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方共聚
楚咫集市上，肖希儿三人结伴向楚咫外山走去。
一路上人群喧扰，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不禁让人想起半月前在珏山镇上的情形。不过北国比起珏山，人们倒别有一番风味，更显开朗豪放。忽然，前方的家赌场内闯入数名持械男子，几番打斗后，只见三两人从赌场内被打飞出来。
楚楚慌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肖希儿稍停了停脚步，站在离赌场十米之外的地方，看了几眼被打出来的人，无趣道：“混混打架而已，没什么可看的。”
正当肖希儿转身离开时，身后一嘶喊的声音落下：“抓住他！”
紧接着，肩膀被人猛力一撞，好在自己内力练到了家，不至于被撞倒，只是心中怒气渐生，回首一看，眉头蹙起。
“是你……”未等肖希儿开口，倒是撞上肖希儿的男子先说了话。
“希儿。”沈天白已来到肖希儿身前，将希儿拉到自己身后，一只手护着她，目光落在方才撞了希儿的男子身上，浅浅笑了笑，接而低头关心起希儿来，“没事吧？”
“没事。”肖希儿拍了拍肩上皱起的印痕，轻描淡写的吐出了两个字。
男子听完，挑了挑眉道：“被我这样撞都没事，看来你武功果然不浅。”
“人来了。”
肖希儿并不理睬，轻轻三声未落，就见后方的数名男人拿刀追了上前，男子闻声回过头，极不耐看了一眼，遂拔出了腰间银白的长剑，银光掠过，当首的人訇然到底。
“这点银子我先拿了，下次不够再来找你们要。”男子收起佩剑，踩着男人的背，道：“赌输了钱就要学会长本事，没本事就该拿骨气撑着，没本事还没骨气，就活该被人揍，被人扁。”
后边跟着的几名男人道：“分明是你使诈，卑鄙！”
“是吗？”年轻男子沉思般眨了眨眼，坏笑道：“那你再跟我玩玩好了。”
那几人闻声，顿时沉默了。
“无聊。”
一旁的肖希儿似乎已经看够了戏，两字从嘴中落出，寒如冰雪。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握着冷剑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向她看去，脸上的坏笑散开，他松开了脚下的人，默默朝三人追了上去。
追上了三人，男子随意问道：“彩蝶姑娘，近来可好？”
希儿亦随意答：“不错。”
这时，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方才他撞到希儿时，沈天白好像低声喊了她的名字，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沈天白道：“你方才叫她希儿？”
肖希儿的步伐停下来，回过身，对男子道：“我叫肖希儿，绝尘宫。”
沈天白补充道：“还望子兄能回去向令尊说明，希儿冒名绝无恶意。”
子义听闻“令尊”二字，脸色黯淡下来，心中对肖希儿的事也只是感觉多了几分神秘感，故作镇静无事道：“好奇问问而已。”
希儿不屑的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子义也还是面不改色地跟着三人。
红日渐渐藏进山头，繁华的集市在身后渐渐被隐去，前方的路越来越开阔也荒芜，人烟寥寥，翻过这座山，就是外山了，沈天白见天色已晚，随口对子义一问：“子兄来楚咫可为何事？”
子义道：“找念石。”
雷声入耳般，子义毫无色调的三个字，惊动了肖希儿三人，楚楚藏在肖希儿身后，小嘴惊讶得半开，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暗中寻找念石的人是他？
希儿内心里琢磨着，又觉得不像，子义年纪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不可能找念石找了二十年，莫非是他爹子予诺出了什么事，非要用念石不可，他才会离开珏山来到楚咫?
