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玩为缘 一拍即合

云梦 11523字 2024-06-19 12:32:58
这一晚是星期天,按惯例星期天的夜总会生意总是很清淡,客人这天不是在家里陪老婆就是准备第二天星期一的忙碌。马莉莎也比往常早早回到出租房,这两天她心里总在盘计着找令狐昌算账的事。同屋的李琳刚给她发了条短信:“今晚不归”。这是夜总会小姐的专业用语,表示有客人包过夜。

马莉莎算是那种只赚卖酒钱,不赚**钱的坐台小姐。以她的美貌丽姿,能说会道,一晚上可以客串3~5个房间,按每位客人收取300元的坐台费,每晚也有一千多元收入,再加上开酒费,像是遇到阿昌这种豪客,一瓶XO酒,夜总会卖3800元,她可以赚到百分之三十提成,也能拿到一千多元。平均算来,马莉莎每晚也能有两千多元的入账,所以她绝不出台赚那一千五百元的过夜费。李琳没有读过什么书,皮肤黝黑,姿色不好,还好拥有一副魔鬼身材,凭靠那两个十分突出呈现石榴般的*,获取酒客的关注。

李琳经常笑对马莉莎说:“你靠脸蛋赚钱,我靠乳房发财”。

马莉莎当然懂得漂亮是女人的资本,更知道这漂亮的资本经营不好也会破产的。要不自古就流传着红颜薄命的真谛。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男才女貌这一延续千古的择偶标准,男人的才智更多地演变成财富,女人的美貌则依然不变,并且成就了美容业、整形业的繁荣昌盛。

马莉莎深知男人靠不住,趁年轻多赚钱,她更晓得岁月不饶人,唯有钱留人的说法。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拿个酸奶瓶,望着空荡简陋的出租屋,心里盘算着每个月收入六、七万元,辛苦两年也可以在上海买个房子安居下来,成为名副其实的“新上海人”。如果能找到为好老公,再把父母接到上海来,也算尽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她喝完酸奶后,把酸奶瓶放到床头柜时,眼睛看到了阿昌那“古华堂”的名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火冒三丈。昨晚的餐费,她一人付了六千多元,其他三个姐妹合计付了三千元。这几乎是她三个晚上的坐台卖笑所得。

“过两天得去找那台巴子算账。”

马莉莎越想越气愤,脑海里反复映现着令狐昌狡诈的鬼脸,映现着装满报纸却显露几张假钞的皮包,映现着餐厅客人热讽冷笑的表情,映现着几位姐妹无可奈何的眼神。

马莉莎彻夜难眠……

在静安寺附近的古玩城。令狐昌正在他的古华堂里收拾着最近从景德镇搞来的乾隆斗彩戏婴图盖罐瓷器,这是一件十分逼真的高仿瓷器,这种景德镇的高仿瓷器,其工艺与制作水平,有时候都能让行家走眼。

阿昌憋嘴低头,手里拿着一张方形鹿皮使劲地在这十几厘米高的斗彩戏婴盖罐上来回摩擦着,据说这是造假的手段之一,能把瓷器轴面上发出的贱光去掉,按行内话说是“做旧”。

阿昌上午接到一个电话,有个浙江的房地产商最近赚了些钱,为了逃避税收想找他买几件瓷器摆在办公室里,一则显示其风雅儒气,修养有成;二则可以当作办公室用品,放入公司帐上做成本冲稀利润予以避税。阿昌心想这种似懂非懂的有钱人最好忽悠,反正他靠造房子一夜暴富,不缺没有钱买东西。只是要编个故事,把这古玩的来龙去脉说的娓娓动听,有根有据。这是他们古玩买卖吸引顾客的招术之一。

正在聚精会神想着如何编造故事的阿昌低着头用手中的鹿皮来回摩擦着那个乾隆斗彩戏婴盖罐,突然感到眼前有一个人站着,他抬头一看,马莉莎屹立眼前,没有了艳如桃花的面容,冷若冰霜、凶神恶煞瞪着双目怒视着他,来者不善,阿昌惊吓得差点把手中的乾隆斗彩戏婴盖罐掉在地上。

“令狐老板,你的戏演的真好啊!”马莉莎冷冷地对着阿昌说。

“彼此彼此,取长补短。”阿昌说着把那乾隆斗彩戏婴盖罐放进锦盒里。

马莉莎一言不发继续怒视着阿昌,阿昌冷笑着对马莉莎说:“马小姐有何贵干?光临寒舍”。

“令狐,你这老狐狸别装蒜了!”马莉莎掏出那一大叠9859元的餐饮发票摔在桌上,愤怒地说道:“这钱该你还吧,你再无赖看我把你整个店的宝贝都砸了!”

