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六年了，谁还会站在原地啊。
更何况如今，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奶奶一愣，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收拾完厨房，我回了房，躺在床上。
有些过往不愿再想，却还是又入了梦。
我初见陆衡，是高中的时候。
他家里是做殡葬产业的，学校里总有不懂事的孩子孤立他，骂他是扫把星、丧气鬼。
所以刚跟我在一起时，陆衡总是患得患失。
怕我像别人一样，介意这些。
我们恋爱七年，每次来找我，他第一件事总是洗澡。
再用消毒水一次次洗了手，才会来我面前。
有一回，我放了假去殡仪馆外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陆衡看见我，第一反应却是慌乱和无措。
明明很干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次，也没敢走近了，伸手碰我一下。
我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主动拉起他的手：“都说了我不介意，怎么还这样”
“我不是别人，我不在乎你做什么，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他僵硬地任由我拉着手，却始终不敢回握。
那时的他总是谨慎而自卑。
所以后来，我说他工作恶心，要和他分手时，他似乎也毫不意外。
那时候，我才跟他订婚没一周。
我去外地找他，第一次闯进他的工作间。
我看着他修复一具血肉模糊的遗体，再冲出去剧烈地呕吐。
他跟出来，站得离我远远的，好一会都没敢再靠近。
我吐了很多，到最后连胃酸都吐了出来，糊了满脸的冷汗。
吐完了，才抬头看他。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脸色比我还苍白。
我擦了擦嘴，低着头慢慢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恶心”
陆衡双手垂在身侧，有些发抖。
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
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闭了闭眼，颤着声开口。
“要不，还是分了吧”
良久的沉默后，陆衡的神色慢慢平静、然后变得冷淡，漠然。
他说：“知道了”。
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一句责问。
仿佛只是知晓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后，回了他的工作间。
他不知道，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后妈卷走了所有的钱跑了，要债的拿着菜刀天天上门。
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怀孕了。
而再见面，就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医生说我胃癌晚期，可能也就这两个月了。
……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安稳。
早上起来，胃里灼烧般的痛，我跑到卫生间又吐了几回，胃液里都掺着鲜红的血丝。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丧葬店那边都没联系过我。
定金交了，却没了下文，也没人来收尾款。
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接了我的单子。
我想来想去，还是联系了客服，要到了陆衡的手机号。
那边好久才接，声音依旧冷淡，透着一股疏离。
“有事？”
听他的口气，应该是还认得我的号码。
我好声好气道：“那个丧葬一条龙的尾款你……”
那边却忽然打断：“我现在没空，有事你直接过来说”
丢下一个地址后，陆衡径直挂断了电话。
我按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慢吞吞地走了几步。
感觉要过去一趟，应该挺困难的。
我试着再给傅凛打电话，但他不接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陆衡给的地址，我才发现这是一家网络公司楼下。
给陆衡发了信息，他隔了半个小时才回。
“在忙，等着”
公司楼下又闷又热，我额头冒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我站了一会儿就有些遭不住。
给他再发信息，他却不回了。
地上四处都是烫的，也没地方能坐一下。
临近中午，天上突然打了雷。
雷声滚滚，乌云迅速聚集。
我眼前有些发黑，脚下软得厉害，想着还是不等了。
下次，也不来了。
我发了条信息说先走了，到路边就要打车。
那边却回过来信息说：“下来了”。
我侧目看向公司门口，一大滴雨水，就刚好滴落到我眉间。
陆衡撑着伞出来，手边牵着一个女人。
六年了，谁还会站在原地啊。
更何况如今，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奶奶一愣，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收拾完厨房，我回了房，躺在床上。
有些过往不愿再想，却还是又入了梦。
我初见陆衡，是高中的时候。
他家里是做殡葬产业的，学校里总有不懂事的孩子孤立他，骂他是扫把星、丧气鬼。
所以刚跟我在一起时，陆衡总是患得患失。
怕我像别人一样，介意这些。
我们恋爱七年，每次来找我，他第一件事总是洗澡。
再用消毒水一次次洗了手，才会来我面前。
有一回，我放了假去殡仪馆外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陆衡看见我，第一反应却是慌乱和无措。
明明很干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次，也没敢走近了，伸手碰我一下。
我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主动拉起他的手：“都说了我不介意，怎么还这样”
“我不是别人，我不在乎你做什么，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他僵硬地任由我拉着手，却始终不敢回握。
那时的他总是谨慎而自卑。
所以后来，我说他工作恶心，要和他分手时，他似乎也毫不意外。
那时候，我才跟他订婚没一周。
我去外地找他，第一次闯进他的工作间。
我看着他修复一具血肉模糊的遗体，再冲出去剧烈地呕吐。
他跟出来，站得离我远远的，好一会都没敢再靠近。
我吐了很多，到最后连胃酸都吐了出来，糊了满脸的冷汗。
吐完了，才抬头看他。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脸色比我还苍白。
我擦了擦嘴，低着头慢慢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恶心”
陆衡双手垂在身侧，有些发抖。
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
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闭了闭眼，颤着声开口。
“要不，还是分了吧”
良久的沉默后，陆衡的神色慢慢平静、然后变得冷淡，漠然。
他说：“知道了”。
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一句责问。
仿佛只是知晓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后，回了他的工作间。
他不知道，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后妈卷走了所有的钱跑了，要债的拿着菜刀天天上门。
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怀孕了。
而再见面，就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医生说我胃癌晚期，可能也就这两个月了。
……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安稳。
早上起来，胃里灼烧般的痛，我跑到卫生间又吐了几回，胃液里都掺着鲜红的血丝。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丧葬店那边都没联系过我。
定金交了，却没了下文，也没人来收尾款。
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接了我的单子。
我想来想去，还是联系了客服，要到了陆衡的手机号。
那边好久才接，声音依旧冷淡，透着一股疏离。
“有事？”
听他的口气，应该是还认得我的号码。
我好声好气道：“那个丧葬一条龙的尾款你……”
那边却忽然打断：“我现在没空，有事你直接过来说”
丢下一个地址后，陆衡径直挂断了电话。
我按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慢吞吞地走了几步。
感觉要过去一趟，应该挺困难的。
我试着再给傅凛打电话，但他不接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陆衡给的地址，我才发现这是一家网络公司楼下。
给陆衡发了信息，他隔了半个小时才回。
“在忙，等着”
公司楼下又闷又热，我额头冒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我站了一会儿就有些遭不住。
给他再发信息，他却不回了。
地上四处都是烫的，也没地方能坐一下。
临近中午，天上突然打了雷。
雷声滚滚，乌云迅速聚集。
我眼前有些发黑，脚下软得厉害，想着还是不等了。
下次，也不来了。
我发了条信息说先走了，到路边就要打车。
那边却回过来信息说：“下来了”。
我侧目看向公司门口，一大滴雨水，就刚好滴落到我眉间。
陆衡撑着伞出来，手边牵着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