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恨纠缠（一）

楚国府思狐园，满园的桃花正绚丽淡雅的尽情开放着，一个墨绿色的身影挺拔玉立在树前！黑发束冠，衣袂翩飞，花瓣落下，原本温润如玉的俏脸，此刻冷酷异常，嘴角紧抿，静若雕塑，像是画中的仙子！

一阵风声过后，一个一身银色隐服的男子跪在他面前“属下参见侯爷！”

“查的怎样了！”低沉的声线透着严寒！让人不禁一颤！

“回侯爷，查到了！”

“说”

“刘老大：齐境徚京庶户，为人琐靡，爱吃懒做。祖上三辈主要靠耕种为生，到他这代土地由于赌债变卖的所剩无几！只因家里的婆娘娘家有些家底，便到齐公馆做三等奶娘才得以维持家底，过的倒也富庶，只是这刘婆因公常年不在家！只有刘老大和五岁的儿子刘虎在家。齐缘德十年，曾在外地买来一个四岁的女童做了童养媳。后因传这个女童勾引公家，便随刘婆进了齐公馆！齐景德四年齐公馆洗衣房柴房失火，女童未救出，尸骨无存，下落不明！”

未说完，就看到主子身子一僵，双手紧紧地攥着，额头青筋直蹦。赶忙道“齐景德五年三月，齐繁天续娶三夫人，这三夫人年方九岁，在齐境掀起轩然大波。更加惊奇的是，这个三夫人与去年柴房失火而失踪的洗衣房丫鬟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而且听说齐繁天很是宠爱这个三夫人，齐境人人皆知，齐繁天与三夫人虽是老夫少妻，却是琴瑟和鸣，对其疼爱有加，同吃同乐，练剑读书，皆在···一处！”

隐卫说道此处，只感觉周身不住的冒着凉气越说就越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家的主子脸色就越黑，于是趁着还没被骂走的机会道“属下已通知楚楚暗中打探，相信信件已经到了圣女的手中”说完，不禁暗叹一口大气，这探查的活真不是人干的！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说了一些掉脑袋的话！不过还好，主子不会杀他。

别看这个主子今年只有十六岁，但是无论是智力还是阅历都不是泛泛之辈，特别···特别是发飙时的样子，这种气场就不会是常人所具备的！

“水邯，你带着枭神将刘老大全家的脑袋给我带来！”他根本就是咬着牙说的，水邯看到主子将一只手重重的捶在了桃树上，刹那千片桃红飘散！

“是，属下告退”

手上传来的痛此刻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酸！他好悔！

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的，早知道就应该把她带走，不要把她留在那，该死的他还以为她在离别时说的走是迁家···总之，他就是没料到她会被卖掉！要不是看着她家人生她养她的份上，他早就血洗寒水池了！自从他回到楚境，先是处理完父侯的丧事，然后在国父的帮助下整理处理各项事务，一时间他竟然忽略了时间，等忙下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也听说了苏晋的事情，那个女人竟然敢···在苏晋把那个女人休了后，他又派人将穆琊进行了惩罚，弄得她丧失了智商！像一个傻子！

这六年里，他无时无刻的不再想着找她，他开始也不明白，也许是为了自己当初许下的那个承诺，因为他明白，男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的决定负责。只是，在一次次失望而归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她那笑狐狸般的眼睛；她在受他欺负时总会揪着的小嘴；她在听他讲道理时认真的抿着小嘴认真的样子；哭泣的时候苍白的小脸；拽着他的衣角，嗫嗫的叫着他“箫哥哥”时的可爱模样；他走的时候看到那么心碎的泪眸时心也会跟着痛，只是那个时候太小，都不明白心痛究竟是怎么个痛法！如今，他已明白，她已经在他的心里打下了深深地烙印！她对于他再也不是一个承诺，一份责任，而是他生命中再也不能少的一部分！

寒水池的那段日子，他因为每天超负荷的逼毒疗养，每天与药材针灸温泉作伴，渐渐地厌倦了对生活的兴趣，直到遇到她，总角初识，便已经注定了一切！那段充满欢歌笑语的日子，他真的好怀念，好想念那个小小的总是扎着羊角黏黏的粘着他的小丫头，这么肮脏的世界···她是那么的纯洁！她究竟受了多大的苦？是怎么走过来的！

“小狐狸，你在忍忍，箫哥哥这就带你走！”

一阵清风卷起花瓣带来一阵米罗香气，他冷酷的脸上展现出了焦急的神色，微侧头，问道：“有消息了？”

“你竟这么着急，她竟真的如此重要！”一个清冷空灵的女声带着丝丝幽怨，凌然问道。

“西岳，回答我的问题！”声音再次响起，男声的音调再一次的冷峻起来！

“流芳你不要忘记，你和我是有婚约的！你找了她六年！再这样下去会害了你的！”

“西岳，我自然会依照国规娶了你，但是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但在这之前，请回答我的问题？”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严厉！

