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父子天性

他的天真无邪带给水无双一种从未有过的独特感觉。他拥有的东西不少，唯独缺的就是这种自然、无拘喝纯真。

在帝王之家长大，见多了孩子从小就懂得小心翼翼，不大年纪就已老气横秋，宫廷的生活让他们自小拭去童真，早早的进入大人的世界，小小年纪便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望着眼前这个小小人儿，水无双万千感慨云集心头，一股独特的情愫油然而生，让他情不自禁地放下了九五之尊的威仪，“可以告诉朕……叔叔，你的名字么？”

“我……我叫凡儿，！”小男孩一双水眸不断眨闪着，满面的稚嫩让人瞬间觉得这尘世的东西都不及这脸上散发的童真，丝毫没有那种对陌生人的戒备，因为在她那纯真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有坏人的。

“凡儿，凡儿……”水无双小声呢喃，觉得这名字有趣又亲昵，寻常百姓人家的名字叫得还蛮顺口，虽然追寻不到那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等类似的寄托，至少也凝聚了为人父母的那份爱。

因为身高的缘故，他蹲了下来，忍不住继续询问：“那凡儿的爹呢？”

“爹爹，爹爹……娘亲说，爹爹在凡儿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为国捐躯了。”死亡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东西，但她讲完之后，眸中也附上了一层泪花。

爹爹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水无双心里莫名揪了一下，有点淡淡的痛，隐隐的疼。他不禁忆起自己还是王爷时也常出征打仗，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也曾触动过自己内心的某根弦。

社稷江山，百姓安居乐业该是以什么为代价？是许多人痛失至亲的代价，是一将成名万古枯的悲惨，或是浪花淘尽英雄泪的心酸？

他无从说起，若非巧遇凡儿而听到“为国捐躯”这四个字，作为一代霸主的他是不会有这些感伤的。有所得就必须付出代价，可是，这要多少战士的妻离子散和家破人亡来成全？

看着她，不知因何缘故，他居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愧疚”，是谁，剥夺了该属于凡儿的幸福？

凡儿继续瞪着澄清的眼睛，困惑地仰望着眼前这位陌生却长得非常好看的叔叔，不解因何他问了自己之后会久久沉默不语。

难道为国捐躯是不可以讲的？心头陡然爬上疑惑，他却不敢发文，虽然娘亲教过小孩子要不懂就问，但她终究还是忍住。歪着头，乌黑的眼睛转啊转，小小年纪的他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想起娘亲，他整个人霎时又恢复了伤心，再一次哭嚷出来：“凡儿要娘亲，凡儿要回家，娘亲见不到凡儿会很担心很难过的！叔叔，请您带凡儿去找娘亲！”

他的哭喊，让水无双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拥住她，“好，凡儿别哭，叔叔带你去找娘亲。那凡儿先告诉叔叔，你家住在哪？”

“家？凡儿不知道，呜呜，凡儿笨笨，不知道家在哪，每次都是娘亲喝干爹带凡儿出来玩，凡儿坐在箩筐里面，**爹挑下山。娘亲有教过凡儿不能随便放开她的手，都怪凡儿贪玩，见到好奇的东西就什么也不顾，呜呜，凡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回到娘亲的身边，凡儿以后都听娘亲的话！”凡儿俊美的小脸呈现出与他年纪不符合的挫败喝懊丧，他是聪明的，可是他这样的年纪确实好多事都不懂。

望着哭个不停的他，还有那张涨红的小脸，水无双又是一股说不出的心痛。于是，无比认真地跟他保证，“好，凡儿别哭，叔叔答应你，务必帮你找到娘亲！”

说罢，替他抹去泪痕，牵起他的小手往城中最热闹的街道走。

大手牵着小手，小手软软的柔柔的肉肉的，让水无双有了人生之初体验，有种为人父的细心喝自豪喜悦。

他的高大和凡儿的小巧，导致两人走得很不协调，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他的耐性，从没走过这么小的步伐，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他再也受不住，索性把他抱了起来。

凡儿也是很自然的，短小的双臂牢牢搂住他的脖子，小脸贴于他的脖颈间，他平时习惯了这样亲昵地搂着泠嫣然喝占墨弦，如今对水无双也延续了那种习惯，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头一次碰到这位陌生的叔叔。

此等的亲昵，让水无双一下间不知所措，被女人搂住脖子他经历不少，可是被个小男娃搂脖子磨蹭，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不过，他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潜伏的父爱也悄然地被激发出，俊颜变得越来越柔和。

跟在后面的贴身随从也是难得看到皇上会有如此温情展露的一面，个个无不萌发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难道这个男娃是皇上遗失民间的小王子？

一路的商贩喝行人无不被这对“父子”所吸引，男的英俊不凡，贵气凌人，非池中之物；小男娃小小年纪就可以看出将来定是俊美，绝对有本钱当祸水。

突然，一商贩朝着水无双吆喝过来，“爷，看看我们家祖传的工艺，吉祥如意拨浪鼓，给您家的公子买一个吧。”

凡儿一见，迫不及待地接住，一边摇晃一边对水无双道：“凡儿喜欢这个拨浪鼓，可以给凡儿买吗？爹爹——”

淘气调皮的小凡儿，竟然不经允许就胡乱认爹！

而水无双，被他那声清脆的“爹爹”叫得愣是半天才回过神，心头一阵狂喜，不由大声应道，“好，只要凡儿喜欢，爹爹给你买十个八个！”

