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跟了小侯爷五年，他在我们婚期将至的前一天，大张旗鼓地接了名舞姬回府。

我没哭也没闹，将亲手绣好的嫁衣剪了，一把火连同婚书和这些年他送我的所有东西烧得干干净净。

一匹快马，连夜离了西京。

京中纨绔向小侯爷打趣，还不快快将何姑娘追回来。

小侯爷靠在贵妃椅上，揽着新得的美人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追的，等着看吧，七天之内，她又要哭着回来”。

纨绔们哄堂大笑。

直到半年后，我和驻守边疆的裴将军一同回京。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求圣上赐婚的请愿。

小侯爷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将我堵在墙角。

“何皎皎，谁给你的胆子和别的男人成婚，我承认你这次……”

话还没说完，一把寒光湛湛的刀就横上他的脖颈。

刀的主人挡在我身前，音色如冰——

“哪来的登徒子，再要挡道，别怪我不客气！”

“夫人莫怕，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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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江宴上，李家公子寻了个身段妖娆的舞姬上画舫献舞。

我来得晚些，刚要进去就听到极为熟悉的一声——

“何皎皎？她就是看到了又怎么样？”

方时卿笑得漫不经心。

衣料轻薄的舞姬含了枚葡萄喂他，他仰头吃了，一边把玩着舞姬的纤腰，一边无所谓地开口。

“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我早就对她那张脸看腻了”

“成天端着装模作样，无趣，实在是无趣！”

李公子听完便笑了，“小侯爷这话可就不对了，何姑娘那样的姿容美貌，怎么会无趣呢？”

一旁的张少爷挤眉弄眼地开口，“再美的女人，橡根木头一样，也食之无味啊！”

方时卿哼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要不是家里头逼着认下这门亲，我早就解了婚事逍遥自在了！”

众人哄笑成一团，李公子大着舌头开口：

“要真退了婚，你得头一个跟我说，你不要，我可要试试”。

方时卿轻佻地勾着舞姬的下巴，神情散漫，“随便你”。

说完，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我。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我。

刚刚还笑闹着的众人瞬间没了声音，张少爷讷讷地开口：

“何姑娘，刚刚……都是些浑话，我们喝醉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出声，只静静地盯着方时卿。

袖袍遮掩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方时卿挑了挑眉，“赶巧儿了，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不妨把话说开”。

“我不爱受拘束，这门亲事也是我娘当初定下的，你要是不乐意，我们现在就去解了婚约”

“要是还想成婚，日后我出来寻欢作乐，饮酒置戏，你也犯不着管我”。

方时卿的唇瓣一张一合，莫名的，和记忆中年少的他重合。

那时的方时卿，站在梨花树下向我招手，眼里满是柔柔的情意。

他说，皎皎，你快些长大。

长大了，时卿哥哥就把你娶回家，从此举案同心，白首永携。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双眼里的温柔变成了藏不住的厌烦。

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人，也终究是变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