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爱是种伤

爱情，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痛。

一段不被接受的爱情，需要的是时间，一段可以用来遗忘的时间。一颗被深深伤了的心，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懂得。

回忆着这几年来的悲欢离合，有些画面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自己构想出来的，更或者只是我梦中曾出现过。过日子的时候觉得很长，回忆起来却很短，仿佛我就是昨天才认识他。但是现实会不断提醒我：高中已经走了，并且走了很远。

06年9月，我升入高二，辰和周升了高三。这学期转来一个女生，叫夏菲，有点胖胖的，单眼皮，性格外向，很招人喜欢。班主任把她安排跟我坐，说是要动静结合。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我很好，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在听我说学校的早餐都不好吃后（为了避免母亲太为我操心，我申请周一到周五我住学校），第二天一大早敲开我寝室的门，给我带了自己煮的饺子，那时我才刚起床；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陪我到很远的地方去写生；把我的画一幅幅收得很好……有时候我甚至会被她的行为感动到哭，对这样的人我没办法再紧闭心扉。从此，我不再一个人，她让我明白：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这不仅仅是恋爱才有的情节。我也在她的引导下，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以前所表现的自己。新的我坚强、勇敢、独立。我找了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把关于辰的事告诉了她，告诉她我的自卑，我的纠结，当然还有喜欢一个人带来的幸福。她很震惊，但还是听我说了很久，听完我以为她会骂我傻，或者鼓励我，或者鼓噪我去表白，结果都不是。她只是有点悲伤的说：

“于静，我觉得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人。”

看得出，她心里有事没说，我疑惑的看着她。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今天晚课下课后回我家，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好像被判刑了一样，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夏菲看起来也很难过。

就在那天晚上，我在夏菲家楼下的街道亲自看到：林漫雅坐着辰的单车回家，看得出辰很开心，林漫雅侧坐着，披着辰的外套。原来林漫雅和夏菲住同一小区。林漫雅优雅的从单车下来，把外套给辰，道别，辰一直目送她进家门，就一直望着，像我每天看他的背影远去一样，他望着她。我就那样一直冷静的看着整件事的发生。那个冬天好像特别冷，冷到心寒。那天晚上夏菲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跟我说了很多她认为可以缓解我心情的事情，其中包括：原来她爸爸是我所在的那个城市（D市）的**，难怪成绩不好的她可以去我所在的班级（D市最有名的学校的尖子班）上课，成为我的同桌。林漫雅的父亲也是**，但是不在D市。还有很多其他的……我只是听着。

从那之后，我很少见辰，尽管没奢望过在一起，但是一想到林漫雅，就觉得心痛，也许是觉得自己跟她差距太远吧。倒是经常见到周，好像跟他更有缘一样。夏菲喜欢看小说，尤其是bl（耽美）文，每次看到周和辰都会抓着我的手臂说：

“你看，他们多配啊，你就不要喜欢辰了，成全他们吧”

我就会甩开她的手，故意说到：

“神经，我看你是爱上我了吧，告诉你，我可没那爱好”

然后夏菲就做出狂吐样。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多，她总是用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我，她说我们是朋友，体型不可以相差太大，我瘦她胖，但是她又瘦不了，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把我养胖，所以必须尽量让我每天都好好生活之类的。直到我看到辰送林漫雅回家那一晚，她告诉我：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值得她那样对我，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那样觉得。听完我很感动，我懂她说的“没理由”，就像我对辰。之后我经常用这件事逗她，说她是深爱着我，每次她都以狂吐的表情回应我。

高二下的时候，有段时间林漫雅很少出现，听说是去了她父亲所在的城市，也有听说那里有一个一直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辰低落了很久。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当时我、夏菲、辰、周正在一起喝热饮，突然看到林漫雅出现在热饮店的电视上，那是一档选秀节目，荧屏上的她美丽、出众，连评委也赞不绝口。那种优雅，就连女生也情难自控。当时其他的学生看到自己的校友这么优秀，都在喝彩，除了我和辰。我再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暗淡无光，而辰看着电视上的林漫雅，他眼神涣散却全是悲伤，感觉在看一个最爱却离自己很远的人，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无可奈何要去成全对方，像我对他一样，而林漫雅在电视上笑着，很灿烂，继续俘获着更多人的心。

