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内衣店的不速之客
闪烁的霓虹尽情地演绎着光影的魅惑，如同阿芙洛狄忒忽闪的眼眸，给黑夜披上了纤薄的纱衣。景庭坐在‘琉璃小筑’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姿婷’店铺里通明透亮的正堂。由于此刻黄兴路步行街正是华灯如昼，街面溢彩流光，所以外面无法看清装着茶色玻璃的“琉璃小筑”内部的样子。否则一个成年男子眼巴巴地盯着对面女士内衣店观看，不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难以让人不去猜疑。所以，此刻有些尴尬的青年编辑对步行街灯光的设计者实在是怀着十二万分的感谢。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华景报业年轻的执行编辑一想到现在的境遇，就忍不住开始抱怨。上周接到胖总编的命令，要去采访李元图教授时就已经表示过**了。可是在总编那甜言蜜语和加薪休假的双重诱惑下，年轻的编辑终于还是一脚踏入了这个无限美好的陷阱。而现他在已经开始怀疑总编说的，关于李元图对自己N年前随手乱写的那则轶闻感兴趣，而由此产生愿意与自己见面念头，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了。
“搞得好像皇帝接见草民似地！”回想起数天前去拜访李元图时的情形，景庭的不满继续累积着。
在业内，大家都知道这位李教授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尤其讨厌媒体。据说当年央视《百家讲坛》如日中天时，他都敢毫不在意的拒绝邀请。所以想要采访这样的人物，凭华景文化社这种根本不入流的刊物，简直是天方夜谭。该不是死胖子又耍我，故意找个理由骗我去撞狗屎运吧。景庭思索着不久前在总编室里的对话……
“所谓能者多劳啊，何况李教授对你的报道很欣赏呢。反正人生嘛，就是在不断地尝试中变得丰满。所以，好好加油吧，少年！”带着千年圈的总编嚼着槟榔，丝毫不理会下属怨怼的目光。景庭叹了口气，面对上司的执着，也只好接受这无端的宿命。然而结果，却发生令人诧异地转变……
三天前当他站在华天总统套房的门口，战战兢兢地递上质地粗糙的名片时，景庭看见穿着紫红色睡袍的老人那藏在绿色的树脂镜片下，带着奇特笑意的目光。
“景庭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数年前你写的那则报道很是特别，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钧瓷作为符器的传说呢。”语气虽然温热，但这位李教授似乎无意将景庭让进屋内。
“啊，李教授您过奖了。我只是机缘巧合，与当地一位老匠人攀谈时偶然听得的。”
“嗯，不瞒你说。我收藏钧瓷很多年了，对文史也有些研究。但直到最近才开始关注到你报道中提及的符器，不知景编辑能不能为我提供更多的讯息呢？”李元图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编辑。
“啊，这个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关于符器的传说，我也只是听那位老匠人随口提了几句而已，并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景庭并不想多生枝节，于是一口回绝了话题。
“原来如此。”李元图点点头，尽管是公式化的表情但仍然显露出了一丝稍纵即逝地失望。
“那么不论如何，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请尽力发挥能量，帮助我办一件事情好吗？”
“当然可以，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景庭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出热烈与期待的神情。
“前天我去黄兴路步行街，偶然发现一家商店的老板收藏了一对瓷质屏风。看那个开片和窑变的色度，很可能是宋钧瓷的真品。”
“哦，那您的意思是……”
“呵，不瞒你说。我收藏钧瓷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形制独特的屏风。我查阅过很多资料，却都不甚了然，或许那将是极为难得的珍品。所以我虽有心收购，可又怕对方漫天要价。”
“您不会是想让我去砍价吧？”
“不不，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暗中探察一下对方的虚实。”
“这个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乎的。只要帮我查清楚那个歇顶的家伙对瓷屏有多少了解，我就答应接受你的专访。”
“可是李教授，这样的事应该交给古董商或者私家侦探去比较合适吧。”景庭皱着眉。
“咿？这是你们狗仔队的专长啊。总之要专访的话，就请不要推辞了。我等你好消息！”
“我可……”不是狗仔队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厚重的花梨木质房门便“砰”的一声关闭了。
去死吧你，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景庭小声地咒骂着，却也只能摇着头接受现实……
时间又走过了一刻，“琉璃小筑”门口的迎宾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景庭终于挣脱了回忆编织的罗网，他看见扎着纯白蕾丝围裙的漂亮侍者走了过来：
