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天中午的时候，饭店安排段小雅去送外卖，当段小雅和另一个人将几十份快餐送到度餐的这家公司时，她马上对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心生羡慕了，她对自己当初在校里虚度光阴而感到后悔。

“你们把这些饭放在这个不锈钢架子上就行了。”那个戴着眼镜的女文员微笑着对她们说。

听了她的话，段小雅和同来的人开始把饭放到那个文员指定的不锈钢架子上，才放了几盒，一个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裤，打着紫色领带的中年男人从他身边走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和段小雅一起来送饭的肖阿姨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她手中的饭全部洒在地上，有一部分汤渍刚好溅到这个男人的黑色西裤上。

“你怎么搞的，没长眼睛啊。”中年男人大声叫道。

“对对对不起”肖阿姨这突其来的意外弄得不知所措，像所有做错事的人一样，她赶紧说：“对不起，今晚你换裤子的时候，明天顺便带来，我给你洗干净。”

“洗干净？”那个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大了，“这条裤子值一千五百多元，要在专业的洗衣店去洗。而且油渍这种顽渍，根本无法彻底洗干净。”

见到他这么说，肖阿姨不敢说话了，要知道一千五百元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她只盼着眼前这个男人责骂过后不再追究这件事。

这时一个穿着得体，举止高雅的中年女士从旁边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那个戴眼镜的女文员见了她后，刚要开口叫她，却被她一个手势阻止了。

“这样吧，看你可怜，赔我五百元吧！”那个男人还没有发现中年女士站在旁边。

“五百元，能不能少一点。”肖阿姨吓了一跳，她问。

“看你身上也不会带这么多钱。”“唉，我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你这样的穷鬼。”那个中年男人看了看肖阿姨，说：“赔五百吧，一分都不能少”

肖阿姨还是面露难色，要知道她每个月一领工资，大部分的钱都邮寄回家了，自己只留了一百元钱在身上。

“我真的没那么多钱，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行吗？”肖阿姨低声说。

“行行好，可怜你！谁可怜我。”那个男人用极其轻蔑的语气说。

段小雅原来以为，肖阿姨赔过不是后，那个男人会不再追究这件事，却没想到他如此不可理喻。看这情形，他是非要肖阿姨赔这条裤子了，她到湘川人家上班已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肖阿姨家里两个女儿读书和一个常年患病的丈夫就全靠她这一点微薄的收入支撑着。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说：“这位先生，我们弄脏了你的裤子，赔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位阿姨是我下面的员工，就由我来赔吧。”

“我不管你们谁赔，总之拿五百元钱来就行。”

“我们身上确实没带这么多，明天我们还会来这里送饭的，明天我们一定赔给你。”段小雅怕她不相信己的话，说：“我用人格保证明天一定赔给你。”

“人格，你的人格值多少钱，像你们这种打工的人还会讲人格。”

段小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刚要开口说，那个穿着得体，举止高雅的中年女人却说话：“够了，赵源，你太过分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被称为赵源的男人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站在旁边，他马上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凌人的态度，而是笑着说：“董事长，你找我有事？”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那个被称为董事长的女人说完就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赵源进了那个女人的办公室后，只见她将一张写着“不能胜任工作”几个字的表格递给赵源，并说：“你拿着它去财务结账，还有你结账的时候，公司会多给你一千五百元钱，就当赔你这条裤子。”

“为什么，我虽然才进公司几天，但我做得很好呀。”

“我们招得是客户服务部经理，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和不知道怜悯别人的人，我很难相信他能胜任这份工作。”

赵源明白了董事长指的是刚才的事，他说：“我是客户服务部经理，我的职责就是对公司的客户负责，把公司的客户当作上帝。而刚才那两个人，她们不是公司的客户。”

“对不起，我觉得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所以公司不能聘请你。”

“你这样做太不讲信用了，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请便，不过我提醒你，你还在试用期，公司还没有正式聘用你，我们双方都有选择的权利。”