“大小姐息怒,有话好说。”

做贼心虚的阿昌边说边想,看来今天是逃不过马莉莎的纠缠,他想只能把这事先转嫁到麦卫革身上,便说:“那是伟哥导演的戏,我是被拉去做陪衬的,你还是去找他算帐吧!”

“哪个伟哥?”马莉莎说。

“就是那个上海人麦卫革。”阿昌说。

马莉莎说“我不管哪个伟哥哪个伟弟,我就认你姓令狐的!”

阿昌端出一杯水装模作样递给马莉莎喝,他顺势看了一下手表暗自心想,那个浙江房产商也快来了,再这样和马莉莎纠缠下去,等下恐怕连和浙江人那单生意都给搅没了。他灵机一动说:“那好吧马小姐,钱我可以替伟哥还给你,前提是你得帮帮我演一出戏。”

“演什么戏?你把钱给了再说。”马莉莎不解地问到。

“我们做古玩这一行很兴讲故事,特别是对一些外行人讲个动听的故事就能激发客人的购买欲。比如说,伟哥前几天有一个雍正年代的粉彩寿桃盘,明明是个后仿的赝品,他却编了个动人的故事对买家说,一个安徽来上海的小姑娘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做保姆。有个夜晚,那个东家男人趁她老婆出差在外,三更半夜**了这个熟睡中的小保姆。事后小保姆为了报复东家男人的欺辱,便将东家的这个雍正寿桃盘偷偷拿出来以五万元的超低价卖给了伟哥。那小保姆拿着钱款跑回安徽老家,据说那东家男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虚得都不敢到派出所报案。客人听了伟哥编的故事,毫不犹豫地拿出六万元从伟哥手中买走了雍正粉彩寿桃盘。你知道吗?这个所谓的雍正寿桃盘,伟哥也就是花两千块从一个江西古玩贩子那里搜来的。一个瞎编的故事倒手就赚了五万八千元,这就是‘古玩的故事’。”

马莉莎一听豁然开朗,她是一个理解能力很强又极其敏锐的女人,看来倒卖古玩赚钱来的好快啊。看着马莉莎心神领会的样子,阿昌拿出刚才装在锦盒里的乾隆斗彩戏婴盖罐说:“一会儿有个浙江房地产老板来古华堂看货,你就说这器物是你家祖传的宝贝,因为家里缺钱特地拿来卖给我的。那个浙江老板两点半来,你拿着这东西,两点四十五分来我这里,这东西也就五千元,如果我们能卖个八万元我分给你三万”。

“我那九千多元的餐费怎么算?”马莉莎心里还惦记着她被敲诈的餐费。

“你这女人真是小心眼,已经答应给你三万了你还计较那九千多块。”阿昌说。

“如果真的事成,三万元那是我帮你讲故事的钱,桥归桥,路归路,得分开算。”马莉莎明确地说。

“好吧,如果买卖成功那我们平分吧!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要是卖了八万,一人一半分四万给你。就看你的戏表演得如何了。”阿昌有点激将她。

谈好分成后,马莉莎再三强调说:“万一这东西没有卖成,那九千多元我是照拿不误的。”

演戏讲故事本来就是马莉莎的强项。在重庆读大专时,她学的专业就是影视表演艺术,老师都说她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只是怀才不遇,如果遇到张艺谋或李安,说不定也能获金像奖的提名,名扬四海。

“你说这东西是乾隆爷的‘都彩’瓷器,也就是说整个瓶子都是彩色的叫做‘都彩’吗?”