“先生，您需要换杯茶吗？”景庭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侍者得体地留下一个微笑，转身离去。景庭轻轻吐了口气，心想，“琉璃小筑”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吧，而该改作珠宝店才对。一杯绿茶居然要六十五块，比“通城”的还贵。这哪是在卖茶，简直就是卖金子嘛。他无奈地摸了摸胸口的钱包，愈发的没有底气了。
就在这时，“姿婷”巨大的玻璃门闪了一闪，那个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孩隔着对街朝他打出了V字手势，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景庭将银质的糖匙在杯碟上轻敲了一下，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清音。
这个有着小巧精致的鼻子、灵动的双眼以及健美身材的女孩叫朱瑾昙，在三个月前闯入青年编辑的生活。景庭一见她，就不自觉的从嘴角扩散出复杂的苦涩笑容。记忆，随之退回到不久之前的画面……
“哦，比我想象中要好些嘛，嗯，那么今后请多费心了，大叔！”
“你……那什么啊？小姑娘你找谁呢？别冲着20多岁的年轻人叫大叔，很不礼貌的！”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朱瑾昙，是你大姨弟妹表姑小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侄女。刚从哥廷根大学回到国内，以后请多指教了！”
“……什么跟什么啊，地球很危险滴，你回火星去忽悠吧。”
以上是这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最后景庭总算是弄明白了。朱瑾昙是自己广州姨妈的婆家亲戚，自小在德国留学，十六岁便已破格进入哥廷根大学研究院，被称为天才少女。最近为了完成教授的课题而回国，在星城进行调研考察。因为长期留德，反而对国内比较陌生，起初家人还有点担心。可大姨竟然拍着胸脯保证，在星城有人照应，所以才有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朱瑾昙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房间内环顾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景庭身上。
“你干嘛呢？”被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子这么盯着看，青年编辑不自觉的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床头没有情侣照片，卫生间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冰箱里没有鲜肉和蔬菜。书桌上都是散乱的参考资料，柜子里充斥着泛黄卷曲的异类杂书。唉，真是老单身宅男和小报编辑的经典形象啊。”朱瑾昙抱着左臂，用食指与拇指轻抬着白皙光滑的优美下巴，以一副洞悉世事的姿态说着。
“喂！不要乱给人家下定义。尤其是擅自加上那么无礼的前缀，实在是很缺乏教养的表现！”景庭有些愤怒，但面对这个婷婷玉立的女孩却有种无可奈何的乏力感。
“哦，别太悲观了。起码房间还算整洁，地面也挺干净，垃圾有装袋，虽然被子叠得很丑陋但没有发现可疑的分泌物，算是比较清洁。这些都是优点嘛，要继续保持和发扬。”
“你以为自己是黑校教导主任还是威斯康辛的盖世太保呢？咱可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是**法西斯的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公民！”
“啧啧啧，这就是小报编辑的矜持吗？”
“喂！说了不要乱加前缀的！”
“好了，好了。虽然房子小了点，装修差了点，环境挤了点，素质低了点。但交通方便，地段繁华，总体来说我还是挺满意这个住处的。那么，以后就辛苦你咯，大叔！”
“靠！我这可是在城市中心，带着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热水的黄金公寓呢。呃……等等，你刚说啥？什么住处来着？喂！给我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景庭追着径直走向里屋的朱瑾昙，后者以一种慢条斯理地语气说道：
“未来的这段日子我就住这了，房租每月2000，水电我包，如果你愿意做饭的话可以再加500。哦，我说的是欧元哦。”以上的话，使景庭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眼前全是背着两把短剑的字母C在飞舞着……（注：c加两横是欧元的货币符号）
“喂！大叔！你怎么了？”朱瑾昙清亮的声音将景庭拉回“琉璃小筑”的现实空间。
“哦，没事，有点走神而已。诶！你什么时候点了这个苹果派的？”
“刚点的啊，还有巴西蜂蜜茶。”
“巴西产的是可可，最好蜂蜜来自中国。”
“哦？是吗？没关系我还点了红酒香草小羊排、培根奶油浓汤、西班牙海鲜饭、法式焗扇贝，哦，还有这个迷迭香猪扒，你们中年人最喜欢了……”
“什么！你你……我们这是在清吧，不是屠宰场！还有，不准叫没到三十岁的人为中年人！”景庭看着菜单，感到胃部有些痉挛。
