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承诺寒水池

暖暖女孩 4113字 2024-08-13 09:38:14
齐境缘德七年,春寒料峭,寒水镇因终年笼在不冻之泉——寒水池水雾笼罩下,冰寒之间水汽弥漫的氤氲之感,或多或少会给人以不舒适的感觉。

水雾弥漫着整个村子,烟雾迷蒙,冰枝银裸,就在这种春寒无边,烟海茫茫的情境下,楼妙临产了·····当最后一声嘶喊之后,无尽的桃花瓣竟伴着迷雾飞天而下。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随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两声‘吉兆’‘天降祥福’之类的话语。而当这个孩子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孩子···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传说中被诅咒的眼睛,传说中给所有人带来灾难的桃花眼。

楼妙听到在场的人由喜悦喧闹之音转化为死寂时,已经明白了缘由,这孩子,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诅咒,这就是报应吧!

而这个消息传到镇长那时,这个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人沧桑的望着天空,想起了那千年传说,那千年诅咒,还有,祖上传下的预言,他扶着拐杖,踉跄的坐在石凳上,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楼妙抱着孩子,听着苏晋不敢置信的质疑,心中冷笑。道:“苏晋,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爱,这么经不起考验,被一个不靠谱的可笑的诅咒打破。就算这是真的,又怎样?”原来,真的只有他,真的只有他不在乎。只是,却再也回不去了。“也许是我欺骗了你,当初在山上时,你怎么就认定我会跟你,没错,我是有一部分利用你,但是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吗?”

“什么?”

“你用我退却了许多令人厌烦的媒婆,得到了名利,也得到了我,而我也得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你和我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走了,在走下去,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的!”

“你真的是···是···九族后裔?”

“重要吗?”

“我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愿意相信”

“别傻了,苏晋,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好,这孩子我不能带走,先留在你身边,放心,你只要对她平平常常,不冷不热,这样对她,对你都好!”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像刀搅般钝痛。

“为什么?怎么说也是我的骨肉。我自然不会对她有半点刻薄。”他不明白,他们俩人的骨肉,即使真的是妖族后代,可真到自己这,也不会忍心,何况,楼妙,这个女人,那么神秘,那么美···他不想放手,那些有的没的诅咒传言,也只是传说而已,为何自己和她这许久却没有事。

“不要这样,千万不要,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好,要不然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有这个孩子姓楼吧。”她听到他倒抽凉气,只是叹道,到底还是书生,有些东西还是要顾及的。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

“姓楼?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怎么可能让孩子随母姓。”

“苏晋,有些东西,有些事情,虽然对不起你,却也情非得已,只求你信我,我不愿意伤害你。我走后,照顾好自己!”若有罪孽,她一人承担。

“你去哪?”他真的舍不得。

“去解自己的心结,去完成自己应得的宿命,从此天涯,永不相逢”

“从此···天涯···永不···相逢···”他喃喃着这句话,心里突然感觉被什么抽空般的痛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抹倩影已在雾影中渐行渐远。

楼妙是个聪明到决绝的女人,她不会离开那个人后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自暴自弃;她不会离开自己的骨肉后依依不舍,痛不欲生;也不会再利用了苏晋后百般后悔的无以名状;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一个转身去寻找她生命中的真谛,即使活的再辛苦,心中再无助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因为她知道:只有找到破解的法子,才能救那个可怜的孩子,才能解九族千年的诅咒。

他踉跄了两步想要赶上去把她拉回来。突然身后传来两声婴儿稚嫩的哭声,像小猫一样啮啮弱弱,声音不稳忽隐忽现。

苏晋抱起那个婴儿,粉嫩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他放在襁褓的手指,桃色的小嘴嘟嘟着,不时发出‘咕噜咕噜’‘卜卜’的声音,而且还会不时的吹出两个泡泡,看到那个小样子忍不住的亲了她一下,她的小脸有些皱巴巴的白,小巧的鼻子不时的哼唧一声。当他看到那双大眼睛时怔住了,这只是刚刚降生的孩子,眼睛却大得出奇,眼角有些纹路未开,可是却是桃花型的。那么微微一眨就会让人怜爱不已,他想不明白,这么可爱的孩子,却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生!

他看着这双眼睛,想着她说的话,叹道:你就叫——楼烟瞳吧!

转眼间,三年已逝。

寒水镇扬名书堂,经过这几年,寒水镇已将书院迁到镇里,再也不用让教书先生千里迢迢到镇外奔波了。苏晋讲过课后拿起书往家走,刚到路口,远远地一个身姿丰腴的女人迎面而来,苏晋眉目微蹙,却转瞬即逝,随即嘴角一弯,待那女子走进,说道:“娘子,怎么过来了,思思还离不开人呢”

那女子眉目倒是清秀,却鼻尖唇薄,刻薄之象尽显。接过苏晋手中的物品,笑道:“刚吃饱,再说烟儿在家看着呢,没事的”他眉又一次的蹙起来,额头已有深深地纹络,只是没有出声。

这个女人叫穆琊,苏晋现任妻子。

三年前楼妙走后,村里人皆气愤不已,都暗恨苏晋当初随意将人带回,这次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事,他难辞其咎。所以家里的那个孩子,更是让村里人担惊受怕,想法设法的想将孩子扔掉,于是大家集合来找苏晋,这时的苏晋早已不复当初的儒雅,满目沧桑,满脸瑕疵,胡茬生起,整个人落魄孤寂,有人说是因为九族的妖孽施了法术迷惑了他的心智。这一论断马上得到首肯。于是胆大的六嫂上前抱住刚刚哭睡下楼烟瞳往外走,苏晋疯了般的过来抢,见苏晋不配合,有些人抱住苏晋往外扯,都到:“苏晋,你疯了,这是妖孽,会害了你,害了全村的。”“不要,她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要动她,她不会害你们,她还是个孩子。”