马莉莎看了一下乾隆斗彩戏婴盖罐问道。

“不是‘都彩’是斗彩,斗彩争艳的斗彩。这是一种瓷器的烧制方法,它始于明朝成化年间,史称‘青花间装五色’,它的做法是先用青花在白色瓷胎上勾勒出所绘图案的轮廓线,高温烧成后,再在釉面上按图案的不同部位,根据所需填入3至5不同的彩色,二次低温烧成。斗彩瓷器烧制复杂、华贵精致,是皇家的御用器物”。

马莉莎听了这席话,对阿昌还有点崇拜起来。没想到这个胖呼呼的‘台巴子’,对中国文化还如此精通。“就跟他合作一把吧!”马莉莎心里这样想着,但又怕再遭阿昌算计。她对阿昌说:“你说话要算数。要不我会到工商局告你卖假货”。

阿昌拍着胸部郑重地回答:“有钱一起赚,我阿昌在生意道上绝对是个君子”。

马莉莎把那个装有乾隆斗彩戏婴盖罐的锦盒放进一个塑料袋对阿昌说:“我到对面的咖啡厅坐会,做好讲故事的准备,你的客户来了就发个短信通知我。”

“祝我们首次合作,旗开得胜!”阿昌说着伸手想搂一下马莉莎的肩膀,被她一手推开:“生意还没作成你又想占便宜了。”

阿昌望着远去的马莉莎身影,心里暗暗想道:“这是个女中豪杰啊!”

下午两点半刚过,浙江房地产老板果然如期而至,这位个头不高,衣冠楚楚的中年富商,改革之初,白手起家,先是从事建筑包工后又倒卖钢材致富,几经沉浮,前几年终在上海松江搞了块地皮盖别墅发了家。虽然一身杰尼亚名牌西装打扮,可那黝黑里透着铜光的皮肤,腰间LV标志的皮带上还别着一大串锁匙,加上意大利皮鞋里的花纹袜子,明显的是一副‘土富’的形象标签。

“方老板越来越风雅了,瞧您口袋里别的那把万宝龙金笔价值连城啊!”阿昌用恭维话来欢迎方老板到来。

方老板颇为实在地说:“这笔呀万吧块,我只是摆摆样子,还从来没舍得用过。”

阿昌说:“好东西当然不是拿来用的,放在你身上就是锦上添花。”

方老板:“令狐老板就会说话。对啊,看你最近有什么好宝贝让我瞧瞧”。

阿昌说:“最近大陆古玩市场很火啊,盛世收藏。像你们这些大富豪把拍卖会上的古玩炒了个天翻地覆。好东西不好找啊。卖一件少一件。”

方老板说:“你们台湾人真精明,想给你买点东西你就分析起市场走势,生意人啊!”

阿昌从柜子里取了一对清末光绪的粉彩小碗让方老板过目,趁方老板端详这对光绪小碗时,他迅速给马莉莎发了个短信:“客人到了!”

“这东西年代太晚了,品相又不太好,我喜欢清三代的玩意。”方老板把这对粉彩小碗放在桌子上。

“方老板眼力高啊!康雍乾三代的瓷器,市场奇货可居很难搞到啊!就连在台湾都很难收得到”。阿昌说道。

“我是收藏的,一定要买精品。不像你们做古玩流通的,好坏真假照收不误。”方老板说。

“你说的也是,我们好货卖个好价钱,不好的卖低价钱,只是赚个买卖差价,那像你们搞房地产暴利啊。”阿昌分析给方老板听。

“做古玩和卖房子都差不多。外环线的地拿的便宜,房价也就低些,内环的地价昂贵,房价也就卖得高些。”

就在阿昌与方老板讨论古玩与楼市买卖关系时,马莉莎提着袋子,东张西望地走进古华堂来,她故意走到方老板面前,特意用带着重庆口音的普通话说:“请问您是令狐老板吗?”

浙江老板一下子被马莉莎的问话搞晕了,望着婷婷玉立、杏眼桃腮的马莉莎,他连忙指着阿昌说:“不不不,这位才是令狐老板。”

马莉莎这才转过身来对阿昌说:“令狐老板您好,我是从重庆来的,我阿姨的公公说您是上海滩上有名的收藏大家,特意让我来找您一下”。

阿昌故意不解地回答道:“您阿姨的公公?”

“姓陆。”马莉莎说。

阿昌连忙说:“是不是陆祥任老先生啊?”

