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医院里

墨翼 2825字 2024-06-21 14:20:58
“醒了,醒了,还叫妈妈呢!”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我使劲睁开粘糊糊的眼皮,洁白的天花板照得我眼睛刺痛。我斜过头,感觉一片阴湿,枕头上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床边站着一个年轻护士和一个戴花镜的医生,脸上各自露出喜悦的神情。我问医生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医生说我昨晚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说是不是还有两个女孩子,她们人呢?医生说,她们一夜未眠,一直说要等你醒过来再回家休息,尤其是那个留着荷叶头的女孩,她是你女朋友吧,在这儿守了一夜。

我急忙往上蹿了蹿身子,肩部和肘部一阵灼痛,我“嗷”了一声忙不迭地问:“那她们人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们?”

“别乱动,你一动会刺激伤口。哦,你那个女朋友她刚走没多大会儿功夫,说出去买香蕉;另一个女孩昨晚受了风寒,正在隔壁打点滴呢。”医生说着给我倒了杯热水,又叮嘱我说:“你自己千万别乱动,一会儿你女朋友来了,想喝水让她端给你喝。”说完医生和护士一起出了病房。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孤独的眼神在游荡,四周白茫茫一片,白的恐怖,白的吓人,加上医院特有的医药气味儿,让我感觉胸闷得很,如果此时有一瓶白兰地或者鸡尾酒应该会使我好很多,就算没有酒,让我闻一闻汽车尾气的味道也好啊。可是现在没有如果,我知道往后的数十天里是不得沾一滴酒的……想到酒,我的喉咙又干又痒,真的有点口渴了。等不及瑞蕊回来帮我,就伸手去够右边的水杯,但床跟柜子有些距离,我费了半天劲没够到,便满头大汗的冲病房门外喊:“护士,我要喝水!”

门开了,进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女孩,一只手里还高举着吊瓶,小跑到我跟前说:“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样啊?”

我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还可以,我睡了很久么?”

“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我摇摇头,“几点?”

“下午五点了。”

“哦。”

“你口渴是不是?我给你端水喝。”

“嗯。”

这时,她用一只手揭开另一只手上的胶带,又熟练地将针头拔了出来。

我大惊:“你干什么?”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这不算什么,我可是学护理的。”说完把两只枕头靠在床头上,扶我斜倚上去。

我喝了一口稍烫的白开水,瞅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的女孩,想说句感谢之类的话,却又噎了回去。因为联想到昨晚的事便觉得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因为她们,我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当然,我承认这次“英雄救美”完全是无心的,说直白一点就是我一味为取回手机回家,没想管这破事儿,却没成想自私的我被她们错看成了“伸张正义”、“舍己救人”。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它比被厚厚纱布缠绕的伤口还要痛,痛彻心腑。

可是,想到瑞蕊鲁莽地报警我就气愤,她就不考虑报警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倘若我当时被警方带到警局,调查处出案子的真相,我将面临至少五、六年的牢狱之灾啊!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自私比起她来逊色多了。

“喂,想什么呢,发什么呆呀。”

“哦,没事,我在想医药费的事情。”

“这你甭管,目前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英雄大名?”

“展易航。”我回答道。

“哦,知道。”

“啊?”

“哦,不错不错。我可以不可以理解成‘展翅就容易飞翔啊’?”

“差不多就那意思吧。你呢,你叫什么?”我问。

“我叫陈上雪,耳东陈,上下的上,下雪的雪。”

“嗯,一听感觉很干净的名字,不错,那我可以不可以理解成‘灰尘上的雪花’?”我卖弄着只读到大一下半学期的知识说。

“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呗。对了,你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一个?”

我点点头,然后问她昨晚我是怎么昏迷的。陈上雪坐到床沿上,一边认真削苹果,一边深沉的回忆起来。

“昨天晚上,你失血过多,在出租车上就睡过去了。到了医院,我和瑞蕊架不动你,还是那位司机大哥把你背进急诊室才走的。你进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但一直昏迷。医生说你肩膀伤的最重,缝了二十六针;胳膊缝了二十一针,幸好都没伤到骨头,只要以后注意别被细菌感染,别冻着伤口,再多吃点营养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康复的。我也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因为好人有好报。”

我暗自嘀咕:切,我也算是个好人?

“第一眼看见你就像是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似的,没想到你是这么好一个大好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我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陈上雪,我是长得不帅不酷,但你不能这么扁我呀。”

“嘿嘿,说老实话,你打架的样子酷毙了。”

我刚想叙叙学习跆拳道的经历,这时手机响了,陈上雪从自己裤带里掏出来给我,我一看是自己的摩托罗拉A780,顾不上按接听键,疑惑地问道:“它怎么在你身上,不是落在酒吧的吗?”

“当时我也以为你要白白丢失一块手机呢,可是今早瑞蕊突然拿给我让我替你保管,说她身上没口袋,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不得而知。”说完示意我赶紧接电话。

“喂,谁啊?”

“小展啊,是不是今天不舒服,怎么没到公司呢?”

“哦,陈总,我昨晚被车子撞了下,估计得休息一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刚醒过来,刚想打电话给你说这事儿。”我胡乱编着说。

“在哪儿呢现在?”

“朝阳医院。”

“行,我知道了。”

给我打手机的人是北京博利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明秋。我是他的司机,主要负责接送他上下班、外出旅游什么的。他一个月也去不了几次公司,所以我每周也就帮他开两三次车,但薪水挺高的,开着奔驰每个月还能从他那里领到4000多块钱,闲暇时就去跆拳道馆健健身。不过看看自己现在受伤,少说得三、四十天才能恢复,恐怕以后就没机会再过那般舒服日子了,人家不可能等我这么久。

挂断电话不一会儿,有人在“咚咚咚”地踢门。陈上雪冲我微笑着说:“保准是她回来了。”

果不其然,瑞蕊正提着两大塑料袋东西在门口跺脚,气喘吁吁的样子。陈上雪连忙接过一袋橘子,并凑近瑞蕊小声耳语着什么,我猜是说我睡醒了吧。

陈上雪把瑞蕊让进来,放下橘子说你们聊,我还有一瓶先锋要打,然后笑呵呵地关上房门走了。

瑞蕊见我面无表情地看她,便问:“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我给你买香蕉来了,你还不乐意呀?”

她知道我爱吃香蕉么,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做梦时说梦话被她听到了?真是这样,那我的“哈喇丝”也一定被她瞻仰过了?

我没说话,准确的说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昨晚她不顾我被抓捕的危险而草率报警,我不会为她送来我爱吃的香蕉、还在这里守了十几个小时而产生感激之情,也不对她如何拿到我的手机感兴趣,又因为,她长得太像徐萍了,看见她就像看见徐萍本人——我最厌恶的贱女人,除了厌恶就是满腔愤怒。

“你现在伤口还一直疼吗?”

“废话。”

“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没接她的话,把头扭向窗台。

“来,吃只香蕉吧,我给你剥好了。”

“不吃。”

“为什么不吃,你说梦话的时候说‘好大的香蕉’的呀。对了,你说梦话可真有意思,流口水,还喊妈妈呢。”说完,她弯下腰捂着嘴笑。

我被她的嘲笑气炸了,轻蔑地说:“笑毛啊,你他妈没流过口水是不是?”

瑞蕊的笑声嘎然而止,生气地说:“怎么这么呛人呐,没你这么说话的!”

“我就这样,你赶紧滚蛋!”

“你……”

“怎么着,还想我骂你更难听点才肯滚是不是?”

“算我瞎眼了!”

“咣当——”她摔门而去。我心里滋生出一阵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