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年冬天
十年有多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一晃初中毕业好几年了，我也从毛头小子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其实我学习成绩很好，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了，上学要很多钱，够我和奶奶几年的生活费了。奶奶越来越老了，可仍旧辛勤地劳作着，就为了她的石头能够一个跟头翻个十万八千里。
这些年村里变化很大，房子变高了，路变宽了，狗剩子家都开上了汽车。他每天都开着车从我家门口过，看着我修理我那辆老凤凰（自行车）。“兄弟，又在捯饬你那辆宝马啊，上来，哥带你兜一圈去。”他嚷着，“你继续捯饬吧，小美眉还等着我呢，走咯。”
我这辆车挺好的，不用花油钱的，还能锻炼身体。在我心里，这就是咱的宝马。就是最近总是容易坏，可能时间骑长了。不过没事，修修还跟新的一样，我手艺不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毕业后，疲于生计，跟着狗剩子他爸在他厂里学起了汽车修理。我买了不少书，技术很好，在厂里独当一面。
这个冬天很冷，雪下的很早，我家那土房子被雪压塌了半面。“石头啊，奶奶不中用，没能让你住上好房子。”奶奶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叹气。
“奶奶，你这什么话，我可是孙悟空，等我抽空带你去天宫住上几天。等你去了啊，玉皇大帝给你打洗脚水，王母娘娘给你铺床，他们要是不肯啊，我就把他的天宫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没吃过天上的蟠桃吧，那蟠桃可叫甜啊，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奶奶要是吃了，一定返老还童。”说着，我看了一下奶奶那早已苍白的头发，不禁潸然落泪。
“石头好，奶奶等着，奶奶等着。”奶奶端上了一碗炖萝卜，“萝卜当猪肉，神仙吃不够。”
一天，狗剩子他爸带着我去给镇长修车，说管饭，还能赚点小钱。安排好以后，他就一个人到镇上小酒馆喝酒去了，我认认真真地修好了车。镇长特别满意，当场从皮夹子里掏出一百块钱，还说要请我吃饭。
“镇长，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能为你修车那是我的荣幸啊。我们村上的路还是您安排铺的呢，这个钱打死我我也不能要。”
“钱你得拿着，饭你得吃的，你当这钱是我给的啊，是国家给的，这是命令。你敢不服从命令！”镇长看似很严肃，说完把钱往我兜里一揣，拉着我就上了他的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饭店呢，有点紧张。一进门，一个小姑娘向我鞠了一躬“欢迎光临！”我脸立马红了，出于礼貌，我也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这躬鞠的，头都快碰到脚趾头了，就差没五体投地。
“天多冷啊，还站在门口啊，赶紧进来。”我用手朝店内比划了一下。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您里边儿请把。”她客气地摇摇头。
“啥工作还得站外面挨冻啊，你要是不进来我也不进去了。”我傻愣愣地站在了她旁边。小姑娘一脸尴尬，我倒自然了起来。靠近了才发现，镇上的小姑娘就是跟我们村上的不一样。小脸白里透红，特别是她那长辫子，乌黑发亮。我喜欢她的长辫子，像极了小草。
“小伙子，怎么滴，还不进来干嘛呢，泡妞呢是不是？快进来，别耽误人家工作，你看你。”镇长拉开门冲我发话了。
“不是，镇长我……”我指了一下旁边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好进去了。
二货……”小姑娘朝我的方向轻声来了句。“二货”？什么叫二货？我不是很明白，说不定这是人家镇上人夸人的词呢，我憨笑着坐到镇长边上。
“小伙子，手艺不错嘛，叫啥名儿啊?”镇长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问我。
“我叫石头，来自山边村儿。”我坐得端端正正，一动不敢动。
“石头，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大名还是小名啊。”镇长合上手中的菜谱。
“大名，镇长，呵呵。”
“来石头，你来点，想吃啥点啥，别客气啊。”镇长把菜谱递给我，点燃了一根香烟，不断在嘴里吐着圈圈，“石头，来，抽一根。”