“哎呀，做长辈的要关照晚辈，不可以太小气！这是中国人的礼仪。”朱瑾昙伸着修长的食指在景庭面前晃动。如果不是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说不定景庭会一口要掉那根手指。
“朴实勤简，体恤长辈才是中国人的美德。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了吗？小心变成猪头了！”景庭痛苦地摸着胸口并不丰满的钱包。
“放心！我是大胃王，更是无敌美少女！”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样会害我得心脏病的。”景庭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完全失去对探究大胃王与美少女间有何种联系的欲望了。
“好吧，说说看有什么成果吧。”他叹着气，推开那杯已经泡得有些发白的碧螺春问道。
“这个嘛，通过仔细观察。‘姿婷’店里确实没有帅哥，老板的顶歇得确实很厉害。”
“喂！怎么说你也应该考虑下工作吧，起码要对得起这一桌金银珠宝！”景庭皱着双眉说道。朱瑾昙显然对后面这半句话缺乏足够的认知，只得对前面那半句做出回应：
“总而言之，这家店老板不像是对古董有什么研究的人。所以李老头要弄到那个瓷屏，应该问题不大。但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话说咱们不是小报编辑吗？”
“我才是编辑，你只不过是刚入行的菜鸟！”景庭纠正着眼前的少女。
“不过这个李教授也真是的，要想低价收人家的古董应该找古董商才对，为什么要我们来做这种事呢？还以独家专访做筹码。现在的知识分子，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咿~这正是发挥你狗仔队不择手段挖掘隐私的专长嘛！”朱瑾昙边喝着浓白的奶油汤，边睁着会说话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景庭。
“我是编辑！是作家！不是什么垃圾狗仔队！”景庭气得简直要喷出火来了。可是朱瑾昙却像没看见似地，捧着本娱乐周刊叹息道：
“我也很讨厌狗仔队啊，为什么要搜出这样的报道呢？”她指着图片上刘德华扶着妻子的照片。
“真是可恶，AndyLau居然结婚了。老婆还和我同姓，怎么能如此无情地摧残美丽少女这稚嫩纯真的幼小心灵呢？这简直是在犯罪嘛！”她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丝毫懈怠，不断地将美食转到自己面前。景庭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都可以做你外公了，再说人家结婚**什么事啊？”
“因为我很喜欢他啊！”
“这算什么理由，那我还喜欢钞票呢，难道可以怨怼别人的钱包吗？”
“唉，真是没有情趣的中年人。”
“哼！你这没有敬业精神的菜鸟。”在做出如此评论后，景庭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总之，这家店也挺奇怪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咱们可得小心，别卷入其中了。”这样的一番话却激起了对面少女的兴趣，朱瑾昙扔下杂志好奇地问：
“哦？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了吗？快给我讲讲！”景庭看着对面少女那双发亮的眸子，忽然想说：你这家伙也是个危险人物呐……
时间退回到一个月前，当景庭正坐在华景报业13楼办公室的卡座中编稿子的时候，一个穿着橙红V领体恤，天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忽然跑过来朝他喊道：
“以后要多麻烦你咯！景庭老师！”后者明显的给吓了一跳，随后一本正经地说：
“喂！上班是我的私人时间，领的是人民币可不是欧元！”可随后印入眼帘的却是朱瑾昙满脸的怪笑。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从今天起咱们可就是搭档了。我可是很勤勉地在履行职责啊，而且是公费的哦。”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刚刚通过面试加入了你的九流小报。”
“今年不是2012吧？我去找社长！”
“唉，没用的！花3000元人民币，雇一个旅德海归。而且有电脑专长，精通八国以上语言，可以独立编译欧洲现代文学。更重要的一点：我可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哦。你说谁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呢？”朱瑾昙单手按着写字台，轻侧着头，白皙的手指上缠绕着栗色的短发。这样子，让景庭觉得像极了希腊神话中带着邪恶坏笑的布里塞伊丝。
反抗只是毫无意义的抱怨而已，对邪恶的胖总编来说充其量也只是帮助他适时的清理了一下耳道内的垃圾罢了。无论如何，事实已经不可逆转。从那天起，景庭原本平静的职业生涯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在中山亭采访环卫工人时，遇上了盗抢事件。在觉得身体被一阵平地而起的飓风猛烈地刮过后，视野中就出现了穿着橙红色V领T恤，蓝白牛仔裤的女生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追上了盗匪的摩托，并在后座那名抢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挥出了铁拳……最后的局面，是造成一辆摩托报销、三家店面受损，以及两名嫌疑人重伤的结果……