“子兄找念石，可是为令尊大人的病？”沈天白冷静下来，询问道。
“华萧是这么说的。”子义茫然地看着日暮天边，眼中有些淡淡的惆怅：“他说若想救我爹，就非找到念石不可。”
“那子兄可有什么线索？”
“除了刚刚赌赢的钱，什么都没有。”
肖希儿听完，得意一笑，她转过身对子义道：“我帮你，如何？”
沈天白和宋楚楚有些不解，立在原地不知为何，希儿继续道：“我帮你找到念石救你爹，将来你还我一条人命，就用你这条命。”
子义闻声一笑：“我为何非要搭上自己的命，来让你帮我？”
希儿道：“因为我若是不帮你，就是你最大的敌人，我不但不会让你拿到念石，说不定，还会误杀了你，让你丢了自己的命。”
子义看了看肖希儿，又看了看沈天白，笑道：“这才是你冒名石?谷亦彩蝶的原因吧?据我所知，这位传闻中的彩蝶姑娘可是苏谷主精心养在石?谷的一朵娇花，容貌倾国倾城，精于琴棋书画，知书达理，不涉江湖，你若是冒了她的名，不但可以给自己闯的祸找替罪羊，还能迷惑不少男人的心。”说着，子义顿了顿，凑近希儿，缓缓道：“毕竟你这一张脸，也一样是国色天香。”
希儿仰着头，眼中平静如水，一个极浅的笑容浮动在嘴角：“不错。”
子义喜欢肖希儿眼中的那种目光，他俯下身，静视肖希儿明亮的双：“那，我的命就归你了。”
晚风吹过，肖希儿的目光在子义的明眸中搁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
前方，道路分岔成两条，一条通向外山，一条通向后山，后山，是花家遗址。
“去哪？”子义站在岔路口，对希儿道。
“外山，找绝魂刀苏瑾画。”
“她不会见你的。”子义玩弄着手中的折扇，道：“我已经去过了。”
希儿稍微吃了一惊，但很快静下心来，看着通向外山的那条路，没有说话，子义继续道：“跟我去后山，顺便带你们见见我的小恩人。”
“小恩人？”众人疑惑，子义笑道“：“未来的楚咫大侠，他的师父，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肖希儿三人不解，跟在子义身后，一双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
子义回眸笑道：“莫浅一。”
※※※
三日前。
拥挤的集市上，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鸡鸣狗吠声，齐齐入耳，楚一时不时捂住耳朵，觉得有些喧闹。毕竟在深山家中，这种热闹是绝对没有的，楚一每年几乎只跟爹爹赶集一次，也就是正月过年的那一次，今日随师傅莫浅一同来买药，还是爹爹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可以说是恩赐的。
师父在家中疗伤已经一个多月了，外伤已愈，但内伤可能还会复发，楚一昨日为师傅换药才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和疤。师傅说，伤和疤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伤是永远都不可以恢复的痛，疤是曾经痛过，现在看着更痛的伤。
楚一拉着莫浅一的衣服，站在起哄的人群外，踮踮脚看着人群中打斗的场面，兴奋道：“师父，有人在打架！”
莫浅一心不在焉的应着：“嗯。”
前方，一名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被数人高大的持械男人围困住，少年嘴角渗着血迹，已经渐干，看样子是被追赶很久了。
楚一看着，心里竟有些急了，拉了拉莫浅一道：“师父，他们欺负人！”
“嗯，我知道。”莫浅一张望着四周，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忽然，他松开了楚一抓住自己的手，低头对他道：“师父有事，拿着药单去给你爹买药，日落时候在刘大夫那儿等我。”说完，莫浅一举起手中的单子，在楚一眼前晃了晃，“听到没？”
“噢，楚儿听到了。”楚一接过单子，莫浅一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
前方的打斗还是没有停下来，那被追赶的少年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被猛汗狠狠一击后，便倒在道旁的摊前，他咬着咬着牙，额前的汗珠一颗一颗的落，周围起哄的人群只是围着看，没有一人上前帮忙，毕竟，江湖人闹事，何人敢帮？
当首的猛汉拿着大刀，阔步走到少年身前，高声道：“好你个臭小子，连我蓝霸爷的钱也敢赢，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少年轻哼一声，抬起头，染血的面容竟格外英气逼人。
他看着上前来的猛汉，嘴角是不知不惧的笑容。
“住手！”
人群外，一个憨厚的声音高高响起，猛汉闻声，转过头去，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声音，大喝道：“什么人！”
话声落地，穿着一身粗布衣的楚一，就拨开了人群，来到了猛汉面前，挺直了胸脯道：“我。”
“你？”那猛汉低头瞧了瞧一脸傻气的楚一，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休管闲事，小心我这大刀不长眼！”
楚一道：“你放了他，我便不再管。”