“不，不，我不会抽烟。”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镇长，还是你点吧，我不会点，来碗面条就行。”
“成，那我来点，先来个红烧仔鸡……”
没一会，菜就上来了，闻着我口水都快掉了下来。“来，石头，先吃块鸡，这鸡可是他们家招牌菜。”说着镇长就给我夹了块。我只吃了一块，就再也不动筷子了。
“怎么了，石头，咋不吃啊？是不是做的不好吃，那样，我们换个别的。”
“不不，是太好吃了，比我奶奶做的还好吃呢。”
“那你怎么不吃呢？”说完，镇长夹了一块，吃的自己满嘴都是油。“镇长，这菜能带走不？”我吞**吐地说着，“奶奶估计在家还没吃饭呢，家里条件不好，奶奶好久都没吃过鸡了。家里养了几只，一直没舍得吃，奶奶留着我过生日再杀的。”
镇长半天没说话，我害怕他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带了，镇长你快吃，快吃。”
“服务员，服务员，把这桌上的菜再做一份，打包带走。”镇长接着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来，石头，多吃点。”
这恐怕我是我这快二十年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饭了。吃罢饭，狗剩子他爸找到了我，到点该回家了。“石头，今天镇长的车修的不错吧。”
“圆满完成任务，镇长还请我吃了饭呢，那菜做的可真叫一个棒啊，比我奶奶做得都好吃，我把菜汤都喝完了。”我抹了抹还带有油渍的嘴。
“哟，你小子有福嘛，我都没受过这待遇。”他摇摇头，“对了，镇长给你钱没？”
“给了一百，我不肯要，他说什么都要给我，还说是政府的命令。”我顺手掏出那一百块钱，“你看，就这，我还没揣过这么大钱呢。”
“来，给我，不错，为厂里立功了。”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走了钱，“小伙子不错，有前途，以后有大把的挣钱机会。”他可能看我有些不高兴，“来石头，这十块给你，算给你的工资，叔对你还是不错的。”
我接过钱，高兴地骑着车走了，一路骑得很慢，车上挂着我给奶奶带的菜，可不能洒了。一路北风悠悠，感觉不那么冷了，连这车压过路面的呲呲声，都那么动听，像小草的欢笑声一样，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奶奶，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将食品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大口地喝了几口水。这水凉得冰牙，却甜到了心里。
“别喝那水，凉。”奶奶心疼极了，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水过来，“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过些天娶媳妇了，看你怎么办。”奶奶笑着，脸上的褶子就跟花一样绽放着。“石头，给奶奶带了什么好东西啊，难不成把王母娘娘的蟠桃给奶奶带回来啦。”奶奶打开食品带，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奶奶，快吃，镇长买的。我今天帮镇长修好了车子，他特意请我吃的，还给您带了一份。”我赶忙拿了双筷子递给了奶奶，“快吃，奶奶，再不吃真凉了。我要看着你吃。”我冲奶奶笑着。
“石头真有出息，连镇长都请你吃饭了，恐怕连村支书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今天我也沾沾孙子的光。”说完动起了筷子。“奶奶，你先吃着，我去把车子停好。”
还没几分钟，奶奶就没吃了，把菜都倒在了碗里，放进了碗柜。“奶奶，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好吃，别说多好吃了，比我做的都好吃呢，菜凉了，晚上奶奶热热吃。”说完，又开始洗起了萝卜。
“奶奶，给，十块钱，这是我今天的工钱。”
这么多啊，石头真有本事，这钱存起来给我石头娶媳妇用。”
“奶奶，这算什么啊，我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呢。以后我还要给您买房，买好大的房，下再大的雪保证也压不倒。对了，咱还要买车，就跟狗剩子他家那样。我没事就开着车带你到处兜兜，把隔壁王奶奶也带上。每次看狗剩子开车，她眼睛都不带转弯的。”
“好，好，我石头有出息了，长大了，该娶媳妇了。”
奶奶，你怎么总说娶媳妇不娶媳妇的呢，我才十七呢。”我小脸上开起了红花。