想到这里，景庭就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时，对面的女孩托着香腮若有所思地问道：“中年人玩神秘、装酷是为了吸引异性吗？”
“喂！说了不要叫未满三十岁的男士为中年人！”
“真是爱计较的中年人啊。”
“喂！”
“好了好了，赶紧说说看，那家店铺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算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景庭气得闷头喝起了饮料。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满足对面少女被撩动的好奇心。
“唉，那好吧，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自己去“姿婷”问咯。顺便告诉保安，有个不满三十岁的中年人让我混进女士内衣店……”朱瑾昙看着对面男子涨红的脸，愉快地将一片浇着迷迭香汁水的猪扒塞进嘴里。
“……败给你了。”在发出妥协的叹息后，青年编辑缓缓地讲述道：
“你不觉得高档女性内衣店的老板是个歇顶的男人这件事很奇怪吗？”景庭蹙着眉头，用很泄气的语气问到。
“不会啊，世界最著名的女性内衣设计师都是男的啊。”
“呃……可是做这种生意的通常是女性才对吧。”
“怎么会呢？只有男人才最懂女人啊。”瑾昙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景庭叹了口气：
“世道真是变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喂！我满十八岁了好吧。”
“算了，还有件事很奇怪。从你搜集的情况看来，这家店根本入不敷出嘛。一天的销售额抵不过租金的零头，可是却一直在经营着。”景庭的话让正在吃草莓冰激凌的朱瑾昙略略偏了偏头。
“另外，一家内衣店居然通宵营业，这也很不正常。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凌晨来光顾这里。”景庭用银色的汤匙轻轻敲击着盛着奶昔的白瓷杯。
“照你这么说来还真有些奇怪呢。”
“还有，这个歇顶的老板我见过的。”
“啥？你们是熟人啊？那还帮着李老头坑人家呢。”
“拜托！我是说见过不是说认识。有点专业素养好不？词性都分不清！”
“那你说怎么回事！”朱瑾昙不服气地看着这位名不符实的长辈。
“这个老板是个套用军牌的交通肇事者，曾经被我整过。”
“原来是仇家啊，难怪自己不肯出面要我去了。”
“少罗嗦了，明明是你硬要跟着过来的。”景庭喝了口茶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然后继续说道：
“这个歇顶男来路不正，一般来说，喜欢套用军牌又素质低下的家伙不是邪恶的包工头就是无知的暴发户。可他居然在这卖女性内衣，实在不合逻辑。”景庭轻敲着白瓷杯，配合着语调奏出了轻快地节奏。
“更重要的是，以我的经验，这种类型的人在完成资金的原始积累，彻底转型之前是不大可能去收藏文物的。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店里的那套屏风根本就不是他的；要么他的内衣店根本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嗯嗯，听大叔你这么分析还真是很有道理诶。回想起来，那个歇顶的中年人的确很可疑。他似乎从来都不关心生意和顾客，我都连续买了三件新款产品了，居然连VIP都不给送一张，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
“是吗？这就足够令人怀疑的了。不过……我好像没说让你买东西吧。而且，我也没见你拎着大包小包的啊。”景庭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唉，世上哪有不投下资本就能获得的情报啊。而且我每次买了就直接穿在身上了，所以你没发现。怎么样？想看看效果吗？”
“对不起，不管是人或物，对半成品我都没有兴趣。”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女人味吗？”
“乳臭未干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得成熟女性的魅力呢？”景庭似乎对朱瑾昙的怒气很有快感。可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我说，我好像没见你带着钱包的啊。”
“对啊，你不是说过年轻女孩不要带太多现金在身上嘛。”
“那你怎么付款的？”景庭的不安感在蹿升着。
“刷卡咯。”朱瑾昙若无其事地吃掉面前最后一只扇贝。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办卡？”
“我没有办啊”
“那……”
“刷你的卡嘛，顺便提醒下哦，已经透支欠费了。”瑾昙嘟着嘴吮吸掉粘在指尖的奶油。“喂！你没有搞错吧！拿我的钱去买那种东西？”青年编辑几乎要跳了起来。
“干什么啊！做长辈的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这不是大方不大方的事情！”
“哎呀，真是麻烦。喏！”朱瑾昙掏出一叠纸条。
“这是什么！”
“发票啊，你可以拿去报销嘛。这可是为了工作哦！”
“……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报嘛！”景庭无奈的瘫坐在靠椅上。
