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口舌之争

“你们现在的小姑娘都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吗？法医，哪怕只是助手，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胜任的吗？还是说只要是个人就能自以为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顾越之一番话夹枪带棍毫不客气，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雷霆大怒，可惜他面对的人是宋词。

“法医助手确实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宋词勾起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乖乖巧巧的说。

“你想告诉我——但是你能。是吗？”顾越之露出刻薄地笑，嘲讽道：“热血漫画的格调，下一步你该征服大海了。”

宋词弯着眼眸，没有半点恼羞成怒，甚至仿佛察觉不到顾越之故意轻视不友好的态度，踏踏实实、不急不缓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我已经收到入职邀请了呢。”

秒杀！什么是秒杀？这就是秒杀！薛荣在心里疯狂为宋词鼓掌打电话。有生以来他终于第一次看到老大吃瘪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他决定——待会儿他就去买彩票！

“呵~”顾越之神情冷淡，刚刚的得意情绪消失不见。他冷漠地目光先是轻飘飘地扫过薛荣，然后才重新落到宋词身上——明晃晃地、大剌剌地上下扫视宋词地身高，半真半假地问：“不会哭鼻子吗？”

“为什么要哭鼻子？”宋词杏眼微睁，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小模样，天真无邪地说：“做法医助手还要挨打吗？”

“……”神tm的要挨打。

顾越之掐灭烟头，正襟危坐直视着宋词，讥笑：“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宋词歪了歪头，笑容如蜜糖：“你猜。”

“……”

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气氛压抑得古怪。

都是出类拔萃模样精致的人，这番景象本该惹眼，偏偏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薛荣只感受到剑弩拔张。就像他们的谈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一个问题刁钻刻薄；一个回答游刃有余。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至少对宋词而言确实如此。多年的刑警生涯让顾越之习惯性突兀地窥探别人的秘密，他用敏感多疑的心，解疑答惑寻找真相。

哪怕面对的人是天仙下凡，他糙汉一个，压根不懂怜香惜玉。

“小朋，呃——宋词，喝口水吧。” 薛荣见缝插针，迅速接了杯热水递给宋词，打断紧张氛围。

近距离站在宋词面前，薛荣瞄了瞄她漂亮精致的小脸，和那估摸只有一米六的小巧玲珑高度，活跃的心思沸腾，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和尸体打交道，确定没有搞错吗？真的确定吗？

薛荣表示表示很怀疑，起先他以为能想到做法医助手的女孩子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倒不是歧视谁，只是法医这职业能胜任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谢谢。”宋词到了声谢接过水杯，她无比自然的把一次性水杯放到桌上，并没有喝里面的水。

顾越之戏谑地扬了扬眉，漫不经心的翘起二郎腿。

“不谢不谢，”薛荣摆摆手，在宋词旁边坐下，他继续用粗狂的嗓音问道：“你真的是来做法医助手的？”

宋词是个有礼貌的变态，与她交谈的人从顾越之变成长相憨厚的薛荣，所以她微微转了转身体，把目光从右边顾越之脸上放在了左边薛荣脸上。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脏正因为顾越之突如其来的怀疑而激烈跳动。

抬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宋词苍白的脸染上激动的红晕，这抹活泼的红晕为她惯有的浅笑锦上添花，——梨涡显现，腻人的醉，愈发甜美。

变态啊——最最喜欢的就是刺激呢。

心情很好的变态，模样都变得更乖巧了。

乖巧的人儿乖巧地回答薛荣的问题：“确定的。”

亮闪闪的眼睛带着莫名兴奋直勾勾看着薛荣，薛荣被她的眼睛看得愣了神，是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没错，但为何漆黑的瞳孔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漩涡……神秘又危险。

这样想着，薛荣突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讪讪的移开目光，干笑道：“呵呵，我是说你这么乖的小孩，怎么会想到来做法医助手？”

“再有两个月我就成年了。”

宋词笑容不变，只是语气有些不满，变态讨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质疑。

“呃——”薛荣语噎，他似乎一句话踩到了女孩的底线，他又想：不对呀，刚刚老大不是还说了更过分的话吗？为什么没生他气？也不对，老大刚刚确实被噎住了。

顾越之漫不经心看着小姑娘认真反驳的神态，比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用精密仪器计算好的，炸毛的小姑娘（只有一点点炸毛，很少的一点点。）添了几分活气，反倒顺眼多了。

