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蓝星回办公区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了来找鱼成龙说几句话。

蓝星把鱼成龙叫到走廊里，表情非常严肃地：“你和他争什么？和他争你觉得有意义吗？”

鱼成龙完全没有想到蓝星会这么处理这件事情，他沉默了片刻：“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人人都是平等的。”

蓝星说：“把他和你放在一起，你觉得平等吗？怎么可能平等？成龙，对于他，最大的心愿或理想，可能就是找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做女朋友，你是吗？”说完就走了。

望着蓝星出了门，推着太阳离去，鱼成龙沉思良久。

“想吃什么？”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餐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蓝星问太阳。

“我这人好喂，什么都成。”太阳感激地望着蓝星，说。

蓝星叫来服务员，要了两碗冷面和一盘凉菜。

冷面和凉菜很快就上来了。

太阳吃了一口，抬头去看蓝星。

蓝星低头不紧不慢地吃着，不看太阳，也不说话。

“蓝星，我真的那么让你讨厌？”太阳停住筷子，问。

“不是，”蓝星抬头淡淡地看了太阳一眼，说：“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对太阳来说，蓝星这一句话远比她说十句还来得有意义。这样说并不是这一句话存在特殊的意义，而是代表这一种暗示。到底是什么暗示，没人能够解释明白，只有太阳自己理解。因此太阳心里顿时宽松了许多。

“为什么？能跟我说说吗？”他问。

“不能。”蓝星低头吃面。

“一定和那件案子有关，”太阳吃了几口面，说：“除此之外，能让你心情不好的事恐怕还没有。”

蓝星忽然停住筷子，神情显得很复杂。

“跟我说说吧，”太阳城垦地：“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不会把你的案情泄露出去，再说向谁泄露啊？如果实在有必要，关键的你可以略过去不说吗，没准儿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你知不知道，”蓝星沉吟了一下，“这是我到刑警队六年来第一次单独负责一个案子？”

蓝星虽然说得很舒缓，但太阳仍然感觉出她内心是十分激动的，是成熟女子那种细腻和矜持使她没有过分的表露出来。

“这是我在人生和事业上一个重大的转折，却偏偏碰上了一个大案要案。”蓝星说。

“我听说你们的案子被叫停了，为什么？”

“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杀人案，通过这些天的调查，很可能涉及到一宗很大的腐败案，牵扯到了市里的几个大人物，人家直接管着我们，人家让停，谁敢不听？官大一级压死人。”

随着蓝星的述说，太阳渐渐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又由这种压力变成了一种巨大阴影。他隐隐感到一个内心充满正义的刑警却不能伸张那种正义的无可名状的悲哀，而承受这一切的又恰恰是一个纤柔的弱女子，因此那感受更自不同。

人往往只有在切身感受的时候才知道某种事态存在的可怕。

“怎么不说话了？”蓝星忽然问。

“说什么？无话可说。”太阳说。

“你不是想帮我出主意的吗？”

“我是这么说的，但要那样去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没用。”

“任何人遇上这样的事都会觉得自己没用的。”

“人往往在对某种事物的无能为力时才感到自己的低能，恨不能变成神通广大的孙悟空。”

“即使是孙悟空也有被困五行山的时候。”蓝星说：“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权利和正义总是不能并存或相互扶持？”

“这就是包青天为什么会流芳百世的原因。”太阳说：“正义的人往往得不到权力，拥有权力的人又总是为了金钱而出卖正义。这种事不光你不明白，我也同样不理解。”

“那这事儿就那么着了？你们局里内部有什么反应？”

“这是我们的事，你不必知道。”

“对于局外人来说，这已经是秘密了。”

蓝星看着太阳吃面，不再说话。

待太阳吃得差不多了，蓝星说：“还要吗？”

太阳摇摇头：“不要了，饱了。”

蓝星指指那盘一吃了一多半的凉菜：“能吃了吗？”

太阳摇摇头。

待太阳吃完了，蓝星将盘中剩下的菜都拨到自己碗里，然后慢慢吃起来。

太阳用餐巾纸擦了嘴和手，静静地看着蓝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甜，他觉得蓝星这样子是那么的可爱，尤其（特别）是她这么美好的又有着特殊身份的女孩子。

纯真和朴实是人类亘古不变的美德，这种美德总是很重要的一环。

吃完了面，蓝星问：“你回去还是留在这儿？”

太阳说：“不，我还得去半点儿别的事儿。你下午不是没别的事儿吗，你陪我去吧，这件事儿没有你恐怕办不好。”

蓝星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什么事儿？”

太阳说：“我想买一部手机，是女式的，再买一身衣服，也是女式的，你帮我参谋参谋。”

蓝星不说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太阳愣愣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说：“哦，放心，不是送给你的。虽然送手机、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是追女孩子的一种很有效的方式，但也因人而异，对你——我还不想干这么愚蠢的事。我是买给我二姐的。我二姐特疼我，为了省钱给我花，她从来不穿漂亮衣服。虽然在大学校园里手机已不是新鲜事物，可她连手机怎么使都还不会。现在我能挣钱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姐姐穿最好的，戴最好的。”

蓝星说：“做你的姐姐一定很幸福，但这幸福却不一定是穿最好的、戴最好的。”

太阳说：“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蓝星说：“你什么都不做，说不定她会更幸福。”

太阳说：“但我就是想为她做点什么，只有做了我才感到舒服。”

蓝星说：“我想这大概也是你二姐最终想要的结果——你高兴了她才幸福。可是在购物方面，我不是很在行。”

太阳说：“我也是，不过有个人商量情况总会好一些。其实也很简单，手机要女孩子喜欢的款式就行，衣服你再帮着试试，她身材和你差不多。”

蓝星没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她叫来服务员付了帐。

太阳知道她同意陪他去了，高兴地撩开衣襟，把别在口袋里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目光期待地望着她。

蓝星面无表情地把花接过去，随手把它丢在餐桌上，说：“这东西很贵，以后别再买了，只要你来了，我就当是你送花给我了。”

太阳使劲儿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