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欢的人，远远地看

时值太子湾公园郁金香花展。

公园大门口用各色的郁金香摆出欢迎光临这四个字，进了大门，随处可见供游人休憩的长椅。梨花白点枝头、樱花粉妆草地，各色的郁金香婀娜多姿，波斯菊笑僵了脸，鸢尾扭闪了腰，好一片烟花三月的美景。

园内游人非常之多，男女老少皆怡然自得，还有不少情侣来拍婚纱照，那情侣对视时眼中洋溢的幸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妈咪，穿红色裙子的那位阿姨好漂亮啊。”

顺着儿子的手指方向，肖萱看到了一身火红的女子立在黄色郁金香花丛前摆着姿势，不远处还有摄影师举着摄相机在指导着那女子如何摆Post。

“嗯，阿姨身后的植物叫郁金香，现在正值郁金香的花季，所以你看，这儿、那儿到处都开满了郁金香，有黄的，有紫的、有红的等等，你要仔细观察噢，回去写篇春游日记给妈咪看。”

冰冰撇了撇嘴角，有点郁闷：“妈咪……”

无视儿子的赖皮招数，肖萱刮了下儿子的小脸，“写得好的话，妈咪有奖励喔。”

冰冰这才展颜欢笑，一双灵动的大眼左顾右盼，寻找着感兴趣的事物。

“妈咪，那边的草坪上有位姐姐在放风筝。看，那风筝好高啊！”冰冰边说边仰视着天空里的风筝。

“冰冰想不想放风筝呢？”

“想。可是我们没有风筝啊。”

“下次妈咪买个回来给你噢。不过前提是你写的游记让妈咪满意。”

“好吧，我会好好写的。”

“嗯，这才乖嘛。你看，前边还有个小妹妹戴着双翅膀站在花丛里呢，你说她像什么呀？”

肖萱牵着儿子边走边聊，不时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像百花仙子。”

“除了仙子还有吗？”

冰冰转着骨碌碌的眼睛，想了会，才说：“像蝴蝶。”

肖萱满额黑线，“蝴蝶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她的灵动，你看那妹妹的头顶，还戴了两个触角呢，好好想想，除了这些形容词还有别的吗？”肖萱循循善诱，希冀儿子能够讲出那个最最贴切的词语。她这么做，无非是想从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来教导儿子，开发儿子的智力。

“魔女？女巫？女神？”冰冰一口气说出了三个，然而却都不是肖萱想听的答案，这让肖萱为之郁结。

“是小精灵了啦！你不觉得小精灵比仙女啊、女巫啊什么的贴切多了吗？”

“好的，妈咪大人，我错了。”

以前，只要冰冰说自己错了，妈咪就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半响得不到妈咪的回应，冰冰不由得疑惑，抬头打量了会肖萱的神情，发现她正一脸艳羡地盯着几个头戴花环的阿姨，于是，取笑她：“妈咪，再看的话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咳咳……你这孩子！”肖萱囧了会，佯装生气，“回去罚你背《春晓》这首诗，背不出来不许吃晚饭。”

“那首诗我早就背出来啦！”

“你这小子，啥时候背出来的？上次妈咪教你读过一遍，你就记住啦？”

“嗯。”

“那背给我听听。”

“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打上敌敌畏，不知死多少。”冰冰背完还将脸偏向一边偷笑。

“歪诗背得倒是挺顺溜的，老实交代，谁教你背的？”肖萱一副你不说出来我就跟你没完的样子。

“班上的同学老是在念着这首诗，所以我自然而然记住了。”

“那你知道原诗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冰冰晃头晃脑地背着。

汗！这孩子，到底谁教坏了他，怎么连古人背诗时的动作都学来了。“好吧，背得不错，但是你会默写吗？”

“不会。”冰冰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就得跟老师好好学生字，不许偷懒。不然妈咪到时候考核你的功课，你不懂的话可是要打PP的噢。”嘿嘿，好小子，看你还得意！

“知道了啦。”妈咪哪一次不是这样子说？可是每次都是吓唬他而已，他才不会上当呢。不过，为了让妈咪高兴，他还是会努力学习，让她的笑容更灿烂更长久。

肖萱带着冰冰在太子湾公园逛了一圈，休息了会，就出了公园搭公交车去黄龙体育中心。

公交车上乘客很多，因为今天是周末，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呼朋唤友去春游的年轻人，也有亲子一家的。乘客多，闲言碎语也多，一乘客说他先前本来想打的去西湖，那司机哭丧着脸对他说打的还不如骑自行车或者公交车，因为的士来回一趟就需要六小时，可以预料周末交通拥挤程度，也可以预料游人之多。肖萱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难怪这趟公交车满满当当的一车子人，暗暗把冰冰圈在自己的身前，把儿子护好，不让边上的乘客踩到这小不点。

