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蝴蝶羽衣（三）

“紫小姐。这紫缘宫奢侈着呢。”兰烟由衷地赞叹道。这儿比起她以前的家，真的极尽豪华。只是，再美，又与她何干？

“兰烟。你喜欢这里吗？”紫淡然地问。

“小姐。我喜欢这里。如果有比紫缘宫更大的，兰烟会更加喜欢。”兰烟调皮地说。

紫不禁笑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羞羞**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要负起保护她的责任。因为她是她的第一个朋友。“烟丫头，你算了吧你，要么你去向唐睿宗讨个更大的宫殿，咱们姐妹俩热热闹闹地搬过去，让整个后宫的人都对咱们眼红。”

“好啊。小姐。我这就去！”兰烟作势要去，一面捏着鼻子说：“皇上，紫小姐说紫缘宫太小了，容不下她的娇贵之身，千金之体。紫小姐说，要是皇上给她修一座阿旁宫，小姐就奖励皇上香吻一个、、、、、、”

还没有说完，两个人就相互厮扯着衣服了。紫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挥舞着拳头打着兰烟。而兰烟一直狠命地躲。

李隆基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紫这样，他曾暗中跟过她很多次，但他从未看见过她笑的如此开心。若果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比喻成一朵花，那么，紫就是一朵兰花，而且是一朵空谷里的幽兰。李隆基就相互紫的这一种气质，天然，优雅。群芳中，不用任何一点刻意的修饰，她自是有自己独特之处。

“太子驾到！”门口的小太监高喊。

兰烟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

紫的脸立刻恢复平静。仿佛笑容从未在她脸上盛开过。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奴婢给太子请安。”兰烟低下头，压抑着心头的怒气，沉声说。

“好。免礼。平身。”李隆基的眼睛没有看兰烟，这样一个丫头，是不配放在眼里的。他一直看着紫，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刚刚的笑容。

“紫。我听说前日做的羽衣坏了。我昨夜让宫里的裁缝连夜做了一件蝴蝶羽衣给你！”李隆基满是欢喜地说。他很清晰地记得，紫在羽衣碎裂一地时难过的表情，那一刻，他决定要给紫做一件永远不会碎裂的羽衣。

随行来的宫女立刻打开箱笼，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件羽衣。

羽衣是用金丝做成的，上面飞满了各色斑斓的蝴蝶。

宫女把羽衣交到兰烟的手里。兰烟把这一件羽衣展开，想给紫披上。

金丝做的羽衣美的耀眼，华美，质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重。只是，相对于羽衣，它太重了。紫伸出手臂，仔细地端详着衣服上栩栩如生的蝴蝶。但是，她马上脱下来，让兰烟拿着。相对于羽衣，它真的太重了。

“紫。你不喜欢吗？”李隆基很关心地问。

“嗯。我喜欢。”紫低下头。她不愿意欺骗眼前这双深情的眼睛。

李隆基若懂女人多一点，他就会理解女人经常会说反话。女人说喜欢，那就意味着不喜欢，女人说不介意，那就意味着她很介意。李隆基不懂这个，他的时间都花在处理奏折或者其他国事上了。

他很开心，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件让紫开心的事情呢。

紫缘宫后面有一个小树林。紫喜欢这一个小树林，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随她的母亲去母亲的家乡。母亲的家乡在青州，那儿每到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山楂。红红的，把整一座山点缀得美丽无比。从那以后，她一直认为，有树林的地方，一定会有山楂。只不过，她不认识山楂。

李隆基在秋千上停下来。他的眼睛似乎一刻也不曾离开紫。

“紫，你恨我吗？”李隆基问。

紫没有说话。她怕一说出口，就会得罪他。那么，她和兰烟共同的目的就会暴露了。她想起了兰烟用手撕开的那两半丝帛。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的。”李隆基欲言又止。他想对紫说一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殿下，你愿意带我出宫吗？”紫突然问。

李隆基马上说：“可以，当然可以。紫儿愿意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带你出去。”

“那么，明天，可以吗？”

“好，就这么定了。”李隆基很爽快地应道。

“谢谢殿下。”紫小声说。“天黑了，请殿下早一点休息吧。”

李隆基微笑地点点头。终于可以等到和她独处了，不是吗？

兰烟手里依旧拿着那件金丝做的蝴蝶羽衣，远远地看着李隆基。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她记得她的母亲曾告诉她，一个人的恨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释的。但是，她发觉不是这样的。相反，她对他的恨，与日俱增。

李隆基走了。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他的背影，紫发觉他的背影与唐睿宗的背影惊人地相似。只不过，前者更多的是沧桑和无奈，而后者，更多的是年轻的得意和抱负。一个人的背影，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紫笑笑，什么时候，她开始想这些问题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苍老了。不然，怎么会想这些问题？

“兰烟，看清楚了吗，那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是杀我全家的仇人。”

“紫小姐。我看清楚了。就算他化作灰我也会让那些灰从这个世界消失。”

紫接过兰烟手中的那一件金丝衣裳。打开箱子，把它丢进去。相对于羽衣，它实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