猛汉道：“那爷爷我便连你也一块砍了！”
楚一护在了少年身前，直视眼前人高大的汉子，皱着眉道：“我没有爷爷。”
“哈哈哈哈……”
猛汉笑得更欢了，连围观的人群都笑了起来，楚一被这些笑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张小脸竟开始红了起来，他吞**吐，继续道：“我只有爹跟师父。”
“哈哈哈……”猛汉对周围人道：“搞半天，闯进来个傻子啊！”
楚一被羞辱，脸由红变青，大声道：“我不是傻子，你不但打人，你还骂人，小心我教训你！”
“教训我？老子放你的狗屁！”猛汉停下笑声，双目嗔怒，挥起手中的大刀，大力向楚一砍去，楚一灵敏避开，徒手跟那猛汉过起招来。
楚一学武一个多月，虽剑术掌握得十分熟练，颇有奇才，但若是徒手，还是缺乏内功，更何况这次的对手体形高大，肌肉发达，力大无比，几招下来楚一险些受伤，正在苦恼之时，只见一把寒剑从身后飞来，楚一急转回身，接住了被人扔过来的宝剑。
少年半躺在地上，看着楚一，脸上是猜不透的笑意。
剑，是他扔给自己的……
来不及多想，楚一拿到剑之后，如有神助，整个人都变了般，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傻气，一股由剑而生的侠气和霸气包裹着楚一的身体，就连他的眉目之间都多了分杀意，精致的五官上褪去了木讷，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毅然。
剑在手中挥刃自如，一套水寒剑与逆鳞剑交融相错的剑法应运而生，那猛汉未等一招过半，便带着身后的手下逃之夭夭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无味的散去，楚一愣在原地，如梦初醒，握着宝剑来到少年身边蹲下，扶起他喘息的身体，道：“你没事吧”
少年脸上完全没有受伤的痛楚，倒是嬉皮笑脸的看着楚一，道：“你刚才很帅诶！”
“你受伤了，先别说话，没事吧？”楚一粗略的看了看他的伤口，好在伤的不算严重，大多是些外伤，少年始终看着他，沉默不语，楚一以为他没有听见，便提高了音量道：“你没事吧？”
少年颓然坐着，挑了挑眉，道：“你让我别说话，又让我回答你，你到底烦不烦，怎么你没了剑，人就傻了呢？”
“喂！”楚一有些生气道：“我刚刚救了你，你还骂我？”
少年道：“可我又没让你救我。”楚一无奈，道：“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少年抬起头，看着楚一澄澈坚定的双眸，淡淡的笑了：“我走不动了，不如，你背我回去吧？”
楚一叹了口气，看少年的伤势，他确实难以行走了，只好蹲下身将他背起来，问道：“你家在哪里？”
“你居然真打算背我回去……”少年有些吃惊，脸上却是坏坏的笑意，“好了不说了，免得你后悔，那，先带我去药店疗伤，然后再找个好吃好喝的地方把我放下，放心，我有钱，请你喝酒要不要？”
楚一背着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道：“不用了，我不喝酒。”
少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勾住楚一的肩，在他耳边道：“兄弟，你是不是男人？”
楚一想也没想：“当然是。”
“你耍我的吧，酒都不喝，还算什么男人？”
“谁说男人就要喝酒”
少年调皮的笑起来，道：“我说的，如何”
楚一皱皱眉，一时间竟不知道答什么好，毕竟他很少离家，更少与外人接触，此刻，还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交谈起来，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奇妙感觉，他想了想，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少年道：“我不说话伤口闷得疼。”
楚一想了想，道：“好，那你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
“楚一。”
“你家住哪？”
“很远，在后山里，你呢？”
“珏山，子义。”
“原来你不是楚咫人。”
“嗯，看你的反应，你似乎没见过外地人。”
“不错。”
听到这里，少年坏坏的笑起来，这个救了自己的傻小子，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人，竟然连外地人也不曾见过，想必心中还是一片懵懂，便不由得想去捉弄他，挠了挠楚一的脸，少年凑近他的耳朵，低头道：“怎么样，外地人好看吗？”
“喂，你不要挠我！”楚一摆摆头，耳畔的那一阵热气让他很是不安，奇妙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压低了眉，道：“你别说话了。”
“我不说话伤口难受。”
“你说话我也难受。”
“哈哈哈……”少年在楚一背上笑起来，嘴角还淌着半干的血迹，眼中渐渐有些疲惫了，“不逗你了，麻烦走快点，我真疼。”
“好。”
---
莫浅一把药单塞给楚一之后，就混入人群当中，离开了集市，来到了一栋楼前。