车上人挨人的挤得难受，空气闷热得让人多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疼，好不容易到了黄龙体育中心，肖萱带着冰冰进了KFC，这才觉得好受些。

肖萱点了两份鸡腿堡、一份薯条、两份烤翅外加两杯雪顶咖啡，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和冰冰相对而坐，慢悠悠地吃起来。

冰冰拿着小勺子，将雪顶咖啡上的冰激凌慢慢刮下送进嘴里，由于他还小，手脚不是很麻利，冰激凌偶尔碰到嘴边，清秀的小脸顿时成了个大花脸。肖萱看儿子吃得满嘴都是冰激凌残迹，不由得心情大好，拿餐巾纸替他擦掉残迹，才慢慢品尝着自己的雪顶咖啡。

每次去KFC，她必点雪顶咖啡，不为别的，只为怀念和那个男人一起喝它时的滋味。

那是他第一次请她，而她刚好没喝过雪顶咖啡，看见雪顶咖啡最上边漂浮着冰激凌，中间是冰块，底层是咖啡，觉得这卖相很入眼，所以那次她喝得很欢心。席间，她说那冰块很好吃，惹得他哈哈大笑，说以后都把冰块让给她，她笑眯了眼，大方说好啊。后来她告诉他，都是因为他，害得她爱上了雪顶咖啡，他笑说以后要常请她喝。一次他请她喝饮料时，给她点了杯卡布奇诺味的奶茶，她问他为什么点这个，他的回答让她囧了半天，因为他说卡布奇诺的味道很像雪顶咖啡，所以觉得他们两人都会喜欢，才给她点，而她却傻乎乎的问他原因，还真是傻得可爱。

肖萱搅着杯里的冰块，想着他曾说要给她冰块的事，而他却从没机会兑现这句话，心情顿时有点低落。那时他去上海研习一年，现在应该在杭州工作吧？她记得他说过研习期满后得回公司服务五年，现在已经第五年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可有升职？可有结婚？虽然同在杭州，然而从不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所以不知道他目前的生活状况，也从不刻意去制作机会相遇，所以两人会见面的机率也非常小。

有人说：倘若未来足够长，我便一直在你不远不近的身旁，不亲近，不疏离。也有人说：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这两句话，曾经被她写在日记本上，因为这两句话写出了她的心声。她之所以选择留在杭州，是因为这儿有太多她舍不得扔掉的回忆，如果不能与他相守到老，那么留在有他的城市，和他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也是一种幸福。

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看着对面的儿子，肖萱低落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些，儿子，是他留给她唯一的礼物，这些年，若不是还有冰冰，她还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怨妇？答案是肯定的。不是怨妇，离疯子也差不多了。

她记得大学时，教写作的老师跟她们说女生的爱要分成十分，爱男朋友七分就好，一分给父母，一分给亲朋好友，一分留给自己。接着讲了一件很心酸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是老师高中的一个女同学，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然而从来都不敢向他表白，一直喜欢了他十几年，以至于到了痴傻的地步，二十九岁了还不结婚，说要她结婚她宁愿自杀。她爸妈知道这个事情后拿她没办法，只好以女儿生日为名邀请了她的高中同学，包括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席间，她爸妈从其他同学那得知女儿喜欢的对象已经结婚，也无可奈何，只是心疼女儿的遭遇：女儿的病因那个男生而起，可是女儿在见到他那个男生时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当年她回长沙后，通过网络与他联系，久而久之，觉得彼此很合拍，所以喜欢上他。而他有什么事情也都会与她倾谈，所以她觉得他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感觉的，可摆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难题是距离。他说过，他不想谈远距离的恋爱，那太不切实际，这句话让她痛苦了很久。一年后，她被思念折磨得无所遁形，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上边故事里的女生，所以毅然背井离乡，来到有他的城市。本想给他个惊喜，然而他却告诉她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当时的她呆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这些事，似乎很久没有想起了呢。肖萱嘴角泛起一朵苦笑，吸了口咖啡，入候的冰凉感将心底涌上来的悲哀压了下去。

“妈咪，等会儿我们要去哪里啊？”冰冰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当然是去吴山广场啦！你不是想要金鱼嘛，妈咪带你买去。”

“好啊，那我们快点吃吧。”冰冰边吃边笑边说话，那鼓鼓的两颊，显示着小嘴里的食物之多。

“不急，你慢点吃，金鱼说它会等你的。”看儿子吃东西还真是一大享受，他的吃相实在是太萌了。

“嗯。”冰冰含糊不清地应着。

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吃好了，冰冰隔着衣服摸着圆圆的肚皮，慢吞吞地跟在肖萱身后出了KFC大门。

考虑到公交车人多拥挤，肖萱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和冰冰两人直奔吴山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