“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好了啦，我吃饱了，咱们赶紧走吧！”朱瑾昙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到良好的情绪。而青年编辑则虚弱地发出颤音：
“……我说，这顿你请行不？下周发工资还你。”
“哈哈哈哈哈，做梦！”
“喂！太无情了吧……”
“走了，走了啦！”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华景报业年轻的执行编辑一想到现在的境遇，就忍不住开始抱怨。上周接到胖总编的命令，要去采访李元图教授时就已经表示过**了。可是在总编那甜言蜜语和加薪休假的双重诱惑下，年轻的编辑终于还是一脚踏入了这个无限美好的陷阱。而现他在已经开始怀疑总编说的，关于李元图对自己N年前随手乱写的那则轶闻感兴趣，而由此产生愿意与自己见面念头，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了。
“搞得好像皇帝接见草民似地！”回想起数天前去拜访李元图时的情形，景庭的不满继续累积着。
在业内，大家都知道这位李教授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尤其讨厌媒体。据说当年央视《百家讲坛》如日中天时，他都敢毫不在意的拒绝邀请。所以想要采访这样的人物，凭华景文化社这种根本不入流的刊物，简直是天方夜谭。该不是死胖子又耍我，故意找个理由骗我去撞狗屎运吧。景庭思索着不久前在总编室里的对话……
“所谓能者多劳啊，何况李教授对你的报道很欣赏呢。反正人生嘛，就是在不断地尝试中变得丰满。所以，好好加油吧，少年！”带着千年圈的总编嚼着槟榔，丝毫不理会下属怨怼的目光。景庭叹了口气，面对上司的执着，也只好接受这无端的宿命。然而结果，却发生令人诧异地转变……
三天前当他站在华天总统套房的门口，战战兢兢地递上质地粗糙的名片时，景庭看见穿着紫红色睡袍的老人那藏在绿色的树脂镜片下，带着奇特笑意的目光。
“景庭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数年前你写的那则报道很是特别，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钧瓷作为符器的传说呢。”语气虽然温热，但这位李教授似乎无意将景庭让进屋内。
“啊，李教授您过奖了。我只是机缘巧合，与当地一位老匠人攀谈时偶然听得的。”
“嗯，不瞒你说。我收藏钧瓷很多年了，对文史也有些研究。但直到最近才开始关注到你报道中提及的符器，不知景编辑能不能为我提供更多的讯息呢？”李元图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编辑。
“啊，这个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关于符器的传说，我也只是听那位老匠人随口提了几句而已，并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景庭并不想多生枝节，于是一口回绝了话题。
“原来如此。”李元图点点头，尽管是公式化的表情但仍然显露出了一丝稍纵即逝地失望。
“那么不论如何，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请尽力发挥能量，帮助我办一件事情好吗？”
“当然可以，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景庭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出热烈与期待的神情。
“前天我去黄兴路步行街，偶然发现一家商店的老板收藏了一对瓷质屏风。看那个开片和窑变的色度，很可能是宋钧瓷的真品。”
“哦，那您的意思是……”
“呵，不瞒你说。我收藏钧瓷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形制独特的屏风。我查阅过很多资料，却都不甚了然，或许那将是极为难得的珍品。所以我虽有心收购，可又怕对方漫天要价。”
“您不会是想让我去砍价吧？”
“不不，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暗中探察一下对方的虚实。”
“这个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乎的。只要帮我查清楚那个歇顶的家伙对瓷屏有多少了解，我就答应接受你的专访。”
“可是李教授，这样的事应该交给古董商或者私家侦探去比较合适吧。”景庭皱着眉。
“咿？这是你们狗仔队的专长啊。总之要专访的话，就请不要推辞了。我等你好消息！”
“我可……”不是狗仔队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厚重的花梨木质房门便“砰”的一声关闭了。
去死吧你，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景庭小声地咒骂着，却也只能摇着头接受现实……
时间又走过了一刻，“琉璃小筑”门口的迎宾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景庭终于挣脱了回忆编织的罗网，他看见扎着纯白蕾丝围裙的漂亮侍者走了过来：
“先生，您需要换杯茶吗？”景庭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侍者得体地留下一个微笑，转身离去。景庭轻轻吐了口气，心想，“琉璃小筑”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吧，而该改作珠宝店才对。一杯绿茶居然要六十五块，比“通城”的还贵。这哪是在卖茶，简直就是卖金子嘛。他无奈地摸了摸胸口的钱包，愈发的没有底气了。
