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苏清越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大片大片的樱花树，顾子维穿着米白色毛衣站在那里，微微含着笑意，神情专注而温暖，好像在等人。
清越笑眯眯地偷偷走过去，细碎的樱花瓣在脚底松软馨香，想要趁他不备蒙住他的眼睛，小声对他耳语，“子维啊，猜猜我是谁？”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修长的窈窕女子出现在子维身边，她挽起他的胳膊，他俯身吻住她的额角，樱花雨洒落在他们二人肩上，多么唯美的一幅画。
那个女人缓缓侧过脸，终于，向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徐曼丽！
于是就这么给吓醒了，清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渗出冷汗来。
“笃笃笃。”
恐怕就是这敲门声将她吵醒的，她看看枕边的闹钟，还没到上班点，但听那敲门的架势，除了杨小溪大记者再不做第二人想。清越赶紧定了定被噩梦吓乱的心神，掀开被子披上件外套，连忙跑过去开门。门一开，杨小溪就风风火火地直闯进来，使劲带上门，把她吓得一愣。
“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
小溪将好几张报纸一起塞给清越，她一眼瞥见那些黑粗字的大标题，果然……
“呵呵，又上头版了。”
“你还笑得出来？！”
“那还能怎么办？”
“你跟我来——”小溪拽着清越，走到她的电脑桌前，开机，联网，在某个著名的搜索引擎敲下“苏清越”三个字……
新媒体的传播再一次被证实了其令人吃惊的速度与广度，短短一天的时间，名不见经传的苏清越简直成了网络红人，某输入法居然已经可以直接输出，某门户网站的搜索栏前也赫然显示着“苏清越”三个红字。
各大门户网站不遗余力地开辟出专题，点击进入，与梁辰川的名字交织着各种精彩的故事。当然，她的同行从来都是不缺乏想象力的，有些地方对她与顾子维、徐曼丽的关系进行猜测，甚至配有精细的图解，评论区不断刷新着，她被不明真相的网民们骂得很惨。
清越快速滑动鼠标，眼睛在电脑屏幕上飞快浏览，眉间一直锁着，唇角露出自嘲的苦笑。
何等有幸啊，与这么多名人发生联系，想不出名都难。
杨小溪拍拍电脑桌，“喂！给个说法！”清越抬头，美女娱记正两眼冒火地盯着她，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怎么回事啊？那天徐曼丽来找你我就猜到了，你前男友就是顾子维对不对？”
清越的心蓦地一跳，原来直到今天听到“顾子维”三个字，依然还是会有反应。
正好有一张刚才打开的网页显示出来，图片上顾子维长身玉立，身旁立着绝代女星，他却依旧笑容萧索、清冷，目光似乎游离在相片之外的某个地方。
清越认出这是他与徐曼丽订婚宴的照片，如果没有记错，他的目光所及应该是当***与梁辰川所立的位置，这是否表示子维心里依然还爱着她呢？她可以这样认为吗？
“苏清越！”
杨小溪用她特有的咆哮来提醒她的走神。
清越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看向小溪。小溪愣了一下，她与清越一直是疯玩在一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无助的眼神，盯得她心里蓦然一软。
“小溪，如果我不承认，他们会不会真的查到子维？包括那个……孩子？”
小溪眉心骤然聚拢，她的猜测没错，孩子的父亲果然是顾子维。这是太过棘手的问题，以如今的线索要想查出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清越一把抓住小溪的手，如果能保全子维的名声，她是什么都肯做的。
小溪紧紧反握住清越的手，眉皱得更深了，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你说啊！”
“除非用假象误导舆论，转移公众视线。如果要阻止他们继续查出实情，就给他们制造一条假线索，或者直接抛给他们一个假的真相——也就是混淆视听。”小溪见清越似乎听懂的神情，又立刻补充，“但我反对这样！清越，他顾子维对你无情无义，你也犯不着在乎他的好歹，既然孩子也没了，就跟他毫无瓜葛了。再说以盛世集团的财力人脉，还怕他摆不平这档子事？”
“话是这么说……”清越叹了口气，她是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的，“传统媒体倒还可以控制，可网络他们控制不了啊。你看看这些报道，现在是子维能否接管集团的关键时期，如果出了这样的事，集团董事会质疑他。”
她是财经记者，怎么会不懂得其中的利害攸关？
杨小溪实在恨铁不成钢，“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你来管啊！你算是他什么人？他未婚妻都亲自跑到报社来制造话题害他呢，你凭什么管？你比他未婚妻还亲啊？”
是啊，徐曼丽尚且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他的前途，她又要以什么立场来帮他？