一个月以前，自己就是在这里被人下毒，从这里离开，被人追杀到后山的，暗中寻找念石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喧闹的街道旁，是比街道更为喧闹嚣张的**，醉仙楼，莫浅一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陶思音房内，悠扬的古琴声不绝于缕，与楼下的喧杂比起来，房内恍若隔世。
莫浅一用剑将房门推开，倚在门上，看着静坐在床边奏琴的女子，没有说话，眼中是些不忍和凄楚。
待琴声一曲奏毕，思音放下古琴，缓缓起身，为莫浅一倒了杯茶，来到他身边，将茶奉上，眨了眨眼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莫浅一接过茶，看着一双凤眼的陶思音，将茶盖启开，茶杯一倾，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地上，溅湿了思音的裙摆。
“你……”思音吃惊道，莫浅一似笑非笑：“在我不能确定这杯中是否有毒之前，我不喝。”
思音惊诧，双眉紧蹙，“我怎么会在你茶中下毒？”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莫浅一看着陶思音的目光冰冷，“跪下去，喝了它。”
陶思音猛然怔住，他怎么会让自己蒙受这样的羞辱紧接着，她的目光柔弱起来，明亮的凤眼中盈满热泪，她抬头望着莫浅一漆黑的眸子，声音哽咽道：“你这是怎么了……”
莫浅一被明亮的凤眼刺痛，淡淡的星光，从记忆深处而来，他最怕的，就是陶思音这双与花梦酷似的眼，此刻，只好伸手蒙住她的双眼，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声音缓和道：“我问你，让你在我酒中下毒的人是谁？”
思音的身体传来一丝颤抖：“你把手拿开好吗？”
莫浅一蒙住思音双眼的手没有动：“就这样。”
“你不看我的眼睛，不怕我说谎话骗你吗？”
“我听声音就够了。”
只是，良久，思音没有说话，莫浅一等得有些不耐，厉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思音微微启唇：“你不信我。”
莫浅一蒙住思音双眼的手，缓缓拿开，一双如月光般皎洁的丹凤眼，再次完整的露在自己眼前，只是这一次，自己再不能被这一双眼睛蒙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他知道，她不是，就连做做一个替代品都不配。
“回去告诉你主子，五天后子时，我拿着念石在后山等他，过时不候。”
莫浅一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陶思音望着莫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眼中的明媚顿时变成咬牙的恨意。
※※※
“啊！”
药店里，响起了子义的大叫声，紧接着，床榻上传来一阵乱响，要箱子被弄饭的声音，身体碰撞在墙上的声音，杂成一片，子义大声斥道：“老头，给我轻点！”
大夫一面给子义包扎伤口，一面还要平复他的情绪：“止痛药没了，你就忍着点吧。”
楚一坐在一旁，收拾着被子义弄饭的药箱，看见子义受疼的模样，心里竟然有些开心，待刘大夫包扎好伤口，楚一对子义道：“现在，你还要去喝酒吗？”
“啊……”
子义趴在木床上，额头满是汗珠，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在一旁吹冷风的楚一，咬着薄唇，**着，小巧却高挺的鼻梁上又滑下一颗滚大的汗珠，“可恶……”
楚一看了看子义，轻轻的笑起来，刘大夫接过他收拾好的药箱，再看了看他递来的药单子，便起身到了药房配药去了。
刘大夫一走，楚一便挪到子义身旁，子义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头埋在抱住双膝的两臂之间，凉凉道：“你别过来。”
楚一问道：“你还疼吗？”
子义埋着的头没有抬起来，声音闷闷道：“你可知道，我刚才以为，我就要死了，我说你们楚咫的大夫怎么这么落后，包扎个伤口比我爹抽我还疼！”
楚一辩解道：“其实，刘大夫已经很好了，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更疼。”
子义闷闷道：“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刘大夫说，你已经没事了，你不是说让我带你去好吃好喝的地方吗，我不知道楚咫哪里有好吃好喝的，但我师傅一定知道，你跟我在这儿等我师父回来如何？”
楚一不停地说了一大串，子义只觉得脑袋雾蒙蒙的，不耐道：“你师父谁啊”
楚一挠挠头，道：“莫浅一。”
空气里沉默着，一时没有了声音。
忽然，子义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堆满了坏笑，毫无方才的沉闷，对楚一道：“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一茫然的点了点头。
子义兴奋的往楚一胸口一锤，倒头睡在了木床上：“记着，你师父来的时候叫醒我。”
“我知道了，你睡吧。”
※※※
行在走通向后山的山路上，杂草纵生，待子义将自己与楚一的相遇讲述完，沈天白接而问道：“那天你见到莫浅一前辈了吗？”
“没有。”子义闷闷道：“那小子不守信，我人醒来的时候都第二天了。”