就在这时，“姿婷”巨大的玻璃门闪了一闪，那个一头栗色短发的女孩隔着对街朝他打出了V字手势，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景庭将银质的糖匙在杯碟上轻敲了一下，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清音。
这个有着小巧精致的鼻子、灵动的双眼以及健美身材的女孩叫朱瑾昙，在三个月前闯入青年编辑的生活。景庭一见她，就不自觉的从嘴角扩散出复杂的苦涩笑容。记忆，随之退回到不久之前的画面……
“哦，比我想象中要好些嘛，嗯，那么今后请多费心了，大叔！”
“你……那什么啊？小姑娘你找谁呢？别冲着20多岁的年轻人叫大叔，很不礼貌的！”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朱瑾昙，是你大姨弟妹表姑小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侄女。刚从哥廷根大学回到国内，以后请多指教了！”
“……什么跟什么啊，地球很危险滴，你回火星去忽悠吧。”
以上是这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最后景庭总算是弄明白了。朱瑾昙是自己广州姨妈的婆家亲戚，自小在德国留学，十六岁便已破格进入哥廷根大学研究院，被称为天才少女。最近为了完成教授的课题而回国，在星城进行调研考察。因为长期留德，反而对国内比较陌生，起初家人还有点担心。可大姨竟然拍着胸脯保证，在星城有人照应，所以才有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朱瑾昙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房间内环顾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景庭身上。
“你干嘛呢？”被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子这么盯着看，青年编辑不自觉的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床头没有情侣照片，卫生间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冰箱里没有鲜肉和蔬菜。书桌上都是散乱的参考资料，柜子里充斥着泛黄卷曲的异类杂书。唉，真是老单身宅男和小报编辑的经典形象啊。”朱瑾昙抱着左臂，用食指与拇指轻抬着白皙光滑的优美下巴，以一副洞悉世事的姿态说着。
“喂！不要乱给人家下定义。尤其是擅自加上那么无礼的前缀，实在是很缺乏教养的表现！”景庭有些愤怒，但面对这个婷婷玉立的女孩却有种无可奈何的乏力感。
“哦，别太悲观了。起码房间还算整洁，地面也挺干净，垃圾有装袋，虽然被子叠得很丑陋但没有发现可疑的分泌物，算是比较清洁。这些都是优点嘛，要继续保持和发扬。”
“你以为自己是黑校教导主任还是威斯康辛的盖世太保呢？咱可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是**法西斯的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公民！”
“啧啧啧，这就是小报编辑的矜持吗？”
“喂！说了不要乱加前缀的！”
“好了，好了。虽然房子小了点，装修差了点，环境挤了点，素质低了点。但交通方便，地段繁华，总体来说我还是挺满意这个住处的。那么，以后就辛苦你咯，大叔！”
“靠！我这可是在城市中心，带着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热水的黄金公寓呢。呃……等等，你刚说啥？什么住处来着？喂！给我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景庭追着径直走向里屋的朱瑾昙，后者以一种慢条斯理地语气说道：
“未来的这段日子我就住这了，房租每月2000，水电我包，如果你愿意做饭的话可以再加500。哦，我说的是欧元哦。”以上的话，使景庭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眼前全是背着两把短剑的字母C在飞舞着……（注：c加两横是欧元的货币符号）
“喂！大叔！你怎么了？”朱瑾昙清亮的声音将景庭拉回“琉璃小筑”的现实空间。
“哦，没事，有点走神而已。诶！你什么时候点了这个苹果派的？”
“刚点的啊，还有巴西蜂蜜茶。”
“巴西产的是可可，最好蜂蜜来自中国。”
“哦？是吗？没关系我还点了红酒香草小羊排、培根奶油浓汤、西班牙海鲜饭、法式焗扇贝，哦，还有这个迷迭香猪扒，你们中年人最喜欢了……”
“什么！你你……我们这是在清吧，不是屠宰场！还有，不准叫没到三十岁的人为中年人！”景庭看着菜单，感到胃部有些痉挛。
“哎呀，做长辈的要关照晚辈，不可以太小气！这是中国人的礼仪。”朱瑾昙伸着修长的食指在景庭面前晃动。如果不是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说不定景庭会一口要掉那根手指。
“朴实勤简，体恤长辈才是中国人的美德。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了吗？小心变成猪头了！”景庭痛苦地摸着胸口并不丰满的钱包。