说罢，吩咐随从付账，真的一口气买光5个。

凡儿顿时眉开眼笑，卷曲睫毛下的双眸成了弯月状，显得更加可爱动人。

水无双也处于欣喜激动状态，不知该感谢凡儿母亲的失责，还是庆幸凡儿她爹的离去，才让自己有机会尝试当爹的滋味。

接下来，他们再也不急于“寻亲”，改为游逛。

经过一卖糖葫芦的摊位时，凡儿沉睡的馋虫顿时被唤醒，再次欢呼：“干爹，我要吃冰糖葫芦！”

干爹？不是爹爹吗？听他竟然改了口，水无双忽然有股惆怅，不过还是给他买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凡儿吃过一颗果子后，倏然嘟着小嘴，出其不意地在水无双的俊脸上“啵”了一下，还开心直嚷：“谢谢爹爹，爹爹真好，凡儿好喜欢爹爹。”

说完，小手臂再一次搂紧水无双的脖子，还时不时地扑哧笑，早就把和娘亲失散的难过抛诸脑后。

这让水无双更是对他爱不释手，不过，他始终没有忘记凡儿的亲人，于是一边带他逛街，一边寻找。

时间飞快流逝，天色渐渐变晚，却依然没有找到凡儿口中所谓的漂亮娘亲喝帅气干爹。

“主子，天黑了，再这样下去也没结果，不如先回别苑吧！”其中一名护卫，恭敬地做出提醒。

水无双环视一下人潮渐散的大街，再悄悄怀中已然酣睡过去的小小人儿，终点头同意。

另一厢，泠嫣然喝占墨弦几乎把整个连城掀翻！

这几日，药园的药收得七七八八，今天是最后一次给山下送药，药量也是最多的一次，本想只和占墨弦两人下来，可凡儿硬要跟着一起。

一直忙着跟药铺伙计交易，暂且把凡儿安置一边，明明叮嘱过她别乱跑的，谁知这小家伙皮得很，自己一移开视线，他就转眼间不知跑哪去了。

从中午到现在，差不多3个时辰，连城大街小巷几乎走遍，但就是见不到那抹熟悉的小身影，这让泠嫣然如何不急！

望着她心急如焚得几乎要崩溃了似的，占墨弦万般心疼，不由拉起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担心，凡儿会没事的，他很快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泠嫣然一心放在儿子身上，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还反握住占墨弦的手，无助哭喊，“墨弦，怎么办？我们都找了一天了，他到底去了哪，会不会……让坏心人给拐走了？”

一想到儿子有可能落入坏人之手，她不觉又是一阵柔肠寸断，痛心疾首。

“不会的，怎么会呢，况且凡儿那么可爱聪明，就算坏人看到，也不忍心伤害他的！”占墨弦只能这样安慰，其实他心里并没表面这般淡定，他也不禁怀疑，凡儿会不会是被坏人拐走，否则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

凡儿是个伶俐贴心的孩子，迷路后必定找好心人帮忙，所以，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恐怕真的遇上了坏人。

不过，这些他只能在心中猜测和焦虑，不敢说出，因为他清楚，泠嫣然必定受不住打击，到时自己恐怕会更加分身无术，不但要找凡儿，还要照顾她。

天色渐暗，街上慢慢安静下来，人潮也越来越少，都是一些档口老板在收拾。

想起在村内等候的梦儿，占墨弦不由提议，“嫣然，我们不如先回去把，明天再继续寻找。”

“不，我要留下，直至找到凡儿为止！”泠嫣然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可是，我们都找了这么久，这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接下来就算继续也徒劳无功，倒不如先回山上，向梦儿知会一声，明天我再带你下来。还有，你也饿了，要吃点东西！”

泠嫣然还是不断摇头，泪水唰唰淌过两颊，“那你回去，我自己留下找她，你明天再来跟我会和！”

她独自留下？不，自己怎么能方心让她单独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明白她今晚是不肯走了，占墨弦唯有采取另一个计划，将她带到附近的一间客栈住下，叮嘱她别乱走，务必等他归来，然后运起轻功，离开连城，朝山顶奔去。

梦儿得知凡儿失踪，也是心急如焚，还打算一起下山寻找。考虑到她风寒刚好，占墨弦不让，替自己和泠嫣然收拾一些必要物件，随即辞别下山。

再次回到客栈，已是子夜时分。

泠嫣然自然还没入睡，之间她精神恍惚地呆坐床畔，黯然垂泪。

占墨弦放下行李，拿起刚买的宵夜走到她面前，“嫣然，来，先吃点粥！”

看着热腾腾的小米粥，一天没吃过东西的泠嫣然，本该饥肠辘辘，奈何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占墨弦暗暗一声叹息，微微加重了语气，“嫣然，你不是要寻找凡儿吗？你这样不吃不喝不休息，万一病倒了，还如何去找？听我说，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吃饱肚子好好睡一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到时定有好消息的！”

听到这些，泠嫣然心中就算再痛，便也乖乖接过宵夜，食之无味地吃了起来。

稍后，又在占墨弦的安慰劝解之下，躺下床，强迫自己沉睡过去。

占墨弦无眠，炯炯有神的星目一直静视着她，内心是难以形容的疼惜和怜爱，手指缓缓爬上她黯淡无光的憔悴面容，暗暗默念，“嫣然，墨弦答应你，无论如何也会找到凡儿。墨弦发过誓要照顾你和凡儿一辈子，所以，请相信墨弦，一切会好起来的！”

整个下半夜，他就那样静坐，出神凝视着泠嫣然，直到天亮。

匆忙用了些早点，两人再次开始了寻找凡儿的行程。为了节省时间还分头行事，然后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仍然不见凡儿的踪影。

泠嫣然已经精疲力竭，整个人痛不欲生，头发凌乱地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占墨弦也是满面凝重，时间过去越长，他越感到事情不乐观，心里开始燃起一丝恐惧感，自小天不怕地不怕，这次却感觉到难以形容的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