三人会意一笑，沈继续道：“你现在伤势如何？”
“我从小就是在鞭子底下活过来的，一般情况下很难死。”子义说完，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肖希儿，道：“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沈天白笑道：“希儿虽从小练鞭，但还从未被鞭子伤过，子兄怕是寻错知音了。”
“没错。”肖希儿指了指沈天白，对子义道：“你的知音应该是他。”
子义看了看神色淡然的沈天白，又看了看一脸冷漠骄傲的肖希儿，长叹道：“这么狠心呀。”
这时，前方的山丛里，传来了阵阵习武声。
仔细一听，应该是竹木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参杂着四周草木被打过的声音，没有钝器的尖锐。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个时候，路上除了子义等四人外，别无一人，会是谁呢？
子义天性好奇，不等商量，就兀自随着声音走上了山丛。
沈天白回过头看看肖希儿，在她的示意下，三人一起跟了上去。
只见面目冷俊的少年手握木剑，颈长的身影在初升的月色中来去自如。
疾如风。烈如火，行如箭，明如光。
少年四周的树木，枝落叶离
肖希儿三人已经来到了子义身旁，子义皱着眉头，站在少年身后，眼中是些怒气，又有几分欣喜：“臭小子，搞半天，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一路上人群喧扰，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不禁让人想起半月前在珏山镇上的情形。不过北国比起珏山，人们倒别有一番风味，更显开朗豪放。忽然，前方的家赌场内闯入数名持械男子，几番打斗后，只见三两人从赌场内被打飞出来。
楚楚慌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肖希儿稍停了停脚步，站在离赌场十米之外的地方，看了几眼被打出来的人，无趣道：“混混打架而已，没什么可看的。”
正当肖希儿转身离开时，身后一嘶喊的声音落下：“抓住他！”
紧接着，肩膀被人猛力一撞，好在自己内力练到了家，不至于被撞倒，只是心中怒气渐生，回首一看，眉头蹙起。
“是你……”未等肖希儿开口，倒是撞上肖希儿的男子先说了话。
“希儿。”沈天白已来到肖希儿身前，将希儿拉到自己身后，一只手护着她，目光落在方才撞了希儿的男子身上，浅浅笑了笑，接而低头关心起希儿来，“没事吧？”
“没事。”肖希儿拍了拍肩上皱起的印痕，轻描淡写的吐出了两个字。
男子听完，挑了挑眉道：“被我这样撞都没事，看来你武功果然不浅。”
“人来了。”
肖希儿并不理睬，轻轻三声未落，就见后方的数名男人拿刀追了上前，男子闻声回过头，极不耐看了一眼，遂拔出了腰间银白的长剑，银光掠过，当首的人訇然到底。
“这点银子我先拿了，下次不够再来找你们要。”男子收起佩剑，踩着男人的背，道：“赌输了钱就要学会长本事，没本事就该拿骨气撑着，没本事还没骨气，就活该被人揍，被人扁。”
后边跟着的几名男人道：“分明是你使诈，卑鄙！”
“是吗？”年轻男子沉思般眨了眨眼，坏笑道：“那你再跟我玩玩好了。”
那几人闻声，顿时沉默了。
“无聊。”
一旁的肖希儿似乎已经看够了戏，两字从嘴中落出，寒如冰雪。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握着冷剑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向她看去，脸上的坏笑散开，他松开了脚下的人，默默朝三人追了上去。
追上了三人，男子随意问道：“彩蝶姑娘，近来可好？”
希儿亦随意答：“不错。”
这时，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方才他撞到希儿时，沈天白好像低声喊了她的名字，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沈天白道：“你方才叫她希儿？”
肖希儿的步伐停下来，回过身，对男子道：“我叫肖希儿，绝尘宫。”
沈天白补充道：“还望子兄能回去向令尊说明，希儿冒名绝无恶意。”
子义听闻“令尊”二字，脸色黯淡下来，心中对肖希儿的事也只是感觉多了几分神秘感，故作镇静无事道：“好奇问问而已。”
希儿不屑的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子义也还是面不改色地跟着三人。
红日渐渐藏进山头，繁华的集市在身后渐渐被隐去，前方的路越来越开阔也荒芜，人烟寥寥，翻过这座山，就是外山了，沈天白见天色已晚，随口对子义一问：“子兄来楚咫可为何事？”
子义道：“找念石。”
雷声入耳般，子义毫无色调的三个字，惊动了肖希儿三人，楚楚藏在肖希儿身后，小嘴惊讶得半开，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暗中寻找念石的人是他？
希儿内心里琢磨着，又觉得不像，子义年纪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不可能找念石找了二十年，莫非是他爹子予诺出了什么事，非要用念石不可，他才会离开珏山来到楚咫?