“楚楚送来信，她嫁给齐公馆齐繁天做了三夫人，这是原信！”她明白他的原则，在一不二不再三！她虽是一国圣女，但是一切在面前的男子面前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不过只要能一生跟随者他，哪怕···哪怕是共事一夫也好，她也甘愿沦落！只是为何她的心，在看到他焦急的问她要另一个女子的消息时，心会像针扎般隐隐刺痛！

“哼，齐繁天，敢动我的人！我一定叫你们齐境不得安宁！”他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那张娟纸，骨节暴露，青筋突显！

“流芳，你要向齐境宣战？”

“这还不至于，不过，我会让他们为自己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说着，墨绿色的锦袍一闪，卷起粉红成堆，旋过一圈，随风而散···

她傻傻的站在原地，任凭花瓣染身，颓然而过，眨眼间，有什么东西应声碎裂！愈碎愈痛！她不甘心，凭什么！她是一国圣女！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矜持！她与他青梅竹马，她自小修炼心德与御国之术！累的时候，总喜欢到这桃花树下听他**；喜欢看他专注的样子；喜欢看他吃着她亲手做的水心糕，然后笑着傻傻的叫她‘西岳’！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这楚境将来的国府夫人，相当于别国的一国之母！

自他七岁开始，每年都会在初春之季出外疗毒！一去半年！她每次都会在修德之时慢慢的等待，等待，每次回来，他总会第一声叫她！然而，在他最后回来的一次，他的脸色是那么的疲惫，那么的忧心！她以为他是在担心老侯爷，当然，她只猜到了一半！在他掌政的初期，他只是时不时的对着桃园发呆，把好好地桃园改名为思狐园！然后就开始培养各种暗卫，往外面派遣各种探查的探子，隐卫数不胜数，终于有一天，要她出动去联系在十几年前前往齐境和亲的楚楚，他不是不知道楚楚对他的心思，虽然比他大，但是当初，楚楚也是老侯爷为他安排的通房丫头，不知怎地，楚楚竟然会对比她小十岁的上官流芳动情，也不知上官流芳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使得楚楚心甘情愿的去和亲！当时，她便对上官流芳产生了敬佩，小女孩的心中总是有那种非常神勇的大英雄，总是幻想能够有一天嫁给那位大英雄！而她确实愿望成真了，他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也会是她最终的郎君。但是，此刻，她忽然明白，爱情，不是小女孩心中的臆想，爱情，原来并不是一厢情愿就会幸福的，爱情，更不是一纸婚约就可以将他的心牵住的！爱远远比被爱更加令人心痛！

他竟然有爱的人了，而且丝毫不对她隐瞒。爱与责任真的不可以同时而与！

他可以幸福的告诉她那个女孩比他小六岁，他可以不顾她的感受亲切的梦呓叫那个女孩小狐狸！他可以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利用所有的人，包括她——楚境圣女水西岳。把她当成什么了！

但是眼前的男子立在桃花树下，眉目如画，轮廓修挺。抬眼间，傲视万物；回首间，时而金风玉露，时而眉目冷峻，试问，这种男子，不是谁都能抵抗的了得！何况，何况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他！她不做会有更多的人去做，她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作用，说明她还是有用的！只是她付出再多也不过是他一句辛苦了！但是她能说什么！这就够了，不是吗！起码他还会依照国规娶她！陪伴他一生的是她，站在国家面前的永远是她这个圣女，只有她···只有她能够光明正大的陪伴着他···

“哈哈哈···哈哈···这···是不是就够了···水西岳，你还要什么？”她苍凉的笑着，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她悲哀自己辛苦维持着这么多年的矜持都抵不过他浅浅的几句话，浅浅的几句和她毫无关系的话，如果，爱真的忘了，那么她要付出什么代价呢！所以，她不愿意，她清楚地明白，她如今已经无法自拔，无奈的弥足深陷！她伸出纤细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踉跄的倒在树下，泪水透过指缝落在素色的衣襟上，花瓣似乎听到了她的酸痛的心声，纷纷散落，花沙林玉，缀在素色衣裙上，点点韶光，映照无限苍凉！似乎在哀叹她的痴傻！群潸围绕！哀痛人觉···

（楚境国规：每一代的圣女都会与下一代的国府侯爷结合，释为祈生之礼，取祈福万物，福延苍生之意！）

齐境齐公馆，后花园的花式石桌上，摆着各色被翻得凌乱的书籍剑谱，一个梳着百花流苏少女头的女孩，身着黄色紧身练武汗衫，袖口几朵怒放的牡丹昭示着此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只见此女正大汗淋漓的低头狂练书法！大张的一摞上好娟纸上飞扬的写着同样三个大字——楼烟瞳！最后笔锋一收，用袖口擦了擦汗！正见等待的人也正好举步前来!

