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藏在心底演练无数次的话，终于在此刻吐出。

黑暗之中，夏寇海许久都没回应。

我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觉得时间似乎被拉得无限长。

过了许久，他质问的声音响起。

“你们许家姐妹到底将我当成什么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和离绝不可能，你多年无所出，休书倒是可以给你一封！”

说完，他悉悉索索地下了床。

房门被拉开，随后又被人猛地合上。

外面的风声呜咽着，刮得我睡不着觉。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第二日睁开眼时，天光大亮。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所到之处异常的空灵。

只有我躲在黑暗的角落中，无所适从。

“碧蝶可回来了？”

穿戴好衣裳后，我询问一旁伺候的丫鬟。

丫鬟摇了摇头，“还未回来。”

看来，只能我亲自去一趟了。

希望许夫人能看在我将她外孙照顾得不错上，干脆一些，将娘亲和哥哥的牌位给我。

早膳还为用完，赵嬷嬷便找到了我院子。

她居高临下，语气之中带着责备。

“夫人今日起得迟了，老夫人就喜欢夫人泡的茶，今日已经等了夫人许久了。”

我望着黝黑散发着苦涩的汤药，过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我是镇国府世子的续弦，不是负责茶水的丫鬟。若是泡茶的丫鬟不好，直接发卖了便是。”

老夫人派赵嬷嬷过来，不过就是别扭地想要我主动递一个让她可以下的台阶。

以往，我讨好老夫人，不过是想要在这府中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一点。

可我再如何讨好，都不得老夫人喜欢。

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从内腐烂，我便也没有心情继续卑微小心附和。

赵嬷嬷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

过了半响，她才讪讪开口。

“这，夫人辛辛苦苦这么久了，眼见着能熬出头了，夫人你怎么突然这样......”

第一句说出来，她也不管我的反应，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老夫人脾气直了一辈子了，对夫人也没什么坏心眼。”

“老夫人一向是挑嘴的，如今特意说了让夫人泡茶，想来也是真的喜欢夫人泡出来的茶汤。”

“再说了，老夫人这也是在给夫人机会呢，老夫人鲜少如此这般主动求和的。”

往日这些话我不知听了多少次。

当初以为是赵嬷嬷在调节婆母和我之间的矛盾。

只是如今细细品来，她言语之间的理所当然和从上而下的指令，毫不掩饰。

我抬手轻柔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赵嬷嬷就当我快死，不需要旁人的喜欢了。”

病了的人该是什么模样呢？

洗漱时，哪怕是模糊的铜镜，也能映射出我苍白的脸上。

身边的丫鬟前些日子都在隐晦的询问，需不需要请大夫。

赵嬷嬷见过许许多多人的脸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的变化。

只是她不在意罢了。

她是老夫人的左右手，大多时候，接触的主子身份高贵，都是需要她小心伺候的。

唯独我不同。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能让她管教的主子，也就只有我一人罢了。

“呸呸呸！夫人就算耍小性子，何必说出这般晦气的话来！你......”

面对着她装腔作势的把戏，我实在疲于应付。

“教训的话嬷嬷还未说够？非得要将我训斥得低三下四，嬷嬷才觉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