不过……他无法掩饰脸上的笑意，求知道：“你们矮个儿是不是对身高和年龄特别敏感？就好比和男朋友逛街却被当成他的女儿。”顾越之此时此刻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语成谶……他向薛荣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难道小矮个会因为占上风的两句话多长高几厘米？”

“老…老大。“薛荣结结巴巴的想要提醒非要在口舌之争占上风的某人注意点形象，实在没脸看了，刑警队队长欺负小朋友了。

宋词笑眯眯的反唇相讥：“难道你会因为口舌之争占了便宜，舌头就变长几厘米？”

“哇！”薛荣赞叹小姑娘武功了得。顾越之迁怒的目光再一次放在他身上，吓得他浑身一颤，正打算说点什么补救，祁风的明快的声音先从门外传来：“小阿词到了呀？”

声音到了人才出现，祁风穿着一件白大褂风风火火的大步走来。他有张混血地非常精英的长相，身材比其他男人更加纤细瘦弱一些，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光灿灿的金丝镜框眼镜，同色的金发抹着发蜡向后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和他禁欲打扮违和的是他手里拿着的那两杯奶茶，一杯装在袋子里；另一杯插着吸管，时不时吸上一口。

宋词站起来，叫道：“祁师兄。”

“还是这么见外。”祁风故作不满瞪了她一眼，不过转眼又喜形于色了。他态度热情地把奶茶塞到她怀里，扶着她重新坐下，侃侃道：“就凭我和恩佐的关系，叫我一声哥哥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不过恩佐师兄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马上赶来华夏。”

“我肯定不会让他知道。”

“你肯定迫不及待让他知道。”宋词毫不留情拆台。

“呃，”祁风没好气的说：“你就是向着他多一些，哼。”

祁风知道顾越之叫他过来的原因，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对他道：“越之，我知道你的担忧。但小阿词虽然年纪小，却是米修老师唯二的传人，以她的工作能力胜任法医助手完全没有问题。”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兼修学业，没有多余的时间待在队里，就算是独当一面的法医她也绰绰有余。”

薛荣多嘴道：“祁哥你不是来真的吧？”

对于宋词的能力，薛荣仍旧持怀疑态度。虽然她被祁风这个鉴证科科长认可，可是由于宋词的长相太人畜无害了，他先入为主、理所应当的怀疑她的能力。

“我选的人我说了算。”祁风冷着脸看向薛荣，态度硬得向块铁，问“还是说你有意见？”

“也…也不是有意见。”薛荣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诺诺的说。

薛荣是有些怕祁风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待旁人冷漠的态度；还因为他特别！特别！特别的记仇！队里谁都知道鉴证科科长表里如一，不仅外表冷漠不好惹；里子也同样不讲情面，如果谁惹到他，那就是踩着地雷了，一定会被他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恶作剧整人手段折磨到发疯。

“就算有意见也没用。”祁风毫不留情地说。

被祁风一如既往地讨厌，薛荣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朝置身事外看好戏的顾越之耸耸肩。顾越之似笑非笑地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

“祁哥你刚刚说的米修是谁？还有为什么是唯二呀？” 薛荣问出心里头地疑问。

祁风有些厌烦的推了推金丝眼镜，对他说话时声音冷得像参着冰渣：“米修是Y国数一数二厉害的法医。小阿词是他唯二亲授的学生，她还有一个恩佐师兄。因为我们在Y国攒下的交情，小阿词才会答应做我的法医助手。”言下之意，如果是别人才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顾越之看了眼乖乖喝奶茶的宋词，宋词若有所感，歪头看向她，杏眼懵懂地眨了眨。

顾越之移开目光，说：“一定得是她吗？”

“必须是她。”祁风说得笃定，他知道作为警队的队长越之会担心小阿词的能力问题情有可原，便又说道：“小阿词见过的尸体不比我们少，在国外也会经常被警方请求协助，虽然她年纪小，但她的能力我曾有目共睹。嘉仁医院的凶杀案正好可以让小阿词参与，让她用实力堵住某些闲言碎语。”

祁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宋词的维护。在他眼里，他和宋词的交情偏向挚友、知己，虽然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在Y国短短两年，但分开后他们也还一直保持通信，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畅所欲言，关系从来不曾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