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爱恨纠缠（四）

她一把扯下了他缚在腿上的毯子，一瞬间，整个场景瞬间犹如万箭刺入了心中，痛到她麻木！现场所有的人都发出了哭音，齐云素不够一切的上前使劲点穴，可惜···血已渐渐凝固···

那双腿被砸的血肉模糊，甚至深可见骨，大腿正上方还有一只锈色的袖箭，此刻被血侵染着，周围的血已是深深地褐色···

她拔下箭，使劲的擦！上面果然清晰地刻着蛇头，这箭他曾经对她偶然提起过，它叫蛊毒袖箭，这种箭射入人体，不能拔出，否则会加速毒液的流动速度，使人立刻毙命！除了解药，再就是自行断体···可以想象，他当时受了一箭，为了等她，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忍到现在！

她仰头张了半天嘴，忽又如如失力般的颓下头，恍恍惚惚的想起他要的吃的！

“青绿”她噶了噶嘴！没有声音！“青绿，”这回有了声音，只是沙哑苍凉的让人心发寒！

青绿赶忙走过来，见楼烟瞳着急的向她怀里乱翻，青绿的眼睛再一次的红了起来，赶忙将糕点从兜里掏了出来！糕点已经变了形，而且酒酿也洒的哪都是，青绿的衣服也湿透了！

“不是饿了吗！吃吧！我买回来了”

“怎么不吃？”

“你一定是嫌它坏了！是不？”

她吸了一口气，放下他的尸身，踉踉跄跄的起身，“我···我这就给你买去···等我，这回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了！！”

“烟儿，烟儿”

“三夫人”

“楼烟瞳···”

她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四···为何她们的眼底也是那么苍凉！

为何她们也是那么难过···

为何她的心此刻好像停止了跳动···她好累···她是不是要去陪他了···

她在倒下的一瞬间用了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话

“我要报仇！”

“夫人，夫人，不好了，那批蒙面的银色恶魔又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进来！说完话就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去和他们拼了”齐云素抓起地上的剑往出冲！楚楚赶忙拦住低声道“你杀不了他们的”

“姐姐，我带着烟瞳走，你带着大家快躲到暗室里！”

“好，你去哪？”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去地窖！”

由于时间紧迫，大家都谈不上悲伤！小厮背起齐繁天的尸身，黎莲带着大家就躲进了暗室，而楚楚带着昏迷的楼烟瞳则是慢悠悠的坐在了地窖的入口处！

她淡淡的脸色，微翘的嘴角，如玉的素手轻抚着楼烟瞳的脸蛋“你真是个傻孩子！他，你怎么会忍心杀！还不如，随我走！去见老爷吧！”说着，银光一闪，匕首正对准楼烟瞳的胸口，猛然刺下!

一道凌厉的白绫悠然降临，缠住匕首

“你干什么！他知道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哈···哈哈，生不如死，难道我活着就是生了，别和我提生不如死，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圣女，难道你的日子又好到哪里去了！啊？哈哈哈哈···”

“你简直是疯子！”

“对，我是疯子，从他骗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了了！哈哈哈！”

“骗？”水西岳疑惑了，难道···楚楚当年痛快的答应和亲是···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哈哈哈，这个小女孩可比你有福！！”她脸上升满着狞笑，手指轻抚着楼烟瞳的脖颈，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她掐死！

水西岳看在眼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徘徊在救与不救的边缘！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

“我？呵呵呵，我当然不是！我有齐繁天！他将我从地狱拉回了人间！我本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会有男人会对我好，即使他有正妻，即使他妻妾成群，即使···即使他知道我在骗他···但是他不会骗我？不是吗！”

她伸手慢慢的捏住楼烟瞳的脖颈，水西岳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哈哈哈，我又怎么会杀了她！哈哈哈，主公爱她，老爷爱她，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都爱她，我又怎么能杀她呢！！哈哈哈···”

大颗大课的泪水透过苍凉的笑意，洒在楼烟瞳的脸上，衣襟上，慢慢的···干了，浸了···

她收回了手，转身，“告诉他，楚楚不辱使命，但是不幸的是，他用楚楚杀了楚楚最爱的人，楚楚也要用他最爱的人来杀了他！”

“你什么意思？你要对流芳不利？”水西岳很是着急

“怎么会？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楼烟瞳在这府里过的日子可是好着呢！他又是凭什么会对齐公馆突然发力呢！”

“当然是他想要得到她，不允许别人占有！”

“这只是一方面！哈哈哈，就说嘛！这人啊！在感情面前都是没脑子的动物，但凡他要是查查她在这府中的境地，但凡他衷心的向齐境下婚书，但凡，他不那么轻易地相信我！这楼烟瞳，还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这么害他，你求的是什么？你不爱他了吗？”

“哈哈哈哈···我求什么？我能向他求什么，当初苦苦的向他求不要让我走！现在泣血的向他求饶了齐公，可是他哪一次听我解释了！不解释就不解释吧！一切都是他自己走进了我的圈套中的！”