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却突然万众瞩目，而自己却依旧灰头土脸，而我和她牵扯的却是同一个人，那种感觉是每个在意自尊的人，都难以接受的事。而对于辰，林漫雅的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能轻易跨越，只能望着对方的身影。

我的生活就这样被肥皂剧一样的剧情扰乱着，但终究要继续。

7月，辰和周高中毕业，辰放弃了继续学习篮球，应家人的要求，去了一个建筑学院。而周去了国外，走之前送了一幅画给我，画面是一个女孩站在画室的窗台，满面愁容，看着远方。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对面的场景。还有一封信：

于静：

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们认识396天了。和你相处的每个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尽管你有着厚厚的外壳，让人不易接触到内心。夏菲告诉我你爱的是辰，其实我也明白，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尽管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超越你的想象，本想只是一直好好守护，后来发现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无法避免自己越陷越深。可是我也等不到你的心，我自己都做不到重新去爱另一个人，更可况是你。这段不被接受的爱，需要时间来遗忘，我将在离你很远的异地，一步一步，忘记你。

可是，最近的每个夜晚我都失眠，纠缠我的想法全是关于你：有一天你拨打我的手机，语音是空号，你会不会失落，会不会恐慌？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很久不在你身边，很久没有看到我，你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想要去找我？你会不会突然发现，其实你是爱着我的？

我很感谢在人海中遇见你，但是我明白是时候该放下你，退出这没结局的剧。画室外的那颗杨树应该又满树翠绿了吧，你有注意过它吗？还是每次都是直接跳过，眺望那些不会驻足的船？

…….

看着，我不禁痛哭，爱情就这样折磨着千万人的心，而我们却仍旧舍命的去追逐，就算遍体鳞伤。有些时候，走着走着，我们就那样丢失了自己。

高三，我和夏菲平静的度过。我和周彻底失去了联系，而辰，我也只是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发个短信、发封邮件。他们都在我生命中失去了。

08年5月的一天，我正在拿出书桌里面将要上课的书，刚睡醒的我，觉得桌子晃得厉害，我以为是我头晕，结果越来越厉害。听到旁边的人咒骂着：“TMD到底谁在摇我的桌子？”我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的教室在一楼，只听见教学楼突然疯了一样沸腾起来，充满尖叫和跑步声，我和夏菲意识到是D震了，她抓着我，随大家跑出去，到了田径场，已经全部是人。我看着旁边的一栋古老的居民楼倒了大半，坚固的教学楼扭成S型，所有的人都在打电话，嘶喊着。我才意识到我也要打电话，最担心的人是我妈，我怕她睡午觉还没醒，本来很冷静的我，打不通妈妈的电话，也禁不住哭起来。我们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出去，夏菲也流出了眼泪，我第一次看见她苦。把信号都中断了，余震还在持续着，我望着晃动的地面，愤怒、急躁、无可奈何，感觉我们是一群小蚂蚁，晃动在一片晃动的面包上，而这块面包就要被送进狮子的嘴里。田径场全是哭喊和咒骂的声音，一向从容、慈祥又有魄力的校长依旧定定的看着事态发生，只是额头褶成了三条线。

我疯狂地往家的方向跑去，在学校门口看到了满头大汗都淋不走一丝担忧的妈妈的脸，我跑过去抱着她，痛苦。妈妈说，汶川7.8级D震，D市和于嘉所在的地方都不在重震区，只是受的影响稍大。那个时刻，我想要把隐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全部告诉辰，把所有的爱全都释放出来，可是，电话打不通。等到能打通的时候，我又恢复了理智，我知道表白与否其实没有差别，只怕表白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下午，新闻更改为8级D震，新闻里也无处不充斥着悲痛的哭喊声，无数人的幸福就这样碎了，还有无数人的梦想被压在泥土之下，更多的是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这样突然的消失了。中午还一起吃饭的一家人，到了晚上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幸存者；抱着各种理想的学生，突然一切都没了；还没见识过世界，也没体验过人生的孩子，就那样去了另一个世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看电视。生命其实脆弱得超乎想象！

D震的恐慌持续了很久，接下来就到处是募捐，各种催泪的音乐、片景，填满着生活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