办公室外面，肖阿姨正焦急地等待着赵源出来，她想等一会儿见到他，再给他说说话，或许能少赔一点钱给他。当她看见赵源从办公室出时，急忙迎了上去，说：“先生，能不能少赔一点钱。”

“你滚开。”赵源大声吼道。他的脸色此时难看极了。

肖阿姨见到他这一付表情，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开。这时候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不用担心，他的损失我已经赔给他了。”

听了她的话，肖阿姨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动情地说：“谢谢你帮我。我怎么称呼你？”

“这是我们董事长。”那个戴眼镜的文员说。

“我叫狄妍。”狄妍也跟着微笑着说。

“狄董事长，谢谢你帮我，我也没钱还你，这样吧，我给你做临时工抵债吧，洗衣，拖地，我都能干。”

“我正打算请个钟点工帮我收拾家里，这样吧，我一个月给你八百元钱，你每天去我家收拾一个小时。至于那条裤子的钱，与你无关，你看行不行？”

这句话说出以后，别说肖阿姨，就连段小雅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一般的钟点工一个小时只能挣四元钱左右，而狄妍开出的工钱却比别人多了好几倍。

“这”面对狄妍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肖阿姨竟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哦，如果你觉得少，我可以适当的加一点。”

“不，不，不，”肖阿姨赶紧说：“我在别的地方一个小时只能挣四元钱，我是觉得你给的太高了。”

狄妍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张纸条，在上写了自己住的地址，然后给肖阿姨。“这里你找得到吧。”

肖阿姨接过纸条，她识字不多，并不能认清纸条上所有的字，只好说：“狄董事长，这上面的字我有好多都不认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的具体位置？”

“碧雅轩你知道吧？”

“知道，我以前在那里做过钟点工。”

“那好，你下放班后就去碧雅轩，到了那里，你让值班的门卫通知我，我就会下来接你。”

狄妍说完后，又面朝着段小雅说，笑着说：“你今天第一次来吧？”

段小雅点点头，说：“我是湘川人家请来的钟点工，今天第一次到你们这里来。”

“你很勇敢，也很善良。”狄妍说：“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段小雅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强人如此平易近人。

“老家那里？”狄妍问。

“西川市。”段小雅答。

“西川市。”狄妍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段小雅的回答勾起了她某些回忆，良久，她才说：“那可是个好地方。”

“你去过我们西川市？”社会阅历不深的段小雅并没有察觉到狄妍脸色的变化。

“很多年以前去过一次，而且我还知道你们西川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口有两颗很大的梧桐树。”狄妍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显得特别难看，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狄妍不愿继续谈论西川市，她换了话题，说：“你还这么小，为什么不上学了？”

狄妍这句话，让段小雅想起了她最愿意想起的事，也让毫无心里准备的段小雅不知如何回答。狄妍见她没有说话，这才想到自己可能触到了别人的伤处，她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打工的人，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生活所迫才离开学校。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离开学的原因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觉得贫穷也是很丢人的事。

“哦，没什么，其实有没有上过大学并不重要，成功的路有很多条，关键是要努力。”

段小雅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成功的中年女性会如此亲切，她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谢谢你。”

回到‘湘川人家’后，段小雅本来打算马上回去休息，毕竟晚上还要上班，可就在他要离开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女孩相互挽着进了‘湘川人家’，段小雅仔细地看了看，她希望自己看错了，然而她的这个愿望落空了。是张君，没错，就是张君，可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却不是谢婷，段小雅故意留了下来，她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又不敢靠得太近，那样太容易被发现。她知道张君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他不会在乎对别人的伤害。虽然无法听见张君和那个女孩说话，但段小小雅从他们亲昵的动作中判断出了一切。看着眼前这个卑鄙的人，段小雅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抽他两上耳光，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强忍住自己的愤怒，离开了‘湘川人家’。她决定把她所看到的都告诉谢婷，她不愿看到谢婷受到任何伤害。

出了‘湘川人家’，段小雅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回宿舍休息，而是去公司请了事假，她决定将她看到的一切告诉谢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