她的笑声使水西岳不自觉的颤抖，那里面有太多的心酸，有太多的悔恨，楚楚背身走到一棵槐树下！抚摸着槐树粗壮的枝干和上面深深地印记

“爱？哪来的爱？没有爱！一直都没有！我这辈子爱的只有···齐繁天！老爷，你慢走”

轻轻呢喃完最后一句，一刀没心，血顺着红色的衣衫淌下，洒落一地！一瞬间，芳草飘零···

水西岳震惊的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血一样颜色的衣服覆盖住的女人！她的脸还是那么绝美，此刻虽然苍白的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但是嘴角挂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意！为这精致的面容上添上了一抹柔情。她不明白为何她会走的如此惬意~

人世间，确实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也不是当面对质就能结局的！正如楚楚一直以为是上官流芳当初骗她来和的亲，当然除了上官流芳和楚楚，也许不会有人知道当初，楚楚来和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楚已逝！上官流芳自不会有人敢问！所以，水西岳将楚楚的话记在了心里，她深深地明白，如果再不挽回，下一个楚楚就会是自己！

但是她低估了面前这个满脸疲惫昏倒的女孩在流芳心中的地位！她也低估了！这六年对他们俩人是一种怎么的眷恋与期盼！

水西岳将楼烟瞳放在了地窖中，她此时心中是一种悲哀，看着楚楚的尸体，想起她临终时说的话，是的！她不能看着楚楚害了他！楼烟瞳可以明日来救，但是楚楚这件事，她一定要让他知道！

水西岳刚走，齐靖带着精卫匆匆的赶了回来，进了府中，满目的鲜血！刚进徕京，就见到有人谈论齐公馆被血洗了，他来不及问，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回来，此时他只觉心里像是被刀子重重的搅着，剐着！

他不该走的！“爹，娘，素儿”

他满园子疯狂的找活口，此时的齐公馆哪来的当初的繁华昌盛！满园数百人！都已落尽尘埃！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也都似这般赋予了断景残垣！

“爹···娘···”满目的尸体，满目的苍凉···

“来人呀！来人···”此时心中的愤怒和伤痛使他满目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世子···是你吗···”

他猛地回身看去，是齐伯！

“齐伯！怎么回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啊？谁干的？”

见齐伯摇头，他抓住齐伯的肩膀“那我爹呢，我娘呢？”

齐伯满眼的哀伤如一颗颗钉子锤进了齐靖的心！他不可置信的！他不相信！出了这么大的事！爹···爹怎么会没有察觉！为什么皇宫不派兵！为何整个齐府像是与齐境隔绝了般！外面也并未因此而大加争论！

“世子，夫人在暗室！”

“齐伯，你将府里所有活着的人都给我召到内堂！然后向皇宫发丧！追查仇人！”

说完，只见齐靖大步的跨向了后院！

楚国府正殿内堂

“西岳，这件事我对你太失望了！”银色的铠甲衬着窗边挺立的人影更加的俊朗英气，丰绅如玉中又透着冷峻威严！低沉的声音无感情的陈述者！

“流芳，楚楚说的话不可不防！谁知道她在那个女孩身上做了什么？我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想？哼哼！是为我想还是为你想！”

他回身捏住水西岳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水西岳看着那双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在那里她看到了失望，愤恨···她吃痛的想要挣脱···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恩？”未等水西岳开口他就一步步的向水西岳逼近，

“你自以为为我好，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将楚楚带回来会给我带来什么，我苦苦设下的计谋竟然全部被你出卖了！你知道吗！”

眼前的身影渐渐地向她拢近，那种压迫使她喘不过气来，迫使她步步的向后退去，当耳边传来他低声的质问时，她愣住了！这么简单地事！她怎么没有想到！她懊悔的不能自已！是啊！她将楚楚带回来，不就间接地向齐公馆说明这件事是楚国做的吗！她怎么这么···

“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怎么就忽略了你的嫉妒心呢！”他将头靠在她的耳旁，轻声的话语带着恶狠狠的气息！使她浑身一颤！

“你处罚我吧！”她咬咬牙，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没错，正如他所说，她是嫉妒！她是忽略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现在她却分外的清醒，她不后悔

“有什么事情，由我圣女一力承担”

“哼，一力承担，你确实有那个本事”他甩开她的下巴，将头看向窗外。

随即转身走向门口“只是为她，你不配！水邯，带上人，我们去齐境！”

她失力般的倚在墙上，失去了他的脱力，她顺势的摊在地上，那句话像是无尽的海水，将她拍在海底，喘不过气，挣扎不开！原来，是她低估了！楼烟瞳竟然真的对他那么重要！

齐公馆大厅，白色的灵堂！此时一座红色的棺材正置堂前！黎莲坐在一把交椅上！齐云素在她的身后，木然的站着！齐靖跪在在堂前盯着红色的大棺！眼中正燃着黑夜的炼火！

“楚楚把楼烟瞳带到哪去了？”大夫人刚从悲痛中缓过来！就发现少了两个人！

“不是说在地窖吗！”齐云素在一旁扶着黎莲，声音沙哑的道

“来人，去地窖里把二夫人，三夫人救出来！”齐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世子，宰相大人来了！”齐伯穿着一身孝服，蹒跚的向齐靖报道！

