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担心

墨翼 2113字 2024-06-21 14:20:58
北京的冬天很冷,天黑的也早。老天早早把黑幕降下,会让我们变得安静,一般这个时候,会有精彩的故事投向这超大的黑色荧幕。也许是童话故事,也许是小品相声,人们的喜怒哀乐根源都被黑夜照在天亮之前。在黑夜中,你才能发现真实的自己,自己是快乐或是忧伤。

以往送陈明秋下班之后,我就跟成耀一起找地方喝酒,如果酒吧或烧烤店打烊了,我们俩就抱着一箱罐装啤酒在马路边或高架桥下坐到天亮,喝的也特别尽兴。有时我们互讼各自不堪回首的往事,抱怨老天的不公,酒后便把易拉罐往轿车玻璃上砸,每次成耀砸完之后狂笑不已,然后突然晴转暴雨,倒在我怀里,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失声痛哭,我也想跟他一起哭他个天昏地暗,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答应过死去的妈,永远不掉眼泪,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不知道成耀他妈怎么样了,他也没给我电话,我想应该给他拨过去问一下。

“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Sorry,pleaseholdon,thesubscriberyoudialedisbusynow。”我放下手机,想过十分钟再打。

一会儿,门“咚咚咚”地响了,我第一反应是瑞蕊那死八婆又来了,吼叫道:“赶快滚,别来烦我!”

“是我,陈上雪。”

我轻轻舒了口气,说:“进来吧。”

陈上雪端着一碗紫菜汤进来,笑呵呵地说:“大英雄,想必您一定饿了,来,先喝点汤吧。”

“嗯,谢谢。”

我喝了几口,感觉膀胱发胀,一天没上厕所,憋尿憋的难受,于是请陈上雪扶我到卫生间门口,我笨拙的解下裤腰带,把便池冲刷得干干净净。

走出洗手间,陈上雪说,刚才有个护士带了个人进病房了,好像是我的朋友。

陈明秋,一定是他,在北京除了成耀再也没个熟人知道我,而且我受伤的事只有他知道。没错,正如我所预料,老板陈明秋还有他的助理刘璇和我不熟悉的几个技术人员,个个穿着公司正装,看样子一下班就来这里看我了,那气派就像国家领导人探望先烈后代。

“小展,怎么跑外面去了,我还以为护士带错了病房呢。”陈明秋笑着说。

“我都二十多个小时没‘唱歌’了,刚才去唱了一段男高音。”

“哈哈,快躺下,小展,伤得不轻吧?快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小展?”他关切地询问。

我摇摇头,“没事儿陈总,放心吧没事儿,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做你的专车司机。只是现在……现在看来我是不能帮您代步了,我这个伤好起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过陈总你最好还是再重新雇一个新司**,不要因为小展耽误事儿,那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陈明秋皱了皱眉头,又和蔼地笑了,说:“大不了我自己先开着呗,等你恢复了,再替我这把老骨头开车。你啊,目前别多想,想多了没用,你只管养伤就是。”

一旁的刘璇附和着说:“兄弟,你就安心养伤,陈总这么好的人不会让你丢掉饭碗的。陈总非常欣赏你、信赖你,也知道你不容易,以后还想培养你、提拔你呢!”

我感激的把目光对准陈明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陈明秋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对我好,我曾经委婉的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好时,他意味深长的说我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精神,只要稍加培养就会是一块可塑之才呢!虽然当初他是那么说的,可是跟了他很长时间了还是当司机,我并没有得到地位或权位上的提升。也许,他仅仅是安慰我吧,不想打击我的自尊心而已,本来我这样一个混迹生活的人就没什么希望,再把一个大企业老板的话当真,就是一种不自量力。

陈明秋走的时候快十点了,还说抽空再来多陪我聊聊家常,免得寂寞。我想,我等不到他的下次了,过两天我就离开这破地方。每天面对四周惨白的墙壁,就是不被闷死,也会被这医院特有的气味儿给熏死。

陈上雪多留了半个小时,走的时候问我瑞蕊是不是又出去买东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我说不知道,她没说去哪。从陈上雪脸上的反应来看,她不晓得我和瑞蕊发生过口水大战,在这病房里怒怒相视、唾沫横飞,最后由我夺得胜利大旗,而瑞蕊则成了战败逃兵。虽然自古以来,男不以胜女为荣,但是我喜欢报复她的感觉。

午夜,外面又刮起一阵冷风,若干片失去生命的叶子拍打着窗玻璃。我小心地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呼吸来自北半球的冷空气,心底一阵舒喘,俯身眺望北京沉睡如猫的高楼大厦,是那么的安静,一点都不像所谓的中国十大不夜城。也许是冬天太冷的缘故吧,人们早早回家躺在床上休息了,也就只有我和成耀这样的疯子会到处乱跑。对了,该给成耀去电话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重拨,再拨,继续拨,还是关机!

我真后悔不早一点打给他,要知道前一次打他手机的时候只不过占线。我怎么隔了这么长时间啊。

不对,成耀一般都是24小时开机。三年中,我记得他只关过一次手机,那是在今年夏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6月17日,当时他跟女朋友小媛大吵一架,后小媛提出分手,他伤心的关了一整天手机,第二天清早,我才在东单大街找见烂醉如泥的成大酒鬼。没想到这次他回老家看病重的老妈又一次关机了,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可是又不敢多想,也许他是不小心按错了键,或者他家信号不好干脆关机,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在火车上被扒手扒去了,我这样劝慰自己。

躺回到床上,想想这些烦心事,我的失眠症发作了。

此后的三个晚上都没睡好,因为成耀始终不给我电话,手机持续处于关机状态。我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我不顾医生圣旨一般的命令,毅然决定在这天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