“来，让我看看，我的丫头字练得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也就只能这样了，这都练了几天了，这真的是极限了！”女孩用蒲扇快速的扇着，柔顺的答道

“恩，是进步不少，不过，还是欠佳！”来人慈祥的看着桌上的字说道！随即哈哈大笑道“怎么就那么热！”

“老爷，你是在屋子里呆的，你别看外面还有点风，可是，你若专心做点什么，就真的没那么容易了，有风挡不住天气暖和呀！”

“满嘴歪理！”他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那双大眼睛正散发着无法抵挡的媚色时，他的心竟微微的发痛！叹了口气，随即搂着她的肩在花园里漫步。

“老爷叹的什么气？告诉烟儿，也好舒服点！身体重要啊！”她很是担心他的身体，这个男人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是从未勉强过她什么，而且嫁过来的这半个月，她过着从未有过的舒坦日子！齐繁天对她就像对亲生女儿般的爱护！让她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时间长了，她刚刚有些冰冻的心发生了些变化，有些角落正在慢慢地溶解！

“没什么，今天这头发谁给你梳的？”

“青绿啊！怎么了？那不好吗？他们都说好看呢！”在她过来不久，齐繁天就让她自己在黎莲已经选好的二十个丫鬟中挑选自己相中的丫鬟！她左看看右看看，都是陌生的，就说了句‘可以要别地方的吗’说完还被人说没礼貌，齐繁天只是挥了挥手，她就把青绿要了来。为此，青绿不禁很是感激这个丫头，这样，她将来被指出去的几率就更大了！当时，青绿看到楼烟瞳时，不禁搂着她大哭失声，还以为她在那场大火中死了呢！

人生真是要看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许上一刻还是无名小卒，可一瞬间就可以有号令生死的权利！

“恩，是好看，不过，明天让丫头们把前面刘海放下来吧！”

“好···好的！”她心里一颤，垂下了眸子！明白，还是因为这个眼睛！随着年龄的增大和身边人或大或小的惊异，楼烟瞳似乎明白，这个眼睛和大家口中的九族是密不可分的，她想知道一切的缘由，在齐繁天的书房查阅了个遍，除了他不认得书都仔细地读了，仍无所获，她想要弄明白，却苦于没有机会无从下手！但是她发誓一定要把九族的事情弄个明白，这究竟是个怎样的谜团，使大家谈眼色变！

“你不用忧心，这件事还有老爷我呢！既然你做了我齐家的人，我自然不允许你受一丝的伤害！”

“老爷···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除了蔡婆婆，箫哥哥，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她听了他的话，不禁热泪盈眶，这种感觉真的越来越久违了，心里如一股热烈的涌流激过，五味杂陈，甚至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最近，自己经常做这种不真实的梦，真怕，真怕那一天梦回碎裂···

“傻丫头，哭什么！不要乱想，你这个丫头惹人怜爱，和我甚是投缘，等我归西以后，会让靖儿为你选一门好的亲事，你现在还小，机灵活泼，我啊，把你放身边调教几年，将来也好嫁个如意郎君！啊！”他怜爱的摸了摸这个俏丫头的脑袋，真是个傻丫头，你的一生注定波折，他这一生征战沙场，见惯了骨肉相离，家破人亡！所以在老去的岁月中，他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孩，能有多少幸福快乐在余下的日子就都给她吧！

“我呜呜···我不嫁，我要一直陪着老爷！”她听了他慈爱的话一时间痛哭不止，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久冻的冰层，一杯杯热水灌下去，解冻时那酸痛麻木的感觉渐渐清晰，一时间难以自抑！

他仰头长叹一声，慈爱的揽过她，让她趴在他的身旁哭，过了一会听到她哭的累了，便拍了拍道“行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啊！”

她搂着齐繁天的胳膊，从花园向后院走去！刚刚转弯，就看到齐云素离老远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真的很看不惯齐云素，虽然不知道看不惯哪方面，可就是烦，也许是当初打她的那二巴掌！她楼烟瞳虽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也是记性很好的！

“参见叔父，参见···三夫人！”齐云素见了楼烟瞳做三夫人的第一面时好玄没被

一口茶呛死！当时只感觉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她···没死```

“大小姐多礼了！”她也淡淡的回了一句

“恩，你这急匆匆的找我可是有事？”他还是任由楼烟瞳挂在胳膊上，心中不禁暗想，看来有时间是该教教这丫头男女之防了，在别人面前还这等无礼！

“叔父，我园中的三等奶娘刘阿婆一大早就跑到我面前哭丧，说是家里的丈夫，儿子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害，人头不知所踪！说完就得了失心疯！”她说的时候就观察着楼烟瞳的表情，见她只是浑身颤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不禁心中很是疑惑，刘阿婆不是说她们全家对她很是好的吗！看情况不是刘阿婆说谎就是这丫头没有心！

“哦？竟有这种事！可查清是何人所为，我齐公馆的人也敢动，还是如此残忍的行径！”他并未注意楼烟瞳的浑身僵硬和已经菜了的脸色！

“没有，杀手似乎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整个现场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好，你先去把你大哥叫到我书房来！咱们商量一下！”

“恩，侄女告退！”说着就走了，走到楼烟瞳身边发现了她的变化，一震，这种表情代表的是什么呢！受惊吓倒不是，惊讶痛心也不是···

“烟儿，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啊！！没事，老爷，我有点不舒服，先告退了”

“恩，你去把！别是吓到了！回去让丫鬟揉揉头”

“恩，老爷，一会我去书房，让大世子也尝尝我的茶艺吧！”

“你要实在不舒服就不用了，别勉强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