“子兄找念石，可是为令尊大人的病？”沈天白冷静下来，询问道。
“华萧是这么说的。”子义茫然地看着日暮天边，眼中有些淡淡的惆怅：“他说若想救我爹，就非找到念石不可。”
“那子兄可有什么线索？”
“除了刚刚赌赢的钱，什么都没有。”
肖希儿听完，得意一笑，她转过身对子义道：“我帮你，如何？”
沈天白和宋楚楚有些不解，立在原地不知为何，希儿继续道：“我帮你找到念石救你爹，将来你还我一条人命，就用你这条命。”
子义闻声一笑：“我为何非要搭上自己的命，来让你帮我？”
希儿道：“因为我若是不帮你，就是你最大的敌人，我不但不会让你拿到念石，说不定，还会误杀了你，让你丢了自己的命。”
子义看了看肖希儿，又看了看沈天白，笑道：“这才是你冒名石?谷亦彩蝶的原因吧?据我所知，这位传闻中的彩蝶姑娘可是苏谷主精心养在石?谷的一朵娇花，容貌倾国倾城，精于琴棋书画，知书达理，不涉江湖，你若是冒了她的名，不但可以给自己闯的祸找替罪羊，还能迷惑不少男人的心。”说着，子义顿了顿，凑近希儿，缓缓道：“毕竟你这一张脸，也一样是国色天香。”
希儿仰着头，眼中平静如水，一个极浅的笑容浮动在嘴角：“不错。”
子义喜欢肖希儿眼中的那种目光，他俯下身，静视肖希儿明亮的双：“那，我的命就归你了。”
晚风吹过，肖希儿的目光在子义的明眸中搁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
前方，道路分岔成两条，一条通向外山，一条通向后山，后山，是花家遗址。
“去哪？”子义站在岔路口，对希儿道。
“外山，找绝魂刀苏瑾画。”
“她不会见你的。”子义玩弄着手中的折扇，道：“我已经去过了。”
希儿稍微吃了一惊，但很快静下心来，看着通向外山的那条路，没有说话，子义继续道：“跟我去后山，顺便带你们见见我的小恩人。”
“小恩人？”众人疑惑，子义笑道“：“未来的楚咫大侠，他的师父，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肖希儿三人不解，跟在子义身后，一双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
子义回眸笑道：“莫浅一。”
※※※
三日前。
拥挤的集市上，人群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鸡鸣狗吠声，齐齐入耳，楚一时不时捂住耳朵，觉得有些喧闹。毕竟在深山家中，这种热闹是绝对没有的，楚一每年几乎只跟爹爹赶集一次，也就是正月过年的那一次，今日随师傅莫浅一同来买药，还是爹爹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可以说是恩赐的。
师父在家中疗伤已经一个多月了，外伤已愈，但内伤可能还会复发，楚一昨日为师傅换药才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和疤。师傅说，伤和疤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伤是永远都不可以恢复的痛，疤是曾经痛过，现在看着更痛的伤。
楚一拉着莫浅一的衣服，站在起哄的人群外，踮踮脚看着人群中打斗的场面，兴奋道：“师父，有人在打架！”
莫浅一心不在焉的应着：“嗯。”
前方，一名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被数人高大的持械男人围困住，少年嘴角渗着血迹，已经渐干，看样子是被追赶很久了。
楚一看着，心里竟有些急了，拉了拉莫浅一道：“师父，他们欺负人！”
“嗯，我知道。”莫浅一张望着四周，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忽然，他松开了楚一抓住自己的手，低头对他道：“师父有事，拿着药单去给你爹买药，日落时候在刘大夫那儿等我。”说完，莫浅一举起手中的单子，在楚一眼前晃了晃，“听到没？”
“噢，楚儿听到了。”楚一接过单子，莫浅一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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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打斗还是没有停下来，那被追赶的少年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被猛汗狠狠一击后，便倒在道旁的摊前，他咬着咬着牙，额前的汗珠一颗一颗的落，周围起哄的人群只是围着看，没有一人上前帮忙，毕竟，江湖人闹事，何人敢帮？
当首的猛汉拿着大刀，阔步走到少年身前，高声道：“好你个臭小子，连我蓝霸爷的钱也敢赢，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少年轻哼一声，抬起头，染血的面容竟格外英气逼人。
他看着上前来的猛汉，嘴角是不知不惧的笑容。
“住手！”
人群外，一个憨厚的声音高高响起，猛汉闻声，转过头去，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声音，大喝道：“什么人！”
话声落地，穿着一身粗布衣的楚一，就拨开了人群，来到了猛汉面前，挺直了胸脯道：“我。”
“你？”那猛汉低头瞧了瞧一脸傻气的楚一，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休管闲事，小心我这大刀不长眼！”
楚一道：“你放了他，我便不再管。”
猛汉道：“那爷爷我便连你也一块砍了！”
楚一护在了少年身前，直视眼前人高大的汉子，皱着眉道：“我没有爷爷。”
“哈哈哈哈……”
猛汉笑得更欢了，连围观的人群都笑了起来，楚一被这些笑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张小脸竟开始红了起来，他吞**吐，继续道：“我只有爹跟师父。”
