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雪袭被关,尔璃入宫

走失的包子 5154字 2024-12-20 10:44:23
已经是三日之期最后一日。

映雪袭坐在椅凳上,皇帝赏赐的各国进贡的精美礼品跟珠宝把她将要淹没,那些上好的珍珠翡翠,锦缎丝绸,金银首饰,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伸手去抚摸,看似流光溢彩,色彩斑斓鲜艳,每个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顺手拿起一个翠绿的珠子,一眼就能认出是西域进贡而来的琳瑶玉,熠熠夺目,却又通透碧绿。如此之好的东西,怕是有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吧。

“小姐,这是刚做的桂花脆饼,清香甜口,你尝尝吧。”尔璃将桂花脆饼放在桌上,见映雪袭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片礼品,走上前去。

“小姐,多少吃点吧。明天还要做最美的新娘子呢。”

对不起,只能这样欺骗你了。唯独如此,你才能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而不会记得我做了什么。

映雪袭将琳瑶玉珠递给尔璃,“你跟着我10年之久,没有送过你什么好东西。这个是西域进贡来的琳瑶玉珠,据说带上它可以保平安,你拿着吧。”

尔璃摇摇头,推手而去,“这是皇上赏赐的,我不要。”

“我即将入宫,宫里什么稀世珍宝见不到。”琳瑶玉珠真的很配尔璃的恬静之美。映雪袭暗暗想,接着道,“以后我们怕是见不着面了,这个琳瑶玉珠送给你,算是我们姐妹情谊的鉴定。”映雪袭将珠子放到尔璃手中。

尔璃些有犹豫,盯着映雪袭深深看了一眼,怕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要代她入宫之事。放心下来,点点头,将琳瑶玉珠收好。

“这玉珠我走到哪带到哪,一定好好保护它。珠在我在,珠碎我亡。”

似是一句承诺,也似一句安慰,承诺给了映雪袭,安慰给了自己。这一去皇宫,是死是生都还是个未知数,只望一切顺利。

“瞧你说的,那么严重,这珠子是珍宝,岂是轻易碎的。只要你别拿着他给少公子玩儿,保准它好好的在你手里呆着。”映雪袭取笑道。

眼前的尔璃脸蛋又红了起来,摇头道,“小姐又说笑了。”

尔璃知晓映雪袭的性格,在生人面前沉默不语,冰冷似雪;在熟人面前,又散发些许的调皮之性来,接触的时间愈久,愈能了解她性格中的各种美,像是一杯味道浓烈的酒,又像是一瓶香甜的蜂蜜,总之,越深入愈欲罢不能的想要亲近。

“我也就在你前面耍耍嘴皮子,你看何时我敢对爹爹这样?”映雪袭心神不宁,提到映木观,又想起密室时说过的话语,还是冷冷的发寒。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小姐快来尝尝我做的桂花脆饼。”

映雪袭将桂花脆饼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入口香甜,爽滑清脆,淡淡的桂花香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还是你做的好吃,不知道宫中能不能做出来如此好吃的糕点来。”

尔璃微笑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映雪袭,心里如同插了一根针,隐隐作痛。

映雪袭似是饿了一样,接连着吃了几块,眼前竟有些看不清东西,一阵眩晕。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困倦。”

“小姐定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原因,我扶您休息吧。”

尔璃扶着映雪袭一步步走到床边,伺候映雪袭躺下,前后守好被子。

“小姐,对不起。请您原谅尔璃的所作所为,不能再陪伴您身边。但尔璃会记得您待我的好,也答允您好好照顾自己,只要在宫中一天,就一定会过好一天。小姐,不要忘记我。”

尔璃跪在床前,绝了堤的眼泪,如断线的玉珠,一颗颗流下。心里像是布了一张网,轻轻一动就会缠绕期间,难过无比。不可以挣扎,越挣扎越痛。

轻声推门而入,背后传来映木观叹息的声音,“她这一睡,十几个时辰是醒不来了。”

尔璃颤悠悠的站起来,下蹲行礼,起身,泪流满面,“大人……”

“你做的很好,明日等她醒来,袭妃就是你了。”

“奴婢定不负相国大人的嘱托。”

映木观眼看尔璃哭成个泪人,忽地一丝难过,不忍道,“孩子,难为你了。一旦进宫就要小心行事,一旦做了皇后,后宫乃至天下就都是你的了。”

尔璃仍旧低着头,视线模糊,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大人,尔璃不想做什么皇后,但也不会忘记大人交代的事情。不过,尔璃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何事?”

“敢问大人,人皮面具是谁给您的?”

映木观一惊,尔璃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这点都看得出来,想必映雪袭并不知道此面具的由来,想到尔璃明日即将入宫,又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没必要再隐藏。

“日升堂。”

尔璃猛的抬头,惊恐万分的看着映木观一脸的平静。

竟是日升堂的人救了映雪袭。可是小姐怎么会跟日升堂的人有关联呢?况且在整个皇朝当中,恐怕只有日升堂敢与皇上为敌了,为了什么而救她呢?是有何目的?