“放心！我是大胃王，更是无敌美少女！”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样会害我得心脏病的。”景庭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完全失去对探究大胃王与美少女间有何种联系的欲望了。
“好吧，说说看有什么成果吧。”他叹着气，推开那杯已经泡得有些发白的碧螺春问道。
“这个嘛，通过仔细观察。‘姿婷’店里确实没有帅哥，老板的顶歇得确实很厉害。”
“喂！怎么说你也应该考虑下工作吧，起码要对得起这一桌金银珠宝！”景庭皱着双眉说道。朱瑾昙显然对后面这半句话缺乏足够的认知，只得对前面那半句做出回应：
“总而言之，这家店老板不像是对古董有什么研究的人。所以李老头要弄到那个瓷屏，应该问题不大。但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话说咱们不是小报编辑吗？”
“我才是编辑，你只不过是刚入行的菜鸟！”景庭纠正着眼前的少女。
“不过这个李教授也真是的，要想低价收人家的古董应该找古董商才对，为什么要我们来做这种事呢？还以独家专访做筹码。现在的知识分子，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咿~这正是发挥你狗仔队不择手段挖掘隐私的专长嘛！”朱瑾昙边喝着浓白的奶油汤，边睁着会说话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景庭。
“我是编辑！是作家！不是什么垃圾狗仔队！”景庭气得简直要喷出火来了。可是朱瑾昙却像没看见似地，捧着本娱乐周刊叹息道：
“我也很讨厌狗仔队啊，为什么要搜出这样的报道呢？”她指着图片上刘德华扶着妻子的照片。
“真是可恶，AndyLau居然结婚了。老婆还和我同姓，怎么能如此无情地摧残美丽少女这稚嫩纯真的幼小心灵呢？这简直是在犯罪嘛！”她嘴里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丝毫懈怠，不断地将美食转到自己面前。景庭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都可以做你外公了，再说人家结婚**什么事啊？”
“因为我很喜欢他啊！”
“这算什么理由，那我还喜欢钞票呢，难道可以怨怼别人的钱包吗？”
“唉，真是没有情趣的中年人。”
“哼！你这没有敬业精神的菜鸟。”在做出如此评论后，景庭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总之，这家店也挺奇怪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咱们可得小心，别卷入其中了。”这样的一番话却激起了对面少女的兴趣，朱瑾昙扔下杂志好奇地问：
“哦？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了吗？快给我讲讲！”景庭看着对面少女那双发亮的眸子，忽然想说：你这家伙也是个危险人物呐……
时间退回到一个月前，当景庭正坐在华景报业13楼办公室的卡座中编稿子的时候，一个穿着橙红V领体恤，天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忽然跑过来朝他喊道：
“以后要多麻烦你咯！景庭老师！”后者明显的给吓了一跳，随后一本正经地说：
“喂！上班是我的私人时间，领的是人民币可不是欧元！”可随后印入眼帘的却是朱瑾昙满脸的怪笑。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从今天起咱们可就是搭档了。我可是很勤勉地在履行职责啊，而且是公费的哦。”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刚刚通过面试加入了你的九流小报。”
“今年不是2012吧？我去找社长！”
“唉，没用的！花3000元人民币，雇一个旅德海归。而且有电脑专长，精通八国以上语言，可以独立编译欧洲现代文学。更重要的一点：我可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哦。你说谁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呢？”朱瑾昙单手按着写字台，轻侧着头，白皙的手指上缠绕着栗色的短发。这样子，让景庭觉得像极了希腊神话中带着邪恶坏笑的布里塞伊丝。
反抗只是毫无意义的抱怨而已，对邪恶的胖总编来说充其量也只是帮助他适时的清理了一下耳道内的垃圾罢了。无论如何，事实已经不可逆转。从那天起，景庭原本平静的职业生涯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在中山亭采访环卫工人时，遇上了盗抢事件。在觉得身体被一阵平地而起的飓风猛烈地刮过后，视野中就出现了穿着橙红色V领T恤，蓝白牛仔裤的女生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追上了盗匪的摩托，并在后座那名抢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挥出了铁拳……最后的局面，是造成一辆摩托报销、三家店面受损，以及两名嫌疑人重伤的结果……
想到这里，景庭就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时，对面的女孩托着香腮若有所思地问道：“中年人玩神秘、装酷是为了吸引异性吗？”
“喂！说了不要叫未满三十岁的男士为中年人！”
“真是爱计较的中年人啊。”
“喂！”
