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翻身上马，却又茫然四顾。
我根本不知道谢飞卿住在哪，也不知道该去哪找谢飞卿。
我唯一能见到谢飞卿的地方，就是字画摊。
我抱着微渺的希望在城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连着几日的一无所获后，终于在一家偏僻的药铺前，见到了谢飞卿。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晴蓝长衫，被药铺的伙计轰了出来。
“去去去，钱不够还抓什么药，这年头，哪有来药铺赊账的？”
谢飞卿被粗鲁地推了出去，他面色灰败，脸颊又瘦了些，颀长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一贯钱，面上并无难堪之色，只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药材涨价了，劳烦店家再通融通融，我母亲真的等不了……”。
他言辞恳切，将姿态放到最低，也不知道，这些天究竟是受了多少冷眼。
伙计却目露不耐，猛地伸手挥开他，谢飞卿一时不察，向后踉跄两步，我忍不住上前喝止。
“劳烦店家将药卖给他，这位公子的药钱我替他付了”。
谢飞卿身体一僵。
我从药铺里拿过药，递到他手上。
谢飞卿没有接，只是偏过头看着地面。
“是不是很狼狈……”
“抱歉，污了你的眼”。
我张了张口，缓声道，“这有什么狼狈的，我从前和父兄在西北，城内断胳膊断腿在地上爬行乞讨的都常有，都是为了生计罢了”。
谢飞卿苦笑着垂下眼，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都是为了生计。人总是要活的，再卑微，再难堪，都要活下去……”。
声音轻不可闻，像雾，又像烟，风一吹，就消逝在空气里。
莫名地，我有些替他难过，他本不该遭遇这些的。
清俊灵秀的世家公子，本该诗画相伴，功名加身，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笑罪名，被剔除族谱，父亲溘然长逝，母亲重病缠身。
眼前颓唐的身姿和从前长身玉立的模样重合起来。
第一次卖出字画眼中亮起光的谢飞卿、和我闲谈时神情松快的谢飞卿、药铺前落寞灰败的谢飞卿、小说中结局万劫不复的谢飞卿……
这么多个谢飞卿，重合成眼前的谢飞卿。
蓦地，我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我要帮他。
或许书中的剧情走向我无法改变，谢飞卿日后的是非好坏也无法定论，但在此刻，我要帮他。
我将药包强硬地塞进他手里，“听邻摊的婶子说，你母亲生了病，我带你们去治”。
谢飞卿摇摇头，“昨日已经瞧过大夫，说是痨病拖得时间太久，药石难医”。
我想着原文中的剧情，脱口而出，“我认识宫里的御医，皆是杏林圣手，他们一定有办法！”
话刚出口，就有了一丝悔意——我哪里认识什么御医。
可谢飞卿猛然抬头，眼中亮起一簇光。
“若是能救家母，我愿为将军府肝脑涂地，只是鄙人身无长物，只能做牛做马来报”。
我在他热切的神情下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自然是能救得，不要你做牛做马，真要报答，便时常来府上坐一坐”。
话刚出口，我便觉得有歧义，连忙找补，“院子里开了许多芍药牡丹，我觉得很好看，想请你画下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谢飞卿却笑了，眼角眉梢缀着融融的光。
他生得好，只是平日里大多神情淡淡，仿佛料峭枝头熬耐苦寒的白梅。
这一笑，便冰雪消融。
“好”，他说。
我根本不知道谢飞卿住在哪，也不知道该去哪找谢飞卿。
我唯一能见到谢飞卿的地方，就是字画摊。
我抱着微渺的希望在城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连着几日的一无所获后，终于在一家偏僻的药铺前，见到了谢飞卿。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晴蓝长衫，被药铺的伙计轰了出来。
“去去去，钱不够还抓什么药，这年头，哪有来药铺赊账的？”
谢飞卿被粗鲁地推了出去，他面色灰败，脸颊又瘦了些，颀长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一贯钱，面上并无难堪之色，只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药材涨价了，劳烦店家再通融通融，我母亲真的等不了……”。
他言辞恳切，将姿态放到最低，也不知道，这些天究竟是受了多少冷眼。
伙计却目露不耐，猛地伸手挥开他，谢飞卿一时不察，向后踉跄两步，我忍不住上前喝止。
“劳烦店家将药卖给他，这位公子的药钱我替他付了”。
谢飞卿身体一僵。
我从药铺里拿过药，递到他手上。
谢飞卿没有接，只是偏过头看着地面。
“是不是很狼狈……”
“抱歉，污了你的眼”。
我张了张口，缓声道，“这有什么狼狈的，我从前和父兄在西北，城内断胳膊断腿在地上爬行乞讨的都常有，都是为了生计罢了”。
谢飞卿苦笑着垂下眼，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都是为了生计。人总是要活的，再卑微，再难堪，都要活下去……”。
声音轻不可闻，像雾，又像烟，风一吹，就消逝在空气里。
莫名地，我有些替他难过，他本不该遭遇这些的。
清俊灵秀的世家公子，本该诗画相伴，功名加身，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笑罪名，被剔除族谱，父亲溘然长逝，母亲重病缠身。
眼前颓唐的身姿和从前长身玉立的模样重合起来。
第一次卖出字画眼中亮起光的谢飞卿、和我闲谈时神情松快的谢飞卿、药铺前落寞灰败的谢飞卿、小说中结局万劫不复的谢飞卿……
这么多个谢飞卿，重合成眼前的谢飞卿。
蓦地，我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我要帮他。
或许书中的剧情走向我无法改变，谢飞卿日后的是非好坏也无法定论，但在此刻，我要帮他。
我将药包强硬地塞进他手里，“听邻摊的婶子说，你母亲生了病，我带你们去治”。
谢飞卿摇摇头，“昨日已经瞧过大夫，说是痨病拖得时间太久，药石难医”。
我想着原文中的剧情，脱口而出，“我认识宫里的御医，皆是杏林圣手，他们一定有办法！”
话刚出口，就有了一丝悔意——我哪里认识什么御医。
可谢飞卿猛然抬头，眼中亮起一簇光。
“若是能救家母，我愿为将军府肝脑涂地，只是鄙人身无长物，只能做牛做马来报”。
我在他热切的神情下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自然是能救得，不要你做牛做马，真要报答，便时常来府上坐一坐”。
话刚出口，我便觉得有歧义，连忙找补，“院子里开了许多芍药牡丹，我觉得很好看，想请你画下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谢飞卿却笑了，眼角眉梢缀着融融的光。
他生得好，只是平日里大多神情淡淡，仿佛料峭枝头熬耐苦寒的白梅。
这一笑，便冰雪消融。
“好”，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