“是的是的。陆先生是我妈妈的亲家。我叫马莉莎,今天来上海有事相求,请您先收下重庆特产辣味牛肉干。”

马莉莎刚才在门口的商店特别买了一袋重庆辣味牛肉干做做表演的道具。

浙江方老板眼看着马莉莎婀娜多姿、楚楚动人的外表,心想:“阿昌这台湾人还真有艳福,来个大美人主动找上门,还给他送好吃的牛肉干。”方老板心里有点醋意。

“是这样的,我爸爸最近查出肝脏患有恶性肿瘤,医生建议他来上海开刀手术,我们家实在拿不出几十万元的手术费用。无奈之下,我妈想把外公几十年前送给她的出嫁礼物,乾隆斗彩戏婴盖罐变卖些钱给我爸爸治病。妈妈以前说,外公的爸爸是清朝同治年间的举人,这是她们家的祖传之宝。记得小时侯我把它拿来装糖果,还被我妈痛打了一顿。”

马莉莎绘声绘色的说话语调和脸上的无奈表情给人十分逼真的感觉,甚至还能激起听者的几丝同情。

一旁的方老板一听马莉莎这话,迫不及待地说:“小姐,东西带来了没有?”

马莉莎故意装着有外人在场不好把宝贝亮出来的神秘样子,她两眼直看着阿昌,有意不肯回答方老板的话。

阿昌对她使了个眼色说:“没关系,这位方老板是房地产商也是收藏名家,不见外不见外。”

方老板赶紧给马莉莎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说:“我方某人对乾隆瓷器情有独钟。”

马莉莎接过方老板的名片看了一眼后,这才慢慢地把装有乾隆斗彩戏婴盖罐的锦盒从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递给阿昌。

阿昌打开锦盒双手捧出这个乾隆斗彩戏婴盖罐,上看下看,左瞧右摸,说道:“瞧!这是乾隆中期的斗彩,很象是造办处督窑官唐英的典型作品。”说着阿昌将瓶底翻过来看,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瞧了一会,对方老板说:“看这‘大清乾隆年制’青花题款是官窑的标准字体,写得多正啊!”说着他把乾隆斗彩戏婴盖罐小心地递给方老板。

方老板双手抚mo着这瓷器,露出十分喜爱的表情,他详细地看了瓷器的图画说:“罐面釉彩晶莹亮丽,工艺蛮考究的。看这戏婴图里的童子,童趣横生,莺歌燕舞,动态轻盈,个个画得栩栩如生,多逼真啊!现代人哪有这笔功。”

阿昌赶紧附和说:“方老板眼力高超,这是鉴赏家的功底啊!”

马莉莎接着说:“这些我一窍不通,我在意的只是这瓷器能值多少钱啊?”

“马小姐的心里价位呢?”阿昌故意反问道。

“我想够三十万吧,乾隆至今三百多年,一年算一千元,三百年也该有三十万了。”马莉莎说着。

“马小姐,古玩可不是这样估价的,除了年代以外还要看品相,器型,大小等诸多因素。”方老板解释说。

“这个我就不懂了。”马莉莎回答。

“是啊,去年北京的艺术品拍卖会上类似的器物也就拍了二十多万。”阿昌好像在压价地说到。

马莉莎转头对着方老板说:“不是说物价天天在上涨吗?连猪肉都在狂涨,房价都翻了几倍了,方老板您说是吗?您是地产商,对市场判断肯定是权威的。”

方老板被美女的一番恭维搞的不知怎么说好:“也是啊,这年头什么都在涨价,水泥、钢材都涨疯了。”

“水泥钢材能和乾隆爷的宝贝相比吗?更别说猪肉、牛肉。令狐老板您说这东西去年拍二十多万,今年四十万不离谱吧?”马莉莎顺水推舟说。

马莉莎和阿昌唱双簧地在价格上砍来砍去,被蒙在鼓里的方老板也在一旁掺和着。他以为可以‘捡漏’了,便轻声地回阿昌说:“令狐老板,您愿意相让吗?”

阿昌故意有些不舍地拿起这乾隆斗彩戏婴盖罐自言自语道:“宝贝难寻啊!”

这下子更激起了方老板的购买yu望,他对阿昌说:“令狐老板你是开店的,今天我和马小姐若能成交这笔买卖,按行规我支付你百分之十的佣金好吧?”

马莉莎一下子站起来说:“两位大老板,没谈好价格我可不卖哦,这是给我爸爸救命的治病钱啊!”

方老板立刻说:“十八万成交。看马小姐为父亲治病心切,忠孝有加,马小姐重庆来回机票以及在上海住宿费用我全包了,令狐老板你说呢?”