就这样,在乱哄哄的纷杂环境下,楼烟瞳被吵醒,当看到身边这些陌生人看不到熟悉的人影时,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苏晋想要挣脱众人的束缚去哄孩子,只是力不从心。刚要破口大骂之时,镇长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接过六嫂手里哭闹不止的楼烟瞳,走到苏晋跟前,大家都怔怔的看着镇长,不知他要做什么,苏晋也是。

“苏晋,这孩子,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苏晋警惕的看着他

“你要成亲,要远离这个孩子”听完这句话,他怔了。这话和楼妙说的意思大同小异。

“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想知道,那么,那么为了全村乃至全镇人得命够不够”

苏晋接过孩子,无奈的点头。因为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但是,只要,只要孩子在身边就好,就够了。

三天后,苏晋经人介绍后娶得邻村一女子,也没管她相貌身材,家境家世,就在镇长的主持下拜堂了。

三年,才得一女,名唤:苏思思

两人回到家,走进屋中,看到一个正在大锅旁边蹲着烧火的小女孩,脑袋上扎着冲天鬏,额前遮着厚厚的刘海,小嘴紧抿,稚嫩的小手被柴火刮得又肿又红,还有黑黑的秽迹。穆琊看到苏晋皱着眉,赶忙上前扯过那个女孩,拍拍她的小手笑道:“烟儿,怎么不看着妹妹谁让你下来的。”然后回头看着苏晋,眉头一抬,赶忙笑道:“相公,你看,烟儿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啦,都知道帮我做家务了。呵呵···”苏晋没出声,看着楼烟瞳,大声训斥道:“这么小就抢着做这种粗劣的活,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我苏晋没你这样的女儿。”楼烟瞳虽小,不明事理,却知道苏晋在训斥她。又看到姨娘在旁边莫名其妙的笑,心里很害怕就憋着嘴想要哭。眼泪刚在眼圈中打转。就听到苏晋喊道:“你要哭给我出去哭。”楼烟瞳此时是真的想哭,听到父亲的话,小黑手抹着眼泪转身笨拙的走了出去。穆琊赶忙走到苏晋身边安慰道:“相公勿气,小孩子,好好管教就是,将来咱们思思一定不会让爹爹这么生气的。”说着走到床边,抱起熟睡的婴儿亲了亲说:“思思,你说是吧!”

“好了,吃饭吧,一会还要出去一段时间,你照顾好孩子”

“额,好,相公一路小心”于是这一家三口安心的吃起饭来,春寒料峭,苏晋喝了两大碗酒后,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窗外劣寒正时,谁也没有想起在外面哭泣的楼烟瞳。

寒水镇最北端边境,有一处天山流水,水汽流入池中,水雾弥漫,寒气袭人,故将水池命名寒水池。水池不远处有一个精致华贵的小帐篷,四周裘皮为墙毡为顶,屋内一个冲天鬏的小女孩坐在铺着地龙烧的地上,身旁是烧的暖洋洋的火炉。手里拿着精致的小点心啃得连脑袋都不抬,旁边一只端着杯的手伸了过来,稚嫩却很温和的的声音传过来:“喝点水吧,你慢点吃,别噎到。”

“谢谢箫哥哥”她用黑乎乎的小手捧过茶杯就开始灌水

“我说过了,我不叫箫哥哥,我叫上官流芳”他温柔的纠正

“什么上方??”她鸭子听雷

“是上官流芳!”他又一遍的纠正

“上···官···什么??”她很想努力地把这几个字读熟练,可奈何脑袋还没发育到家,先天语言障碍

“好了,你还是叫箫哥哥吧”他虽是满脸黑线,可还是带着这黑线同意了她对他的称号

“真的”她忽然抬起那张花猫般的黑脸,嘴角粘着点心碎屑。小嘴一裂,又嫌头发害事就用小手扒开,大眼睛卜楞卜楞的眨着。还没有干的泪迹还在眼角残留。此刻却闪着无法抵挡的让人心生涟漪的怜惜之感。他不禁怔住了,直盯盯得看着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得逞喜悦的光芒,弯成大大的弧度,很像···很像···父亲给他讲过的故事中的···小狐狸···

“小狐狸,吃饱后就回去吧,以后想哭的时候就来我这。”

“小狐狸是谁?”她迷茫···

“你”他言简意赅

“我不叫小狐狸,父亲和姨娘叫我烟儿”

“可是我觉得烟儿没小狐狸好听”他仔细地思索着,再一次的看到那双眼睛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她再一次笑完了眼角,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

“真的”他秀气的嘴角一弯,阳光干净的笑容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

他送她到村口,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挪着,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回想起方才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情景

他拿着师父刚从家里拿出来的影月竹箫往寒水池走,路过村东头的柳树下时,就见到雪堆着石凳旁,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缩着,紫色的身影,冲天的小鬏。还有小猫般嗫嚅的哭声。不知道这样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为什么在这种天气在这种地方哭泣。谁家的大人这么狠心,于是走上前问道:“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要是迷路的话哥哥送你回家吧!”说实话,他这十年里,无论何时何地,从来没这么温和的对一个人说话,见到这个小女孩,声音却不自觉的温和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父亲骂我”她抬头看着眼前突然而来的人,嘴角一抿。委屈的抽了抽已冻红的鼻子。

面前的人月白的棉衣外裹着墨青色的大衾,头上扣着同色狐裘锦帽,额前一缕飘逸的刘海,威严中带着一丝稚气,冷峻中带着一抹温柔。黑宝石般水润的眼睛就那么认真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