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

这段日子，日渐发觉太皇太后的心情高昂不降，想来是皇后的人选就快尘埃落定了。胡乱瞎想之时，想着这宫里竟要多一位主子，心里暗想。却又想到宫中险恶，入了宫谁知是福是祸？心里不免泛起一番苦涩之味，分不清是喜多余忧还是忧多余喜？

今天的天气格外清凉，又有微风作伴，风和日丽，最适宜外出。太皇太后因此忽来了心思要到各宫里走走。

当今皇上年纪不及二十，因此后宫里诸多住所都是空空如也，没有几处可到的地方，众人便荡悠悠的在皇宫中漫无目的乱行。一路有安如姑姑陪着太皇太后说笑，太皇太后全没有疲惫之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荷花盛开之地。

粉色和白色混开在一处，风一吹，便随着风左右摇曳。满池的旖旎风光，倒有一番妖娆多姿的柔情，看的人心脾舒坦了许多。惬意嫣然间，岸边不时传来阵阵的喝彩声，定神遥遥相看，却是皇上和一个蓝衣女子在踢着蹴鞠。看他们的样子满脸笑容，似是酣畅淋漓之极。

我注目细看着和皇上抢着蹴鞠，笑声似铜铃般动听的女子，心中顿生出一个念头心。难道不久母仪天下之人，是她？

“走，我们走过去瞧瞧。”太皇太后被他们的笑声吸引，开口说道。我不便多想，随着众人向那里走去。许是怕搅了皇上的兴致，太皇太后并未走的太近，只在繁花树影旁浅笑细看。她眉眼笑意尤深，似是对那与皇上游戏的女子很满意。

原本居于上风的皇上渐渐败下阵来，局势陡然一转，蹴鞠落到了那女子的脚上，被她稳稳扳回一局。她用右脚紧夹着蹴鞠，用力的向空中一抛，几十双眼睛皆立即目不转睛的追着那蹴鞠望去。蹴鞠升到高空骤然落下，皇上先发制人，快速的抢夺到手。那女子也毫不服输步步紧逼，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在替皇上叫嚷着，独有赵讦一个人面无表情的静静观看。

太皇太后望着正和皇上玩的起劲的女子细细打量起来，道：“模样不错，只是机灵稍过，稳重不足。不过，皇上喜欢最重要。”正当太皇太后仍在琢磨时，蹴鞠又转到女子的脚下，她娴熟的将蹴鞠运转到池边，傲慢的停了下来，冲着皇上露出得意的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皇上的胜意之心尽数被激了上来，更加的不依不饶。他神色一定，思绪似是飞转一瞬，出人意料的冲向那女子脚下的蹴鞠，右脚往前猝不及防的横踢了过去。那女子面上神情顿时一慌，只稍稍一瞬又恢复自信的笑靥，反应灵敏的随即运着球一转身，巧妙的避了过去。

皇上始料未及，脚力来不及收回，整个人一下子倾斜，摇摇摆摆的退到了池边，猛地向荷花池掉了下去。所有人顿大惊失色，齐刷刷的围到池塘边，看着皇上在水面挣扎，尽是失色的大呼大叫。太皇太后吓的脸色苍白如纸，搀着安如姑姑朗朗跄跄的跑了过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亦惊吓到，四处叫唤侍卫。

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分寸，众人皆慌得手足无措时，只听“咚”的一声，水面溅起一滩水花。虽然是一瞬，我还是看清了那个人。赵讦！

他快速的游向皇上，拉住了他慢慢的托了上来。一游到岸边，一干人等赶紧把他们拉了上来，全数围着皇上嘘寒问暖。皇上喝了过多的水，瘫坐在地上使劲的咳嗽着，太皇太后握着皇上心急如焚的问道：“皇上，怎么样？没事吧？”皇上已说不出话，只对太皇太后轻轻摇头，示意他无恙。

“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扶皇上回乾清宫！传太医！把所有的太医通通传来！”安如姑姑不悦的冲着众人吩咐，立即就有人应声跑去找太医。

虽然皇上自己说没事，太皇太后仍然放心不下，即命人扶着皇上回乾清宫，慌张的紧随在旁。忽然间转过头看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那个女子，目光冷若冰霜，宛如利剑，狠意决然道：“至于你，等哀家确认皇上平安无事后，再好好定你的罪！”女子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目光呆滞，灵魂显然被吓得离了躯体，全身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