阿昌心里暗喜,他由衷地佩服马莉莎的炉火纯青的表演才华,他说:“既然是方老板与马小姐之间的交易,价格我不便说,这个宝贝东西市场难觅啊!”阿昌言下之意,这是个物有所值的东西。

马莉莎心里也想,阿昌定了八万价格让她炒到这么高也该收场了。她用那带有伤感的眼神对方老板说:“如果不是给我爸爸治病,我妈妈一百万都舍不得卖。二十万是最底价。”

方老板一手抓住锦盒,再次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乾隆斗彩戏婴盖罐,然后爱不释手地抬头对马莉莎说:“那就按你说的二十万成交。”他立即用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小王,汽车后备行李箱取二十万上来,到二楼的古华堂找我。”

阿昌笑嘻嘻地说:“方老板现金多如山啊!”

方老板骄傲地说:“我那奔驰350是公司的流动银行啊。”

司机上来时把一个行李包里的二十万现金放到桌上。方老板又从裤袋的皮夹内取出六千元给马莉莎:“”这是我答应给你的机票和住宿费用。”

马莉莎十分老练并没有见钱眼开接过那装钱的行李包,而是装模做样地再次拿起锦盒里的乾隆斗彩戏婴盖罐依依不舍地看了好一会儿,双目顿时涌出了几滴伤感的泪水,充满了与祖传宝贝生死离别的表情。

方老板赶紧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上:“给父亲治病要紧,这东西只是身外之物。”说完话后赶紧把锦盒接过来交给司机,深怕马莉莎反悔不卖。

“令狐老板,我等下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马小姐你把钱收好。”

阿昌把客人送到外面就对方老板说:“方老板今天让你捡到大漏了,这东西香港苏富比去年拍了五万多美元啊!对啊,我的佣金呢?”

“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跟我到车库取吧!”

来到车库,方老板又从奔驰后备箱取出两万元交给阿昌,两人握手道别。

在上楼的电梯里,阿昌把两万元塞进西装裤的后袋里。他心想,这两万元不应该再和马莉莎平分了。

回到古华堂,阿昌和马莉莎开怀大笑。

“令狐老板,你定了八万元价格,我帮你炒到二十万,你该怎么奖励我啊?”马莉莎指着桌上那包钱问道。

阿昌说:“马小姐,你的表演真是天衣无缝,佩服佩服!当然是二一添作五,一人十万。你赚得比我还多,我还有五千元的本钱啊。”

马莉莎不悦地说:“阿昌,本来你只能拿到四万,我用心良苦表演一番,还掉了几滴泪水为你多挣了六万,你这人真是……”

阿昌赶紧打断:“不不不,全是你的劳苦功高,应该应该。”

马莉莎接着追问到:“还有方老板给你那两万块的佣金也该平分吧!”

“马小姐,这你就过分了。方老板只是说说而已,还没兑现呢,等拿到钱再说吧。”阿昌一心想支吾过去。

“是吗?那我打电话帮你去追。”马莉莎有些不饶人。

马莉莎说着拿起方老板的名片,准备拨起电话。阿昌害怕露馅,赶紧从西装后袋取出那两万块赔笑地说:“这就平分,平分。”

“你若再不老实,老想算计我,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那方老板给你那六千元住宿费是不是也要平分?”

“你还是个男人吗?难怪上海人叫你们台巴子。”

马莉莎脱口而出。

两个人最后商定马莉莎、阿昌各获得十一万元,那六千元交通住宿费归马莉莎独有。

“你啊,就来这里和我合作做古玩生意,我出货源、本钱,一切所得我们四六分。这远比你在金色天堂卖笑强多了。”

阿昌开始鼓励起马莉莎与他合伙卖古玩:“都说女人是‘睡美人’,看你每晚熬夜不睡,把最宝贵的青春时间献给欢场的客人,赚来的钱还不够你补偿失去的青春年华,青春无价,你还得背上一个‘坐台小姐’的坏名声。改天你是古华堂的合伙人。上海滩将出现一位美女收藏家,名利双收啊!”