齐靖刚刚站起身，就看到孟光穿着金色的齐制金装战甲大步凌然而来！

“孟叔叔！”

“孟大人！”

“大嫂，贤侄不要多礼，今日，我来送我的兄弟最后一程！”

说完，走到灵前跪下，哐哐哐！三个响头！起身，只见孟光眼中无哀无痛，走到桌前，灌了三大碗酒后将碗纷纷摔倒地上，仰头大叹：风兮雪兮路茫茫，

边塞黄沙战天狼。

报国钟志双金甲，

一派浮华斗蛮沙。

不问吾兄何处去？

只教愚弟生死随！

此去黄泉度彼岸，

相顾无言可三叹。

此生不悔金兰义，

同年同月四十载！

此生缘休来世续，

愿随长兄战天涯！

“叔叔···”齐靖听懂了诗意，鼻尖一酸，就跪在了孟光的面前，‘哐’的一个响头！

“好贤侄，起来，我与你父亲一起征战沙场，奋斗了半辈子，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感情自语别的不同！性命已经拴在了一起！他惨死，我这个做叔叔的却不能为他报仇！你父亲一生虽然手刃无数，但是心底子却是良善之人，他是不希望你们将仇恨世世代代延续下去的！这一生我和他亲历了无数仇恨世代，无绵无期！这正是我们不希望的！你若是真的想讨回公道，叔叔支持你，只不过，手下留情吧！”

又走到黎莲面前，看到这个一直高贵淡雅的女子，他扑通的跪了下来！黎莲吓到了，赶忙站起来把孟光往起拽！

“嫂子，嫂子，你先听我说，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带我照顾好昭儿！她自小没娘，性子被我惯得有些骄纵！将来也是要做皇后的人，还请嫂嫂日后多加教导，弟弟在这叩恩了！”

“孟大人，孟大人，你起来，您先起来，我答应我答应，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只是老爷已去，你的这份心日月可见，实在不必···”

孟光伸手一挡，“不，嫂子，你们谁也不会懂，我和大哥的命早在四十年前就栓在了一起，如今生命的灵魂已逝，要那躯壳干嘛！这是一份满足，一份圆满！”

说完，转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身影正被金甲的光芒团团围住，散发着无边的金辉！

有些感情就是如此，寻遍一生，或许寥寥无几，感情也付出的不到位，而有些感情，正如醇香美酒，变化的是年轮，但是不变的是承诺！正如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此为生死之交，千年传诵！

孟光刚走，齐伯走进来，身后小厮抱着昏迷的楼烟瞳走了进来···

“世子，二夫人不见了！只有三夫人昏迷在地窖中！”

“快找大夫，送三夫人进去，青绿你跟着侍候！”黎莲吩咐道，脸上哀伤的神色已经麻木，此刻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哼，果然是她！”齐云素在一旁恨恨道

“你怎么知道是她？”黎莲问道

“哼，那天她经过我门口，手里还端着汤，我闻到香味，就问她是什么，她那个样子，像是躲避什么，而且，走的飞快，一瞬间，风吹起她的袖口，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黑锈锈的，被她飞快的盖住，我本是不在意的，如今一想，那个东西不就是那个袖箭吗！”

“素儿，你能确定？”齐靖恶狠狠的问道

“现在想想，一定是，真没想到,s是她！楚国府的人···”

“不好了，世子，二夫人···二夫人···”一个小厮惊惊慌慌得跑了进来

“她怎么了，回来了？”齐靖抓紧佩剑问道！

“不是，二夫人的尸体在府门口！”

依旧是那身艳色的红妆，只是头发凌乱！齐靖上前探测鼻息，又号了号脖颈，“奇怪，死了两天了！按时间来说，应该和父王差不了几个时辰！”

“她怎么会在这！”齐云素问道

两人面面相视，同样都百思不得其解，这场谜案越来越迷离了！究竟是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当天夜晚，齐公馆守卫在不知不觉中被点了穴道···

一抹银甲自空而降，寒气逼人的少年将军来到齐公馆后院，打开窖口，却发现早已没了那人得终迹，多日劳心劳力加上这个期盼的六年的结果受到打击，他踉跄的后退，禁不住的晃了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暗哑道“还是来晚了！”

身边一个黑色的夜行服的贴身侍卫赶忙上前扶住主子，“主子，你没事吧！”他摆了摆手。两人刚要走，就听到一声：“谁？”

两人赶忙使出轻功飞了出去，齐靖奋起直追，他总是感觉蹊跷，所以晚上想去窖口探查，就发现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到了城东一片树林，两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左饶右饶竟然就消失在了齐靖眼前！他不禁气愤不已！在回程的途中一路苦思冥想，却碰上了一个急匆匆的人影！

“让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