“十七还小啊，奶奶十七的时候……再说了，奶奶老了，还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啊。”接着开始不停地咳嗽。
“奶奶，你不老，你等着，等着我上天宫给你摘蟠桃去，呵呵。”
“别跟我贫嘴，我还等着抱小石头呢。晚上，你隔壁村王姨带个小丫头来吃饭，你好好打扮一下。”奶奶严肃了起来。
“王姨来吃饭，我打扮什么啊，真是。”说完我拿起一个萝卜，洗了起来。
“这孩子……”
这些年村里变化很大，房子变高了，路变宽了，狗剩子家都开上了汽车。他每天都开着车从我家门口过，看着我修理我那辆老凤凰（自行车）。“兄弟，又在捯饬你那辆宝马啊，上来，哥带你兜一圈去。”他嚷着，“你继续捯饬吧，小美眉还等着我呢，走咯。”
我这辆车挺好的，不用花油钱的，还能锻炼身体。在我心里，这就是咱的宝马。就是最近总是容易坏，可能时间骑长了。不过没事，修修还跟新的一样，我手艺不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毕业后，疲于生计，跟着狗剩子他爸在他厂里学起了汽车修理。我买了不少书，技术很好，在厂里独当一面。
这个冬天很冷，雪下的很早，我家那土房子被雪压塌了半面。“石头啊，奶奶不中用，没能让你住上好房子。”奶奶一边扇着炉火，一边叹气。
“奶奶，你这什么话，我可是孙悟空，等我抽空带你去天宫住上几天。等你去了啊，玉皇大帝给你打洗脚水，王母娘娘给你铺床，他们要是不肯啊，我就把他的天宫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没吃过天上的蟠桃吧，那蟠桃可叫甜啊，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奶奶要是吃了，一定返老还童。”说着，我看了一下奶奶那早已苍白的头发，不禁潸然落泪。
“石头好，奶奶等着，奶奶等着。”奶奶端上了一碗炖萝卜，“萝卜当猪肉，神仙吃不够。”
一天，狗剩子他爸带着我去给镇长修车，说管饭，还能赚点小钱。安排好以后，他就一个人到镇上小酒馆喝酒去了，我认认真真地修好了车。镇长特别满意，当场从皮夹子里掏出一百块钱，还说要请我吃饭。
“镇长，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能为你修车那是我的荣幸啊。我们村上的路还是您安排铺的呢，这个钱打死我我也不能要。”
“钱你得拿着，饭你得吃的，你当这钱是我给的啊，是国家给的，这是命令。你敢不服从命令！”镇长看似很严肃，说完把钱往我兜里一揣，拉着我就上了他的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饭店呢，有点紧张。一进门，一个小姑娘向我鞠了一躬“欢迎光临！”我脸立马红了，出于礼貌，我也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这躬鞠的，头都快碰到脚趾头了，就差没五体投地。
“天多冷啊，还站在门口啊，赶紧进来。”我用手朝店内比划了一下。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您里边儿请把。”她客气地摇摇头。
“啥工作还得站外面挨冻啊，你要是不进来我也不进去了。”我傻愣愣地站在了她旁边。小姑娘一脸尴尬，我倒自然了起来。靠近了才发现，镇上的小姑娘就是跟我们村上的不一样。小脸白里透红，特别是她那长辫子，乌黑发亮。我喜欢她的长辫子，像极了小草。
“小伙子，怎么滴，还不进来干嘛呢，泡妞呢是不是？快进来，别耽误人家工作，你看你。”镇长拉开门冲我发话了。
“不是，镇长我……”我指了一下旁边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好进去了。
二货……”小姑娘朝我的方向轻声来了句。“二货”？什么叫二货？我不是很明白，说不定这是人家镇上人夸人的词呢，我憨笑着坐到镇长边上。
“小伙子，手艺不错嘛，叫啥名儿啊?”镇长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问我。
“我叫石头，来自山边村儿。”我坐得端端正正，一动不敢动。
“石头，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大名还是小名啊。”镇长合上手中的菜谱。
“大名，镇长，呵呵。”
“来石头，你来点，想吃啥点啥，别客气啊。”镇长把菜谱递给我，点燃了一根香烟，不断在嘴里吐着圈圈，“石头，来，抽一根。”
“不，不，我不会抽烟。”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镇长，还是你点吧，我不会点，来碗面条就行。”
“成，那我来点，先来个红烧仔鸡……”
没一会，菜就上来了，闻着我口水都快掉了下来。“来，石头，先吃块鸡，这鸡可是他们家招牌菜。”说着镇长就给我夹了块。我只吃了一块，就再也不动筷子了。
