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者圣道(上)

糖糖不吃糖 2419字 2024-06-19 09:39:50
佟澈的这位结义大哥,曾(zeng)姓,熟识的弟兄们都亲切地喊他“华子”,可不是那位大明星的“华仔(zai)”。早年长在穷乡僻壤,从小承袭他父亲学得一手精妙的医术,16岁开始就在山沟沟里给人行医诊治了。起先,佟澈也并没怎么瞧得起这个“赤脚医生”,可97年夏天的一件事儿却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经过是这样的:夏日炎炎,还赶上了一个“桑拿”的天儿,眼瞅着庄院里的柳树条子就那么耷拉着,一点儿动的意思都没有,佟澈就纳了闷儿,现在这夏天怎么就比小时候的还热呢?本来常年习武的他,对寒暑的抵抗力要远远高于普通人的体质,可是那个夏天一直都在焦躁等待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打什么坐,冥什么想都白扯了,就是静不下心来。傍晚的时候,眼见得夕阳沉下去了,天却还是那么闷闷的。佟澈索性从洋井那儿压上来一桶水——那可是刚从地下上来的,水在桶里打着旋儿,上面还飘着一层的白烟儿,离近了就能感觉到丝丝的冷气儿。也许太过烦躁,这小子就有点儿犯了混,脱剩下了一条短裤,顺手抄起了水舀子就往黏兮兮的身上泼水。头瓢水一下去,佟澈浑身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顿时觉得凉快的很,跟着就一瓢接一瓢,是一瓢跟一瓢,不断地大呼过瘾。大半桶水下去后,他把滴滴答答淌着水流儿的头发用力地甩了甩,觉得微微发晕,以为是平日里没睡好闹的,也没当回事儿,擦干了换了身衣服就回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完蛋了!

日上三竿,这小子还没起来,佟母就到屋里去叫他。推开门就见他拱在热炕头上不住的打摆子,佟母一瞧就知道坏了!大夏天的哪有往热炕头钻的?一问直说胡话,迷迷糊糊地告诉佟母说浑身酸疼,骨头节里仿佛有蚂蚁在爬,哆嗦着酱紫色的嘴唇只说了一句“冷”,立马就昏了过去。伸手一摸,浑身跟热水袋似的!这可把佟母给吓坏了。这时候,佟澈的父亲还在村里上班,于是赶忙招呼院里正在拾掇地的工人,连着她是生拉硬扛,好不容易把这小子给弄到了华子的诊所。当然怎么去的,佟澈是一概不知了。

他醒来的时候,只听旁边的工人称奇不已。询问之下,原来病情紧急,华子依照多年的行医经验,只用银针在佟澈的手指和脚趾的不同部位,也就是后来他教给佟澈的具有代表性的“十井穴”等处分别下了总计二十多针,用力挤出了针眼儿里的紫黑的凝血。也就不到两分来钟,浑身火烫的佟澈就开始呼吸平稳顺畅起来,手脚也不乱划拉了,而且温度也随之降了下去,端的是神奇无比。如果说打针挂点滴能够快速退烧,这种西医的办法佟澈是相信的,但是中医竟然也有这样快速退烧的方法,倒是让佟澈孤陋寡闻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道谢,却是浑身绵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华子哥长着一副宽宽的脸膛儿,一脸的络腮胡茬子,这可让人寻找不出一丁点儿的人们臆想中,但凡所谓神医的都应该有的那种神棍外皮。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笑着数落佟澈:“听婶儿说你还是个练武的,怎么能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出了透汗,浑身的穴窍都因为要散热而张开着,你倒好,跨啦一瓢凉水,那不是铁定受寒么?要不是救治及时,寒气侵入心肺,就是救过来了,也非得烙下个病根儿。你这小子,真他娘的胡来!”佟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结果抓了一手的水,原来都因为出的冷汗把那头发弄得一绺儿一绺儿的了。“还有,这还是内有心火在先!也真是凶险,内里有火,外面还用凉水,我估计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一定用的是你们家井里的水吧?”说着他把身子往椅子背上靠了靠,继续分析道。“你怎么知道的?哦对了,还有刚才的这些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说的一点儿都不差呢?”见佟澈承认了,华子用手指了指他,“你啊,真以为你自己是铁匠炉里的钢坯子啊,用凉水淬火?打铁淬火还讲究个火候,处理不好,那玩意儿一下就折了。你倒好,那叫心火啊!也亏得你身子骨结实!要不,你这么个‘淬火’法儿,还不整出个猝死?”听到这里,佟澈才真的觉得后怕了。

早年练功的时候,老猴子对这事儿盯得挺严,出了汗第一不让马上洗澡,第二是更不允许脱衣服坐凉地儿。但是年轻人,淘气的时候总是有的,因为这毕竟不是他第一次冲凉水澡了,所以也没太在乎,谁承想这里面竟然是如此凶险!好家伙大英雄没战死沙场,到最后竟是光不出溜儿的死在了洋井边儿上,那可当真成了最憋屈的风月死法啊!可这小子连个对象还没处过呢……

打从那以后,佟澈对华子的医道可就是刮目相看了。尽管练武的时候师父也会传授一些必要的医学常识,可是跟人家这个专业户比起来,那不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土里吗?佩服归佩服,佟澈可没有想学的打算,因为这小子太懒了,华子有的时候也真想传授点东西,奈何对这小子根本就是热脸贴冷屁股,索性也就由他去了,可哥儿两个的交情却是没得说。佟澈没事儿也总爱到诊所里坐着,华子也喜欢听这个有文化有见识的兄弟谈天说地,但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却一下子把华子在佟澈心目中的地位迅速拉高到了跟老猴子几乎一样的位置了。

那次,几个地痞到诊所里来捣乱,恰巧佟澈就在近前,他攥了几次拳头但见了华子哥的眼神儿示意,愣是没吱声。而华子则是谈笑风生沉着应对,总是撒了俩小钱儿送走了这帮孙子。回来,华子问佟澈:“怎么,想路见不平?觉得你是个练家子可以为民除害?”说着华子把脸沉了下来,“你要如此逞匹夫之勇,那没你这个兄弟也罢!”这几句把佟澈给噎的,虽然念了几天书有点涵养,但那也给他整得是脸红脖子粗。见到佟澈的窘相,华子也觉着自己的话重了些,伸手按住了佟澈的肩膀,“兄弟啊,记住!拳头并不能解决一切事儿。首先,你就是揍了他们,就能把他们的心性给改过来么?要是这样能解决问题,派出所里抓的人天天都挨揍,那怎么监狱里边总没见人少过呢?”华子收回了手,看佟澈沉默不语,点上了一支烟,接着说道:“第二,这几个地痞小流氓,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能把他们放倒,但是值得我们兄弟出手么?还有,他们这些人原来就是这样的吗?他们打小儿的时候,就没想好过吗?”

佟澈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如炬的瞪着华子!因为最后的这几个问题,就如同几声惊雷轰响在佟澈的脑海里,使他不自觉地渐渐松开了拳头。是啊,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