我才要转身跟着回去，斜眼看到一旁湿淋淋的坐在地上的赵讦，默然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递过过去。他一愣，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是我，俊美一笑，拿起手帕理所应当的擦起脸。怕被人瞧见，匆匆离去。

经过太医们的逐一查看，太皇太后方才确认皇上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看着皇上喝了药躺下休息后才筋疲力尽的回了仁寿宫。

还未踏进殿里，就看到那女子孤弱的身影。我试探的看了安如姑姑一眼，她面色淡然，平目光淡无奇，似早已了然。心中暗道，是姑姑的意思，她果然心思缜密，对太皇太后的心中所想猜的准确无疑。

女子低着头跪在地上，缄默的恭候着太皇太后，等着她的盘问。太皇太后目若刀光，漠然的在她面前坐下，手懒懒的搭在扶手上，冷然直视着她。女子微一抬眸，陡然撞上太皇太后厉色神情，立即慌乱的低下头，瑟瑟发抖。

“你是哪家的女儿，怎地这般的没有分寸？竟能闯出这样的祸端？”太后冷冷呵斥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女子哆嗦着身子，泪眼莹然的回道：“回太皇太后，民女姚诗筝，父亲是山西知府姚元。”

“堂堂知府居然教出你这样没有分寸的女儿！你还想当皇后，依哀家看，你这条命都别要了！”太皇太后此话一出立即吓得她脸色发青，连忙磕头求饶：“太皇太后息怒！这一切都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万贞儿教民女的，是她告诉民女皇上喜欢玩蹴鞠，所以民女才借此接近皇上，闯下大祸。民女是无心之过，求太皇太后饶民女一命吧！”她的话一出口，顿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心下一惊。贞儿？她怎么会认识贞儿？难道是替我送首饰的那天？

太皇太后听她一说，立即追问道：“你如何认识太后的婢女？还与她勾结，让她向你透露皇上的喜好？”

她目中露出一丝希望，回禀道：“回太皇太后，前段日子您派人到锦兰院送珠宝首饰，万贞儿就是送首饰的人。奴婢趁赏赐完便把她拉到一边，问她皇上的喜好。她原是不肯，要向民女讨心意，以此让民女送了她一个白玉镯子做为礼物，这才说出了皇上的喜好。”

太皇太后勃然大怒：“都到了这一步还在胡言乱语！你当哀家是好糊弄的吗？哀家那日明明是安排了哀家宫里的人前去，怎么会变成太后宫里的？你还想狡辩！”

“民女绝没有说谎，太皇太后若是不信，一问锦兰院的姐妹就可知道，求太皇太后明查！”她哭着哀求。我见已瞒不住，又恐怕她再说出对万贞儿不利的话，即刻站了出来，向太皇太后跪下，道：“太皇太后明鉴，送首饰之事姚姑娘所说都是实情，那***?婢确实让万贞儿代替去了锦兰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哀家的吩咐假手于人！你为何这么做？”太后冷冷问道。我只想着绝对不能说出是赵大人找我，否则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事端。连忙回答说：“当***?婢身体突然有些不适，恰巧碰到万贞儿，她见奴婢脸色欠佳，所以就代奴婢前往锦兰院了。”

不及多时，贞儿便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她走进殿内一看见我和姚诗筝跪在地上，目光一凝，已然在心里猜出了大概。贞儿故意不与我目光交汇，福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娥眉一挑，厉声问道：“看了这跪在地上的二人，你难道还不知，哀家将你传来所为何事？”贞儿听罢，很是平静的跪了下去，“奴婢知错，请太皇太后恕罪！奴婢当日只是想帮个忙而已。至于姚姑娘，她是曾向奴婢打听皇上的喜好，奴婢见她是主子就给她提了个醒。说完之后姚姑娘就硬要送个白玉镯子给奴婢，奴婢本不想收下，可姚姑娘以主子的身份压奴婢。奴婢无奈，不敢拒绝，逼不得已才收了下来。”贞儿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我暗暗庆幸。

“哦？当真只是如此？”太皇太后似不信，确认问道。这番话与姚诗筝的话有着巨大出入，她不肯依言，看着贞儿大声反驳说：“你胡说！明明是你要我给你送礼，你才告诉我皇上喜欢玩蹴鞠的事。太皇太后明察，莫要被她的谎话给欺瞒了。”

太皇太后愤怒的斥道：“是真是假哀家自会明察，你的意思是觉得哀家无能，查不出事实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