可是……
清越叹息着转过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顾子维，就算他那时是站在灯光璀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有着豪门世家耀眼的光环，在她眼里，他却依然只是个孤独沉默的大男孩。
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联谊舞会。
舞池里所有的男女青年都在随着音乐翩然起舞，他只是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沉默地端一杯琥珀色啤酒，目光游离，孑身处在嘈杂之外。很久以后他的室友才告诉她，他是故意将她扔给顾子维的，他开玩笑说，至少你用踩的方法也可以踩得他有点表情吧。
结果与子维跳舞时，她真的一直踩到他的脚，他穿着很厚的皮鞋也被踩到脚疼。
她便是以那样特别的方式进入到他的世界里了。
他越来越会笑了。
他甚至会自己讲笑话了。
他终于摸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边角。
但是有那么一天，他自愿回归到曾经逃离的牢笼。
他重新做回那只沉默的金丝雀，在他不再属于她的时候。
所以见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苏清越多么心疼，心里固执地觉得他是在向她求助。孤独的沉默的无依无靠的他，哪怕身处在最辉煌光彩的地方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如果连她都不肯伸出手来帮他，他该怎么办呢？
杨小溪听完差点没一巴掌扇下来，让她清醒一下，但最后没忍心，她只是很无奈地摇头，“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你就是上辈子欠那个姓顾的！”
大概是吧，清越苦笑，就算最后一次帮他，也算是还债了。
“之前，梁辰川说可以结婚，我现在觉得……嗯，其实，大概，也是个办法。”
“啊？”杨小溪眼睛瞪到铜铃大，愣是被惊得说话困难。她不是没见过奇人异事，不过这也太……
清越早料到她会这个反应，假装释然地笑了笑，“其实很正常啊，梁辰川那种极品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动心的好不好。再说，我这么一个历史不清白还堕过胎的女人，他不嫌弃已经是很好，我要是再推脱也显得矫情了不是？”
小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
“干吗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不觉得我找了个好归宿？东瑞的确比不上盛世的规模，但好歹也是国内后劲十足的新贵公司，多好，一跃当上老板娘，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溪终于想明白了，气势不凡地一拍桌子，笑容里挑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劲，“苏清越，你要是以为这些话蒙得了我，你就太小看咱姐俩的友情了。”
她愣住。
“哼，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就算是跟梁辰川结婚，也不过是替姓顾的息事宁人，你开什么玩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欠他的啊，值得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帮他？”
清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始终静止的那张照片。
“梁辰川条件是不错，如果你是真心跟他好上了，我恭喜你还来不及，可是清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他的历史你又知道多少？也许他真的是个好人，好到甚至愿意拿结婚来帮你，可你能从这场婚姻里看到爱情么？如果他不是因为爱你而娶你，如果你只是因为无助才嫁他——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当然，杨小溪说的清越都明白，她甚至比她还要明白。但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反倒是笑了，看着照片上的子维，笑得格外凄凉，“其实，早就无所谓了。我唯一的理想也不过是要嫁给他，既然不能，嫁给别的任何谁又有什么区别？”明亮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楚。话说给小溪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的，“至少嫁给梁辰川，还不算太坏。”
