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夜，高家内。

“玄音，做完了就快去休息！”玉嫂叮嘱道。

“玉姨，您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玄音一边收拾客厅，一边道。

“呵呵，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回来后这么开心。”玉嫂打趣说。

“哪有……”玄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遂推着玉嫂上楼休息。人的心情一旦高兴起来，就会觉得做任何事都不在话下。此刻她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好像要将平生所有力量挥之用尽。

左玄音一边在黑咕隆咚的一楼擦柜台，一边想着今天进入绘画社的情景：漂亮温柔的社长易萌初，帅气大方的副社长关以杨，还有对新成员多加关照社团的学长学姐们，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这些都让她对绘画社溢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憧憬。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道细弯的弧线。

“左…玄…音……”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

“左玄音。”

“谁？谁在叫我？”这下她完全清醒过来，心中一紧，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不用看了，是我。”从窗门处传来了一沉低沉平稳的嗓音。

她起身侧望，借着微弱的灯光，瞭见高臣灏坐在窗门处的休闲椅上，紧张的心松弛下来。这四年多来，除了那一次，他就再没对她说过半个字，即使他们经常晚上“相聚”在这里。他破天荒的一句话，倒令她好奇，“大少爷，有什么需要吗？”

他用命令的口吻道：“过来。”

“哦。”她淡淡的回应着，放下手中的抹布，一步步走近，等待他下一个指示。

他忽地从椅子上起身站起，却并不打算移动。

玄音在离他大约两米的位置停下来，用近乎谦卑的声音道：“需要我做什么？”

“再过来一点。”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我靠近他？她大惑不解，基于雇主的命令就要遵从，这是她给自己下的宗旨，所以她必须听从，再次在离他一米的位置停下。

哦——还真听话！他饶有兴趣盯着她垂下去的头颅，向前迈进一大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变得亲密无比。

左玄音惊诧于他的举动，想向后退，身子却无法动弹。

“你究竟——”他顿了顿，“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将头沉得更低了。

他抬起他的右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头顶，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师对人施展读心术，窥探人们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等，这样轻柔的动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某人也曾经这样做过。一瞬间，两种意象在她脑中重叠，交织复杂。她蓦地睁大了双眼，眼前仿佛又看到那漫天飞舞的雪白色的柳絮，高大独树一帜的榕树，满地的野花草地以及川流不息的河流，一切的一切还像是上演在昨天，那样历历在目。

“其实，你不必这样费力的掩藏自己。”他声音的力道变柔了些，“今后你在我面前想哭，就可以哭；想笑，就可以笑；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但名义上——我们仍旧是主仆关系，并无半分杂念。”他故意将“杂念”二字口吐沉重清晰，以显示其重要性。

她呆愣了一会儿，半响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像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对待你？”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难以置信的话，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朦胧中，高臣灏会温柔的抚摸她的头，还会温柔的对她说话，而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希望，如果这是梦，就赶快醒来，她不敢奢望会有这样的梦境。

“从理论上来讲，你的确可以。”他放下右手，两只手插回口袋里。

这句话将她的理智拉回，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的双眸：“为什么？”

好奇心真是一种强烈的催化剂，一下子就将她的本性激发出来！他怔了怔，又坐回到椅子上，俊脸转向窗外，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讨厌别人带着假面具面向我。”停顿几秒，又道：“好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说完，便不再理睬左玄音。

假面具？她无声的笑了，真正带上假面具的恐怕另有其人吧！那句“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应该由我来问吧！她笑着摇摇头，拾起抹布，向黑暗处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