“好了好了，赶紧说说看，那家店铺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算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景庭气得闷头喝起了饮料。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满足对面少女被撩动的好奇心。
“唉，那好吧，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自己去“姿婷”问咯。顺便告诉保安，有个不满三十岁的中年人让我混进女士内衣店……”朱瑾昙看着对面男子涨红的脸，愉快地将一片浇着迷迭香汁水的猪扒塞进嘴里。
“……败给你了。”在发出妥协的叹息后，青年编辑缓缓地讲述道：
“你不觉得高档女性内衣店的老板是个歇顶的男人这件事很奇怪吗？”景庭蹙着眉头，用很泄气的语气问到。
“不会啊，世界最著名的女性内衣设计师都是男的啊。”
“呃……可是做这种生意的通常是女性才对吧。”
“怎么会呢？只有男人才最懂女人啊。”瑾昙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景庭叹了口气：
“世道真是变了，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喂！我满十八岁了好吧。”
“算了，还有件事很奇怪。从你搜集的情况看来，这家店根本入不敷出嘛。一天的销售额抵不过租金的零头，可是却一直在经营着。”景庭的话让正在吃草莓冰激凌的朱瑾昙略略偏了偏头。
“另外，一家内衣店居然通宵营业，这也很不正常。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凌晨来光顾这里。”景庭用银色的汤匙轻轻敲击着盛着奶昔的白瓷杯。
“照你这么说来还真有些奇怪呢。”
“还有，这个歇顶的老板我见过的。”
“啥？你们是熟人啊？那还帮着李老头坑人家呢。”
“拜托！我是说见过不是说认识。有点专业素养好不？词性都分不清！”
“那你说怎么回事！”朱瑾昙不服气地看着这位名不符实的长辈。
“这个老板是个套用军牌的交通肇事者，曾经被我整过。”
“原来是仇家啊，难怪自己不肯出面要我去了。”
“少罗嗦了，明明是你硬要跟着过来的。”景庭喝了口茶掩饰着内心的尴尬，然后继续说道：
“这个歇顶男来路不正，一般来说，喜欢套用军牌又素质低下的家伙不是邪恶的包工头就是无知的暴发户。可他居然在这卖女性内衣，实在不合逻辑。”景庭轻敲着白瓷杯，配合着语调奏出了轻快地节奏。
“更重要的是，以我的经验，这种类型的人在完成资金的原始积累，彻底转型之前是不大可能去收藏文物的。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店里的那套屏风根本就不是他的；要么他的内衣店根本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嗯嗯，听大叔你这么分析还真是很有道理诶。回想起来，那个歇顶的中年人的确很可疑。他似乎从来都不关心生意和顾客，我都连续买了三件新款产品了，居然连VIP都不给送一张，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
“是吗？这就足够令人怀疑的了。不过……我好像没说让你买东西吧。而且，我也没见你拎着大包小包的啊。”景庭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唉，世上哪有不投下资本就能获得的情报啊。而且我每次买了就直接穿在身上了，所以你没发现。怎么样？想看看效果吗？”
“对不起，不管是人或物，对半成品我都没有兴趣。”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女人味吗？”
“乳臭未干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得成熟女性的魅力呢？”景庭似乎对朱瑾昙的怒气很有快感。可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我说，我好像没见你带着钱包的啊。”
“对啊，你不是说过年轻女孩不要带太多现金在身上嘛。”
“那你怎么付款的？”景庭的不安感在蹿升着。
“刷卡咯。”朱瑾昙若无其事地吃掉面前最后一只扇贝。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办卡？”
“我没有办啊”
“那……”
“刷你的卡嘛，顺便提醒下哦，已经透支欠费了。”瑾昙嘟着嘴吮吸掉粘在指尖的奶油。“喂！你没有搞错吧！拿我的钱去买那种东西？”青年编辑几乎要跳了起来。
“干什么啊！做长辈的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这不是大方不大方的事情！”
“哎呀，真是麻烦。喏！”朱瑾昙掏出一叠纸条。
“这是什么！”
“发票啊，你可以拿去报销嘛。这可是为了工作哦！”
“……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报嘛！”景庭无奈的瘫坐在靠椅上。
“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好了啦，我吃饱了，咱们赶紧走吧！”朱瑾昙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到良好的情绪。而青年编辑则虚弱地发出颤音：
“……我说，这顿你请行不？下周发工资还你。”
“哈哈哈哈哈，做梦！”
“喂！太无情了吧……”
“走了，走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