却也该知道分寸，即以失败，又怎么可能活着？袁妃即能独自前来，而没有禀告圣上，哪里是为姐妹最后的面子，只是因为手中尚无任何筹码不能惊动圣上罢了。”

“既是如此，娘娘又何必不与袁妃娘娘说清楚，好端端的结了怨。”寒梅有些不解的问道。

“结怨？这个不是早就结了吗？还在乎多这一桩吗？”田贵妃悠悠的说道。

“那矮星草，娘娘还要给她？”寒梅愈加不明白了。

田贵妃淡淡一笑道：“那是要让她也试试拥有了再失去的痛苦。”随即又喃喃的说道：“她终于愤怒了，也开始有了恐惧，这样最好，袁落珠，我要把你给我的通通都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