“什么收藏家,完全就是一个骗藏家。”话是这么说,马莉莎还是有点动心了。

这钱来得比在夜总会坐台卖酒赚钱更容易,况且讲故事做表演是她的天赋,与其夜夜与酒客周旋,还不如跟阿昌从事古玩生意。但是她又担心阿昌总会算计她,就在她心里盘算是来这里做古玩还是回到夜总会继续卖酒时,阿昌又对她说:“我看今晚去喝一杯,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成功。”

看着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十几万的入帐,马莉莎一下子就点头答应了阿昌的邀请。

阿昌把古华堂的店门关了,马莉莎提着方老板留下的旅行袋,里面装着十一万元的收获跟阿昌进了那辆别克君威轿车,他们开着车从华山路上了延安路高架,然后驶到虹许路下匝口出来,别克君威从高架桥下面调了一个头,驶到了古北那家台湾人开的同乐会餐厅。

下车后,马莉莎不忘把装钱的旅行袋搁到汽车的后备箱。

古北,号称上海的小台北。这里聚集着数万名台湾移居上海人士。这里到处流行闽南话,许多饮食店多与台湾有关。除了同乐会外,还有鹿港老镇、宝岛美食、鹿港小镇,台南担仔面,台北天厨、上岛咖啡,笑嘻嘻等台湾美食。

当阿昌带着马莉莎走进同乐会餐厅时,立即引来了不少阿昌认识的熟客注目,马莉莎有如模特一样的诱人身材,脸光亮如莹玉,隆起的双乳隐现在低胸的连衣裙上,步履轻盈,紧随在阿昌身后。

“阿昌,你最近觅到了官窑精品了,真赞!”

这位阿昌的熟人用闽南话一语双关地指着马莉莎说,阿昌乐得只顾笑哈哈地点头回应,他俩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窗外马路的对面刚好是古堡式的罗马花园洋楼,阿昌指着隔街的洋楼对马莉莎说:“我就住在对面,听说过吗?90年代,轰动上海的东航空姐被杀案就发生在这座罗马花园里。”

这个东航空姐香殉案件在古北盛传已久,这位据说被台湾富豪包养的空中小姐竟然被在这个大楼管理处工作的高中学时代男同学杀死在家中。马莉莎也曾听金色天堂夜总会的小姐说过此事:“不会是发生在你家吧?”马莉莎半开玩笑地对阿昌说。

“刚好就在我家楼上,据说那套房子既租不出也卖不掉。”

“太可怕了!听说那位空姐长的很漂亮。”马莉莎耸耸肩地说。

“是倾城的漂亮,据说是上海航空第一美女。”

“难道你见过她?”

“真人没见过,照片见过,可惜啊,应验了那句红颜薄命的名言。”

“晕!”

“不说这些鬼话了,点菜!”阿昌翻着菜单说。

他们点了台湾有名的三杯鸡,铁板海蛎,荫豉青蚵,台南面线糊等家常菜肴。

马莉莎提议说喝点酒庆祝一下。

一提到酒,阿昌心里就起了戒心,莫非她又想灌醉我。今天得小心点,心怀戒备的阿昌要了瓶苏格兰12年威士忌。

“为古华堂新合伙人干杯!”阿昌举杯与马莉莎一饮而尽。

这时候马莉莎倒是真心地提醒阿昌:“喝慢点,那天你就是喝快酒醉的。”

马莉莎这一席话把阿昌的心感动了,看来此一时非彼一时。阿昌心里明白夜总会的小姐总是嫌你喝不多,只有身边的女人才会劝你少喝点。他更是酒兴大作地邀马莉莎连干两杯,喝到酒兴正浓时,他们的话题自然又谈到了古玩行当上。

阿昌告诉马莉莎,古玩市场是真假混淆,鱼龙混珠。只有懂得造假的人才能识别真货假货。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只会瞎讲一大套理论,根本不会识别古玩的真伪。马莉莎不解地问为什么?阿昌说:“就因为他们天天接触的都是真品,现在的造假技术已经到了颠峰造极,比如民谣的瓷器拿到浙江那里,他们找个真正官窑瓷器的题字款识,用电脑扫描后重新复印到民窑的瓷器底足上,二次进窑烧制就成了官窑的东西了,因为是电脑扫描,千真万确,仅从字形字体比照与官窑瓷器相同无异,价格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再有旧胎复新釉、破相新补,五花八门的,这就是古玩。就拿这个古玩的‘古’字来说,十个嘴巴玩一样东西,真是众说纷纭能不乱吗?”

不到一会的功夫那瓶苏格兰威士忌就被他们喝光了。

“再来一瓶,好事成双!”阿昌酒兴正浓,马莉莎情绪也被感染。

他对马莉莎说:“现在大陆的古玩市场特火。”

马莉莎问说:“这是不是古人所谓的盛世收藏,乱世收金?”