尔璃心里一片倒腾,显然是不可置信。不过,如此想来,不管什么理由帮助了映雪袭,她应该是安全的。

映木观摆摆手,再也不想看见伤心欲绝的尔璃,“你下去准备准备吧。”

尔璃转身欲离去,仍旧不舍的回头望向躺在床上的映雪袭,眸光里荧荧而闪的泪珠,照亮了整个夜空。

……

中午时分,丽日当空,春风拂面,柔柔的暖意袭向心中。

皇城之中,相国府喜气洋洋,来往众人兴高采烈围绕在相国府门前,只听一句吉时已到,便纷纷向王府里望去。

从院内走出,他人看见的是映雪袭完美的脸颊,却不知是谁的脸在下面黯然心伤。尔璃带着映雪袭的人皮面具,在热闹喜气的丝竹弦乐声中,凤冠霞帔的踏出相国府,回身向映木观跪拜。

映木观向前扶起尔璃,多少是难过的,毕竟是在自己眼下长大的孩子,有些情分的。

晌午的光线刺眼明目,只是尔璃第一次单独一个人离开,身边再没有映雪袭的陪伴,也没有映杀千的气息。锣鼓喧嚣之中,恍恍惚惚的看到映杀千倚靠在门前门柱上,身上的雄铃好好的被他挂在腰间,不知是看她,还是看向远方,望眼欲穿。

“小女不忘爹爹养育之恩,望爹爹好生照顾自己。”

“你也要多多为皇上绵延子嗣。”

很客套的对话,似乎尔璃真的就是“袭妃”,真的就是映木观的女儿。

“起轿。”

众人纷纷看向那抬花轿,里面抬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相国大人的女儿,他们的小姐,还有一段神奇的故事,伴随着欢天喜地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会再有人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只知道从今往后,有了袭妃。

尔璃抬手掀开帘子,映杀千还是之前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着花轿的远走。

是最后一眼见到他了,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吧,好想上前抚摸他的眉,他的脸,好想跟他说一句,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喜欢上了你。只是本就没有勇气诉说情谊的自己,随着花轿的离去,彻底失去了勇气。

尔璃从怀中掏出雌铃,棉花拿出,最后一次摇晃,没有任何铃声。失望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落在冰冷的花轿中。

浓,轻风起,雨落人愁尽相思。

漫天而扬的花瓣,伴随着离去的众人跟花轿,美得不像话。

只有映杀千站在原地,低下头听着腰间雄铃轻声而起的短暂铃音,伴随着锣鼓喧嚣,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

似是做了一个梦,很亢长的梦,梦里漆黑无边,没有天没有地,看不见颜色,触摸不到生灵,仿佛踏在云朵上行走,步步惊心,毫无真实可言。胸口压抑着前所未有的窒息,随时都会晕倒在地,却又硬撑着自己往前走,越走越荒芜,越走越恐惧,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黑色,如夜晚至黑,如浓墨笔笔。

停住脚步,哭声从身后传来,又远在天边,一阵高过一阵,淹没了自己。

是谁有如此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为什么自己听的如此难过痛心,恨不得跟着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哭?”

没有回答,哭声惨烈,痛不欲生。

“你不要哭好不好,不知为何,你在哭,我的心似在流血一样疼痛。”

依然没有回应,哭声还在继续,恍恍惚惚中一个身影从旁掠过,周围渐渐有了光亮。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好熟悉的一张脸,脸上却并无半点血色,那恬淡的气息,好让人舒心。

“你不记得我了吗?”却是冷冰冰的声音。

摇摇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那么快就忘了我吗?我是尔璃啊,你的贴身丫鬟,你最好的姐妹啊。我只不过代你入宫一天而已,就不认得我了吗?”声音冰冷刺骨,满满的恨意。

“明**就入宫了,怎么会让你带我入宫呢?”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在哪里。”梦中的女子伸出手来,狠狠地掐向自己的脖子,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掰不动紧握着自己脖子的双手。

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

映雪袭从梦中惊恐着醒来,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额头上流着细密的汗珠,平静下来急喘的气息,扭头一看,自己竟然睡在爹爹的密室里,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怎么会在密室里呢?

难道……

“爹爹,你做了什么,快放我出去。”映雪袭起身,使劲拍打着墙面,恨不得将墙面拍碎。

梦里的情节真要实现了吗?映雪袭心惊肉跳的害怕真的发生了什么。再一次拍打墙面,欲哭无泪。

密室的门轻轻打开,一道光亮从外射进,映雪袭本能的抬手一挡。

“你醒了?怎么不吃饭?”