“哈哈哈……”猛汉对周围人道：“搞半天，闯进来个傻子啊！”
楚一被羞辱，脸由红变青，大声道：“我不是傻子，你不但打人，你还骂人，小心我教训你！”
“教训我？老子放你的狗屁！”猛汉停下笑声，双目嗔怒，挥起手中的大刀，大力向楚一砍去，楚一灵敏避开，徒手跟那猛汉过起招来。
楚一学武一个多月，虽剑术掌握得十分熟练，颇有奇才，但若是徒手，还是缺乏内功，更何况这次的对手体形高大，肌肉发达，力大无比，几招下来楚一险些受伤，正在苦恼之时，只见一把寒剑从身后飞来，楚一急转回身，接住了被人扔过来的宝剑。
少年半躺在地上，看着楚一，脸上是猜不透的笑意。
剑，是他扔给自己的……
来不及多想，楚一拿到剑之后，如有神助，整个人都变了般，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傻气，一股由剑而生的侠气和霸气包裹着楚一的身体，就连他的眉目之间都多了分杀意，精致的五官上褪去了木讷，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毅然。
剑在手中挥刃自如，一套水寒剑与逆鳞剑交融相错的剑法应运而生，那猛汉未等一招过半，便带着身后的手下逃之夭夭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无味的散去，楚一愣在原地，如梦初醒，握着宝剑来到少年身边蹲下，扶起他喘息的身体，道：“你没事吧”
少年脸上完全没有受伤的痛楚，倒是嬉皮笑脸的看着楚一，道：“你刚才很帅诶！”
“你受伤了，先别说话，没事吧？”楚一粗略的看了看他的伤口，好在伤的不算严重，大多是些外伤，少年始终看着他，沉默不语，楚一以为他没有听见，便提高了音量道：“你没事吧？”
少年颓然坐着，挑了挑眉，道：“你让我别说话，又让我回答你，你到底烦不烦，怎么你没了剑，人就傻了呢？”
“喂！”楚一有些生气道：“我刚刚救了你，你还骂我？”
少年道：“可我又没让你救我。”楚一无奈，道：“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少年抬起头，看着楚一澄澈坚定的双眸，淡淡的笑了：“我走不动了，不如，你背我回去吧？”
楚一叹了口气，看少年的伤势，他确实难以行走了，只好蹲下身将他背起来，问道：“你家在哪里？”
“你居然真打算背我回去……”少年有些吃惊，脸上却是坏坏的笑意，“好了不说了，免得你后悔，那，先带我去药店疗伤，然后再找个好吃好喝的地方把我放下，放心，我有钱，请你喝酒要不要？”
楚一背着少年，不紧不慢的走在大街上，道：“不用了，我不喝酒。”
少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勾住楚一的肩，在他耳边道：“兄弟，你是不是男人？”
楚一想也没想：“当然是。”
“你耍我的吧，酒都不喝，还算什么男人？”
“谁说男人就要喝酒”
少年调皮的笑起来，道：“我说的，如何”
楚一皱皱眉，一时间竟不知道答什么好，毕竟他很少离家，更少与外人接触，此刻，还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交谈起来，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奇妙感觉，他想了想，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少年道：“我不说话伤口闷得疼。”
楚一想了想，道：“好，那你说吧。”
“你叫什么名字？”
“楚一。”
“你家住哪？”
“很远，在后山里，你呢？”
“珏山，子义。”
“原来你不是楚咫人。”
“嗯，看你的反应，你似乎没见过外地人。”
“不错。”
听到这里，少年坏坏的笑起来，这个救了自己的傻小子，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人，竟然连外地人也不曾见过，想必心中还是一片懵懂，便不由得想去捉弄他，挠了挠楚一的脸，少年凑近他的耳朵，低头道：“怎么样，外地人好看吗？”
“喂，你不要挠我！”楚一摆摆头，耳畔的那一阵热气让他很是不安，奇妙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压低了眉，道：“你别说话了。”
“我不说话伤口难受。”
“你说话我也难受。”
“哈哈哈……”少年在楚一背上笑起来，嘴角还淌着半干的血迹，眼中渐渐有些疲惫了，“不逗你了，麻烦走快点，我真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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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浅一把药单塞给楚一之后，就混入人群当中，离开了集市，来到了一栋楼前。
一个月以前，自己就是在这里被人下毒，从这里离开，被人追杀到后山的，暗中寻找念石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喧闹的街道旁，是比街道更为喧闹嚣张的**，醉仙楼，莫浅一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陶思音房内，悠扬的古琴声不绝于缕，与楼下的喧杂比起来，房内恍若隔世。
莫浅一用剑将房门推开，倚在门上，看着静坐在床边奏琴的女子，没有说话，眼中是些不忍和凄楚。
待琴声一曲奏毕，思音放下古琴，缓缓起身，为莫浅一倒了杯茶，来到他身边，将茶奉上，眨了眨眼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莫浅一接过茶，看着一双凤眼的陶思音，将茶盖启开，茶杯一倾，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地上，溅湿了思音的裙摆。
“你……”思音吃惊道，莫浅一似笑非笑：“在我不能确定这杯中是否有毒之前，我不喝。”