阿昌神秘的说:“不单单是盛世收藏,在大陆古玩收藏还有鲜为人知的三个功能。”

“哪三个功能?说来听听。”马莉莎好奇地问。

阿昌再喝了一口酒,神神秘秘地说:“第一,行贿送礼。现在那些受贿者都不敢再接受大把的行贿现金,银行实行了实名制,放在家里呢,又担心一旦事情败露,落了个巨额不明资产来源罪。这些腐败分子更喜欢接受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古玩流传至今没有档案可查,他可以说或是爷爷,或是岳父祖传下来的。反正古玩又不会说‘我从那里来’。所以古玩成了当今行贿的首选。第二,洗钱的功能。广东、云南那些做毒品交易得来的黑钱常常在艺术品拍卖会上竞拍古玩。等过了些日子再把拍得的古玩重新拿到拍卖会拍卖。不仅赚到了古玩升值的差价,还拿到了来源合法的拍卖款。一举两得啊!”

马莉莎听得口瞪目呆,她没想到古玩市场还有这些外人难以晓得的奥秘。她接着追问阿昌:“那第三个功能呢?”

阿昌说:“第三点更黑,不少国营企业的贪官为了敛取国家财产,他们很难从公司帐上直接取走巨额钱款,于是借口企业要有文化品味,办公室要挂一张名画或是摆一件古代名瓷而让公司行政人员到拍卖会上竞拍点高档艺术品。比如花几百万买一张齐白石的名画真迹挂在他的办公室。然后再私下请专业高手仿画一张。将真画收起来把假画挂上去,谁也不敢说老板那张画是假的。几年过后,画款被折旧完了,这位贪官也离休了。画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是那幅真画却在贪官家中的保险箱收藏着,几百万的国家资产就这样莫名奇妙流失了。”

阿昌说的头头是道,马莉莎听的津津有味。

阿昌接着说:“你好好在古玩界闯荡,我们真假货都做,我阿昌会真心对待你的。”

马莉莎回答说:“那不是听你嘴上说的,我一个女人闯荡上海也不容易,你要真心对我好,我马莉莎也不会亏待你的。”

“好,好,既然都是海漂一族,以诚相待,共同发财,一言为定!”阿昌发誓般地说,俩人举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等他们喝完第二瓶酒时已是午夜12点,陈年威斯忌的酒液在两人的血管里燃烧,马莉莎头脑虽清醒却两腿发麻站立不起。

“我喝醉了。”她吊着眼对阿昌说。

“我好像也有点喝多了。”阿昌摸摸头说到。

“那你还能开车送我吗?”马莉莎问。

“这几天上海交警晚上十点以后都出来查车,酒后开车要被拘留15天,万一我倒霉被捉到,你可要天天到拘留所探视我。”阿昌的话似乎把后事都交待好了。

马莉莎说:“那我不敢让你开车送了,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吧。”

阿昌有点不放心地说:“这么晚了,你提那么多现金回家很危险,要不你到我家躺着。”

“到你家?”马莉莎怀疑地问。

“我保证正人君子,不会动到贵小姐毫毛一根。我若失言被车撞死!”阿昌信誓旦旦地说。

马莉莎摸了摸手提包,发现忘了带房间的钥匙。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接到了同屋的*李琳发来了短信:“今晚不归”。

看来这是老天有意让她借宿阿昌的家。

马莉莎只好答应:“好吧,你不许欺负我。违反诺言不得好死!”

阿昌发誓道:“我阿昌一言九鼎!”

阿昌买单结帐后搀着马莉莎走出同乐会餐厅,他们横过马路朝罗马花园走去。

开门进屋,马莉莎发现这是一个两房一厅的单位,只有一间主卧摆放着一张大床,另一间房间堆满了古玩杂物简直就是个仓库。

“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呢?”马莉莎问道。

“我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房间让你睡。”阿昌从床上拿出一个枕头摆到沙发上。

马莉莎突然想起那个装有十一万元的旅行袋还放在阿昌的车上,她担心万一明早一觉醒来,车子被撬钱不见了,还说不定又是阿昌搞的鬼,毕竟她对阿昌还是心有疑虑。

“麻烦你把那十一万元的提包帮我拿上来,放在楼下车上万一被小偷撬走,下午的戏就白演了。”马莉莎对阿昌说道。

“我看不会的,古北的保安很到位的。”

“不,还是拿上来,要不我就走了。”马莉莎撒娇道。

“好好,我这就下去拿来。”阿昌开门出去。

趁着阿昌下楼取钱的功夫,马莉莎赶紧到浴室用热水冲一下身子,这是一个男人的浴室,没有洗面奶、没有面膜,好在她天生丽质,平常就不怎么用化妆品。三下两下洗好澡重新穿好衣服走出浴室,一看阿昌还没有回来,于是独自走进卧室合着衣服躺在床头。

一会儿阿昌便把装钱的旅行袋送来并放到马莉莎床头。

“这下你该放心睡觉吧。”

阿昌说完猛然亲了一下马莉莎的额头说:“晚安!”