映木观走进来,密室的门再次合闭。

“尔璃呢,尔璃去哪里了?为何把我关在此处,放我出去。”映雪袭上下抚摸着墙壁,始终找不到机关所在。

“她此刻已是袭妃了。”映木观坐下来,淡淡的道,看不出半点忧伤。

映雪袭回想起那日临睡前,吃桂花脆饼后瞌睡的情节,当时只觉自己太累,没想竟用如此手段逼自己屈服,一阵心寒。

“您在桂花脆饼里下了**?”

“不是我,是袭妃。她坚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你入宫,你可得好好谢她。”

映雪袭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像疯了帮,悲恨交加,崩溃至极,“不,不,不是我,是爹爹您,是您逼她的,是您威胁她的。”

映木观见映雪袭还是老样子,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吼道,“是她心甘情愿的!谁也没有逼她,她也没有任何值得我威胁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为了你,尔璃为了你,映府上下几十口人的命也都是为了你。你不要再执着与此事了,既然她已是袭妃,你这个袭妃再真也只有假。”

映雪袭摇摇欲坠的身体,瘫软的坐在地上。

是的。错的不是爹爹,是自己。是自己表现出来不想进宫的情绪,所以疼爱自己的人都会出谋划策。是自己太自私,忘记了生在这样环境中身不由己。本应是自己承担的一切,却强制与他人,果然,连梦中的尔璃都要怪自己。

可是,真的是无心的,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为何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尔璃岂不是终生都要怪自己,自己是不是终生都有负罪感。

“你好好想想吧,不要意气用事。如若皇帝知道真相,别说尔璃,恐怕映家诛九族都有可能。”

密室门再次打开,光亮冲入而进。

“你在这里先呆着,一日三餐按时吃饭。过段日子宫内没什么动静了,我就放你出来。”

映木观扬长而去,密室的门禁闭。

就像一切没有发生一样,映雪袭无力的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

“**,你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

络腮胡子的罗刹抱拳对站在半空中的屋檐上,低头说道。

屋檐上,蓝色的身影,垫脚站在屋角镇宅的青铜麒麟上,他裙角飘荡,黑墨般的发丝随风而扬,眼睛黑曜石一样深邃,额际中的赤红色花样印记隐隐若现,他低头俯视着来往的人群,表情始终很迷离,不知是否在笑,邪魅依旧,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泼墨神仙。

“映木观果然跟咱们想的一样,找了合适的人选。”罗刹说道。

“堂主那边有什么动静?”男子开口道,声音似有韵味缠绕在唇齿之间。

“南海夜明珠堂主非常喜爱,只不过这次回堂中,听到一些消息。”

“说。”

“右**已经出关,前来皇城的途中,不知是为何事。”

蓝衣男子眉头一皱,印记消失,眼神凛冽,“你有什么想法?”

“右**已经三年没有出关了,却在这个时候出来,日升堂几万人,唯独只有右**堂主最信任,莫非堂主有什么计划。”

“堂主的意愿是一统江湖,鹰羽龙是他的得力战将,出关对我们的计划无威胁。”男子冷声道。

“**,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罗刹低头说道。

“不确定的问题,问了也没有答案。”

“是。”黑衣大汉将话题转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男子微微一笑,“差不多该见面了。”

……

自从尔璃入宫后,映雪袭一直没有离开过密室,这黑洞洞的密室里,微弱的烛光,始终照不亮内心的灰暗,无法知晓过了多少时日,偶尔映木观端着饭菜进来,见之前没有吃过冷掉的饭菜好好的放在桌上,一阵不悦,转身就走,父女两人再未说一句话。

映雪袭每日醒来不知清早黑夜,只知尔璃代她入宫,越想越难受,那层层的负罪感愧疚感羞耻感,在密室小小的空间里包围着她,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土崩瓦解。

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定要救她出宫,不管用什么办法。

映雪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似想明白了很多,从地上爬起来,几日没有进食,虽是没有力气,却也可以伸手勾到桌子上的烛台。借着烛光,映雪袭搀扶着墙壁,在整间密室里上下摸索,寻找开启密室大门的机关。

密室不大,有一张桌子,一张塌,桌子上只放着饭菜,踏上枕头被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两个陈列物品的柜台,柜台上陈列物品,金银珠宝,名贵器具,肯定有一个是拿不起来的。映雪袭暗暗想,走过去,来回搬动映木观收藏的稀世珍宝,密室大门仍旧禁闭。

毕竟几日没有进食,浑身无力,连走路都迈不动步子。一不小心,被脚下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趴在榻上,只听“轰轰”一声,一道耀眼的强光直射眼前。

竟然密室有两个门,前门在放杂物的屋子里,而后门竟然通往府外,映雪袭低头看着脚下的**,只是稍微突起的地砖,因平时有力气抬脚走路并无感觉它的凹凸感,映雪袭头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进食。

光线刺眼,映雪袭伸手捂住眼睛,只见黑漆漆的身影从指缝中射进来,周围竟有阵阵冷香扑鼻而来。

“喂,你此刻的样子可真难看。”

声音如此之好听,宛若天边传来,空旷又轻柔,只不过带着嘲笑的讥讽。

是谁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