至少他愿意帮她，哪怕是施舍也好，至少他助她帮了子维，哪怕他并不爱她。
她梦见大片大片的樱花树，顾子维穿着米白色毛衣站在那里，微微含着笑意，神情专注而温暖，好像在等人。
清越笑眯眯地偷偷走过去，细碎的樱花瓣在脚底松软馨香，想要趁他不备蒙住他的眼睛，小声对他耳语，“子维啊，猜猜我是谁？”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修长的窈窕女子出现在子维身边，她挽起他的胳膊，他俯身吻住她的额角，樱花雨洒落在他们二人肩上，多么唯美的一幅画。
那个女人缓缓侧过脸，终于，向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徐曼丽！
于是就这么给吓醒了，清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渗出冷汗来。
“笃笃笃。”
恐怕就是这敲门声将她吵醒的，她看看枕边的闹钟，还没到上班点，但听那敲门的架势，除了杨小溪大记者再不做第二人想。清越赶紧定了定被噩梦吓乱的心神，掀开被子披上件外套，连忙跑过去开门。门一开，杨小溪就风风火火地直闯进来，使劲带上门，把她吓得一愣。
“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
小溪将好几张报纸一起塞给清越，她一眼瞥见那些黑粗字的大标题，果然……
“呵呵，又上头版了。”
“你还笑得出来？！”
“那还能怎么办？”
“你跟我来——”小溪拽着清越，走到她的电脑桌前，开机，联网，在某个著名的搜索引擎敲下“苏清越”三个字……
新媒体的传播再一次被证实了其令人吃惊的速度与广度，短短一天的时间，名不见经传的苏清越简直成了网络红人，某输入法居然已经可以直接输出，某门户网站的搜索栏前也赫然显示着“苏清越”三个红字。
各大门户网站不遗余力地开辟出专题，点击进入，与梁辰川的名字交织着各种精彩的故事。当然，她的同行从来都是不缺乏想象力的，有些地方对她与顾子维、徐曼丽的关系进行猜测，甚至配有精细的图解，评论区不断刷新着，她被不明真相的网民们骂得很惨。
清越快速滑动鼠标，眼睛在电脑屏幕上飞快浏览，眉间一直锁着，唇角露出自嘲的苦笑。
何等有幸啊，与这么多名人发生联系，想不出名都难。
杨小溪拍拍电脑桌，“喂！给个说法！”清越抬头，美女娱记正两眼冒火地盯着她，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怎么回事啊？那天徐曼丽来找你我就猜到了，你前男友就是顾子维对不对？”
清越的心蓦地一跳，原来直到今天听到“顾子维”三个字，依然还是会有反应。
正好有一张刚才打开的网页显示出来，图片上顾子维长身玉立，身旁立着绝代女星，他却依旧笑容萧索、清冷，目光似乎游离在相片之外的某个地方。
清越认出这是他与徐曼丽订婚宴的照片，如果没有记错，他的目光所及应该是当***与梁辰川所立的位置，这是否表示子维心里依然还爱着她呢？她可以这样认为吗？
“苏清越！”
杨小溪用她特有的咆哮来提醒她的走神。
清越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看向小溪。小溪愣了一下，她与清越一直是疯玩在一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无助的眼神，盯得她心里蓦然一软。
“小溪，如果我不承认，他们会不会真的查到子维？包括那个……孩子？”
小溪眉心骤然聚拢，她的猜测没错，孩子的父亲果然是顾子维。这是太过棘手的问题，以如今的线索要想查出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清越一把抓住小溪的手，如果能保全子维的名声，她是什么都肯做的。
小溪紧紧反握住清越的手，眉皱得更深了，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你说啊！”
“除非用假象误导舆论，转移公众视线。如果要阻止他们继续查出实情，就给他们制造一条假线索，或者直接抛给他们一个假的真相——也就是混淆视听。”小溪见清越似乎听懂的神情，又立刻补充，“但我反对这样！清越，他顾子维对你无情无义，你也犯不着在乎他的好歹，既然孩子也没了，就跟他毫无瓜葛了。再说以盛世集团的财力人脉，还怕他摆不平这档子事？”
“话是这么说……”清越叹了口气，她是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的，“传统媒体倒还可以控制，可网络他们控制不了啊。你看看这些报道，现在是子维能否接管集团的关键时期，如果出了这样的事，集团董事会质疑他。”
她是财经记者，怎么会不懂得其中的利害攸关？
杨小溪实在恨铁不成钢，“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你来管啊！你算是他什么人？他未婚妻都亲自跑到报社来制造话题害他呢，你凭什么管？你比他未婚妻还亲啊？”
是啊，徐曼丽尚且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他的前途，她又要以什么立场来帮他？
可是……