“怎么了，石头，咋不吃啊？是不是做的不好吃，那样，我们换个别的。”
“不不，是太好吃了，比我奶奶做的还好吃呢。”
“那你怎么不吃呢？”说完，镇长夹了一块，吃的自己满嘴都是油。“镇长，这菜能带走不？”我吞**吐地说着，“奶奶估计在家还没吃饭呢，家里条件不好，奶奶好久都没吃过鸡了。家里养了几只，一直没舍得吃，奶奶留着我过生日再杀的。”
镇长半天没说话，我害怕他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带了，镇长你快吃，快吃。”
“服务员，服务员，把这桌上的菜再做一份，打包带走。”镇长接着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来，石头，多吃点。”
这恐怕我是我这快二十年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饭了。吃罢饭，狗剩子他爸找到了我，到点该回家了。“石头，今天镇长的车修的不错吧。”
“圆满完成任务，镇长还请我吃了饭呢，那菜做的可真叫一个棒啊，比我奶奶做得都好吃，我把菜汤都喝完了。”我抹了抹还带有油渍的嘴。
“哟，你小子有福嘛，我都没受过这待遇。”他摇摇头，“对了，镇长给你钱没？”
“给了一百，我不肯要，他说什么都要给我，还说是政府的命令。”我顺手掏出那一百块钱，“你看，就这，我还没揣过这么大钱呢。”
“来，给我，不错，为厂里立功了。”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走了钱，“小伙子不错，有前途，以后有大把的挣钱机会。”他可能看我有些不高兴，“来石头，这十块给你，算给你的工资，叔对你还是不错的。”
我接过钱，高兴地骑着车走了，一路骑得很慢，车上挂着我给奶奶带的菜，可不能洒了。一路北风悠悠，感觉不那么冷了，连这车压过路面的呲呲声，都那么动听，像小草的欢笑声一样，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奶奶，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我将食品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大口地喝了几口水。这水凉得冰牙，却甜到了心里。
“别喝那水，凉。”奶奶心疼极了，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气腾腾的水过来，“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过些天娶媳妇了，看你怎么办。”奶奶笑着，脸上的褶子就跟花一样绽放着。“石头，给奶奶带了什么好东西啊，难不成把王母娘娘的蟠桃给奶奶带回来啦。”奶奶打开食品带，一股浓香扑鼻而来。
“奶奶，快吃，镇长买的。我今天帮镇长修好了车子，他特意请我吃的，还给您带了一份。”我赶忙拿了双筷子递给了奶奶，“快吃，奶奶，再不吃真凉了。我要看着你吃。”我冲奶奶笑着。
“石头真有出息，连镇长都请你吃饭了，恐怕连村支书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今天我也沾沾孙子的光。”说完动起了筷子。“奶奶，你先吃着，我去把车子停好。”
还没几分钟，奶奶就没吃了，把菜都倒在了碗里，放进了碗柜。“奶奶，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好吃，别说多好吃了，比我做的都好吃呢，菜凉了，晚上奶奶热热吃。”说完，又开始洗起了萝卜。
“奶奶，给，十块钱，这是我今天的工钱。”
这么多啊，石头真有本事，这钱存起来给我石头娶媳妇用。”
“奶奶，这算什么啊，我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呢。以后我还要给您买房，买好大的房，下再大的雪保证也压不倒。对了，咱还要买车，就跟狗剩子他家那样。我没事就开着车带你到处兜兜，把隔壁王奶奶也带上。每次看狗剩子开车，她眼睛都不带转弯的。”
“好，好，我石头有出息了，长大了，该娶媳妇了。”
奶奶，你怎么总说娶媳妇不娶媳妇的呢，我才十七呢。”我小脸上开起了红花。
“十七还小啊，奶奶十七的时候……再说了，奶奶老了，还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啊。”接着开始不停地咳嗽。
“奶奶，你不老，你等着，等着我上天宫给你摘蟠桃去，呵呵。”
“别跟我贫嘴，我还等着抱小石头呢。晚上，你隔壁村王姨带个小丫头来吃饭，你好好打扮一下。”奶奶严肃了起来。
“王姨来吃饭，我打扮什么啊，真是。”说完我拿起一个萝卜，洗了起来。
“这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