马莉莎用手擦了一下被亲过的额头说到:“讨厌!”也不知是女人惯用的反义词还是真的讨厌,反正她看着阿昌走出房间并把门关上,也就熄灭了灯合着衣服躺下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睡梦中的马莉莎,仿佛听到屋里天花板上传来什么声响,她忽然想起阿昌告诉她那位被害的空中小姐就是惨死在楼上的房里,她刹时全身冒出一阵冷汗,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在抖嗦中抬头望了一下顶上的天花板,似乎感觉到楼上有人轻微走动的脚步声响,她赶紧打开电灯,先是紧闭了一下双眼,过了好长会儿,感觉到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时,她才强迫自己睁开双眼,转身拉开放在床头的旅行袋,还好那十一叠万元一捆的钞票依旧整齐地摆放着,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于是翻开被子起身下床,轻轻地打开房门走到客厅,她看到阿昌肥胖的身子躺在狭窄沙发上,头都歪倒在沙发的边沿,一幅熟睡的模样,不时还发出一阵一阵的鼾声。马莉莎有点害怕不敢再回到刚才睡觉的房间,她在阿昌睡觉旁边的沙发坐下,默默地看着阿昌熟睡的脸庞,突然对这位“台巴子”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他说话还是算数,算是个男人,至少我不用再防着他算计自己。”

马莉莎触景生情,心想阿昌一个人也不容易,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闯荡上海也怪可怜的。同是天涯来人的共同经历让她对阿昌有了一点点的认同感。马莉莎觉得,阿昌虽说是‘台巴子’,但他拚命赚钱的举动一点也不像她重庆老家那位男朋友,那是个在歌舞厅驻唱的三流歌手,虽然年纪很轻,长的也帅,长长的头发,瘦高的身材,一幅艺术家的酷相,却整天只是会向她伸手要钱买毒品,老骗她说只有吸点海洛因后,才有激情唱歌,最后吸到大牢里,害得马莉莎只得离乡背井,孤独一人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打拼。

这时,阿昌动了一下身,把盖在身上的毛巾毯子掉在了地上,马莉莎悄悄地把毛巾毯子捡了起来轻轻重新披在阿昌身上,这下子倒把阿昌给弄醒了,望着坐在身旁的马莉莎,他猛地坐起来,“你怎么没睡呢?”阿昌问道。

“有点害怕。”

“为什么害怕,我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我说话算数。”

马莉莎紧张的望了一下屋顶的天花板说:“好像有鬼。”

“这年头哪有鬼啊,我专门治鬼的,有我在不用怕。”

他同情地握了一下马莉莎的双手,马莉莎冰凉的双手顿时有了一阵温暖的感觉。

阿昌说:“看你双手冰凉,很冷吧。”

说完话后顺势把马莉莎抱在怀里,马莉莎并没有拒绝他,而是轻轻地闭上双眼,面含笑意,微微把头靠在阿昌的怀里,感受着阿昌的激情拥抱。

阿昌温情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马莉莎的脸更紧贴着阿昌的胸,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再好强的女人,也有小鸟依人的时候。此时此地,独在异乡的她似乎也需要男人的呵护!

马莉莎的手紧拥着阿昌的身体,温顺地让阿昌抚mo着自己圆滑的双肩,阿昌的胸膛则明显地触到马莉莎起伏的乳峰,虽然激起了他的情天欲海,但还是强令自己克制住。

透着夜的微光,他俩就这样依卧在沙发上,在拥抱中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光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朝阳的霞光,像一道道殷红的光柱,穿透过窗户的玻璃,折射在沙发上相互拥抱的男女身上。

窗外的树上,传来了一阵阵小鸟清脆的鸣嘀声,时而单鸟独鸣,时而群鸟合唱,犹如晨歌交响,鸟鸣唱早。

春风沐浴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