清越叹息着转过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顾子维，就算他那时是站在灯光璀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有着豪门世家耀眼的光环，在她眼里，他却依然只是个孤独沉默的大男孩。
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联谊舞会。
舞池里所有的男女青年都在随着音乐翩然起舞，他只是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沉默地端一杯琥珀色啤酒，目光游离，孑身处在嘈杂之外。很久以后他的室友才告诉她，他是故意将她扔给顾子维的，他开玩笑说，至少你用踩的方法也可以踩得他有点表情吧。
结果与子维跳舞时，她真的一直踩到他的脚，他穿着很厚的皮鞋也被踩到脚疼。
她便是以那样特别的方式进入到他的世界里了。
他越来越会笑了。
他甚至会自己讲笑话了。
他终于摸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边角。
但是有那么一天，他自愿回归到曾经逃离的牢笼。
他重新做回那只沉默的金丝雀，在他不再属于她的时候。
所以见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苏清越多么心疼，心里固执地觉得他是在向她求助。孤独的沉默的无依无靠的他，哪怕身处在最辉煌光彩的地方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如果连她都不肯伸出手来帮他，他该怎么办呢？
杨小溪听完差点没一巴掌扇下来，让她清醒一下，但最后没忍心，她只是很无奈地摇头，“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你就是上辈子欠那个姓顾的！”
大概是吧，清越苦笑，就算最后一次帮他，也算是还债了。
“之前，梁辰川说可以结婚，我现在觉得……嗯，其实，大概，也是个办法。”
“啊？”杨小溪眼睛瞪到铜铃大，愣是被惊得说话困难。她不是没见过奇人异事，不过这也太……
清越早料到她会这个反应，假装释然地笑了笑，“其实很正常啊，梁辰川那种极品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动心的好不好。再说，我这么一个历史不清白还堕过胎的女人，他不嫌弃已经是很好，我要是再推脱也显得矫情了不是？”
小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
“干吗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不觉得我找了个好归宿？东瑞的确比不上盛世的规模，但好歹也是国内后劲十足的新贵公司，多好，一跃当上老板娘，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溪终于想明白了，气势不凡地一拍桌子，笑容里挑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劲，“苏清越，你要是以为这些话蒙得了我，你就太小看咱姐俩的友情了。”
她愣住。
“哼，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就算是跟梁辰川结婚，也不过是替姓顾的息事宁人，你开什么玩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欠他的啊，值得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帮他？”
清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始终静止的那张照片。
“梁辰川条件是不错，如果你是真心跟他好上了，我恭喜你还来不及，可是清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他的历史你又知道多少？也许他真的是个好人，好到甚至愿意拿结婚来帮你，可你能从这场婚姻里看到爱情么？如果他不是因为爱你而娶你，如果你只是因为无助才嫁他——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当然，杨小溪说的清越都明白，她甚至比她还要明白。但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反倒是笑了，看着照片上的子维，笑得格外凄凉，“其实，早就无所谓了。我唯一的理想也不过是要嫁给他，既然不能，嫁给别的任何谁又有什么区别？”明亮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楚。话说给小溪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的，“至少嫁给梁辰川，还不算太坏。”
至少他愿意帮她，哪怕是施舍也好，至少他助她帮了子维，哪怕他并不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