思音惊诧，双眉紧蹙，“我怎么会在你茶中下毒？”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莫浅一看着陶思音的目光冰冷，“跪下去，喝了它。”
陶思音猛然怔住，他怎么会让自己蒙受这样的羞辱紧接着，她的目光柔弱起来，明亮的凤眼中盈满热泪，她抬头望着莫浅一漆黑的眸子，声音哽咽道：“你这是怎么了……”
莫浅一被明亮的凤眼刺痛，淡淡的星光，从记忆深处而来，他最怕的，就是陶思音这双与花梦酷似的眼，此刻，只好伸手蒙住她的双眼，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声音缓和道：“我问你，让你在我酒中下毒的人是谁？”
思音的身体传来一丝颤抖：“你把手拿开好吗？”
莫浅一蒙住思音双眼的手没有动：“就这样。”
“你不看我的眼睛，不怕我说谎话骗你吗？”
“我听声音就够了。”
只是，良久，思音没有说话，莫浅一等得有些不耐，厉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思音微微启唇：“你不信我。”
莫浅一蒙住思音双眼的手，缓缓拿开，一双如月光般皎洁的丹凤眼，再次完整的露在自己眼前，只是这一次，自己再不能被这一双眼睛蒙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他知道，她不是，就连做做一个替代品都不配。
“回去告诉你主子，五天后子时，我拿着念石在后山等他，过时不候。”
莫浅一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陶思音望着莫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眼中的明媚顿时变成咬牙的恨意。
※※※
“啊！”
药店里，响起了子义的大叫声，紧接着，床榻上传来一阵乱响，要箱子被弄饭的声音，身体碰撞在墙上的声音，杂成一片，子义大声斥道：“老头，给我轻点！”
大夫一面给子义包扎伤口，一面还要平复他的情绪：“止痛药没了，你就忍着点吧。”
楚一坐在一旁，收拾着被子义弄饭的药箱，看见子义受疼的模样，心里竟然有些开心，待刘大夫包扎好伤口，楚一对子义道：“现在，你还要去喝酒吗？”
“啊……”
子义趴在木床上，额头满是汗珠，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在一旁吹冷风的楚一，咬着薄唇，**着，小巧却高挺的鼻梁上又滑下一颗滚大的汗珠，“可恶……”
楚一看了看子义，轻轻的笑起来，刘大夫接过他收拾好的药箱，再看了看他递来的药单子，便起身到了药房配药去了。
刘大夫一走，楚一便挪到子义身旁，子义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头埋在抱住双膝的两臂之间，凉凉道：“你别过来。”
楚一问道：“你还疼吗？”
子义埋着的头没有抬起来，声音闷闷道：“你可知道，我刚才以为，我就要死了，我说你们楚咫的大夫怎么这么落后，包扎个伤口比我爹抽我还疼！”
楚一辩解道：“其实，刘大夫已经很好了，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更疼。”
子义闷闷道：“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刘大夫说，你已经没事了，你不是说让我带你去好吃好喝的地方吗，我不知道楚咫哪里有好吃好喝的，但我师傅一定知道，你跟我在这儿等我师父回来如何？”
楚一不停地说了一大串，子义只觉得脑袋雾蒙蒙的，不耐道：“你师父谁啊”
楚一挠挠头，道：“莫浅一。”
空气里沉默着，一时没有了声音。
忽然，子义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堆满了坏笑，毫无方才的沉闷，对楚一道：“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一茫然的点了点头。
子义兴奋的往楚一胸口一锤，倒头睡在了木床上：“记着，你师父来的时候叫醒我。”
“我知道了，你睡吧。”
※※※
行在走通向后山的山路上，杂草纵生，待子义将自己与楚一的相遇讲述完，沈天白接而问道：“那天你见到莫浅一前辈了吗？”
“没有。”子义闷闷道：“那小子不守信，我人醒来的时候都第二天了。”
三人会意一笑，沈继续道：“你现在伤势如何？”
“我从小就是在鞭子底下活过来的，一般情况下很难死。”子义说完，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肖希儿，道：“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沈天白笑道：“希儿虽从小练鞭，但还从未被鞭子伤过，子兄怕是寻错知音了。”
“没错。”肖希儿指了指沈天白，对子义道：“你的知音应该是他。”
子义看了看神色淡然的沈天白，又看了看一脸冷漠骄傲的肖希儿，长叹道：“这么狠心呀。”
这时，前方的山丛里，传来了阵阵习武声。
仔细一听，应该是竹木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参杂着四周草木被打过的声音，没有钝器的尖锐。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个时候，路上除了子义等四人外，别无一人，会是谁呢？
子义天性好奇，不等商量，就兀自随着声音走上了山丛。
沈天白回过头看看肖希儿，在她的示意下，三人一起跟了上去。
只见面目冷俊的少年手握木剑，颈长的身影在初升的月色中来去自如。
疾如风。烈如火，行如箭，明如光。
少年四周的树木，枝落叶离
肖希儿三人已经来到了子义身旁，子义皱着眉头，站在少年身后，眼中是些怒气，又有几分欣喜：“臭小子，搞半天，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