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向何方
这是个抹了水泥地面的四四方方的院子。
周围一圈都是住宿的房间，想来因为旅游常有人来，对于山里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外面的大门向南开，门口是通往北沟的大道，道的下面就是贯穿整个北沟的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终年不干。大门内是两块菜地，中间的一条水泥路接着大门口铺的石板，直穿过南屋中间的门洞，通向大家歇脚这个天井模样的庭院。路的两边儿还栽上了花草，这时候的鸡冠花开得正艳。佟澈他们住的北屋外头是片果树林，一条小路在树林里蜿蜒着，在林子边拐上了后面的山坡。
这时候，李老师的老伴儿和儿媳妇儿，连带帮忙的三位大姨，在食客们撤出了饭厅以后，才围坐下来稳稳当当地吃起饭来。
院里，大家三三两两的唠着闲嗑。住宿的并不只佟澈他们12个人，还有几个旅游的老客，因为彼此陌生，且并无交流的必要，所以相互之间也就没有要熟络的意思。暂时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彼此也都会默契地保持着和对方生活圈子的距离，仅仅是在偶尔擦肩而过的间隙，才会装作不经意的匆匆一瞥……此时，从饭厅里又传来了乡下女人那种特有的爽朗放肆的笑声。李老师把视线从那边转了回来，冲着在院里歇着的人们歉意的笑了笑。
“李老师，我想请教个事儿……”
此刻，李老师正摸出一盒平日里不抽的好烟，拽出其中的一支递给老林。“你说说，你想问啥？”坐在旁边水泥台阶上的老林把这支烟叼在嘴里，一边掏出了ZIPPO熟练地点着了烟，一边把带着疑惑的视线转向了佟澈。
“您看……”佟澈没有直接问，而是翻开了速写本上的一页展示给李老师看。李老师点着了烟，微皱着眉眯起眼仔细观瞧：那上面用很粗犷的铅笔线条，草草地勾勒了一幅场景——在茂密植被的掩护下，一队排列有序的奇怪小动物，正穿行在岩石之间。这种动物身形细长，耳朵圆小，领头的一只个头最大，有一条漂亮的长尾巴，嘴里还叼着一截树枝，似乎上面还挂了什么，但也许是因为看不真切，所以画得很模糊。最有趣的，是包括领头的在内，几只个头大的身上都背着一只小的，其它的则都整齐地排成一队，缀在后面。虽然图形简单概括，但仔细观察之后，李老师还是辨认出了上面的这种动物。
“这，这是黄鼠狼么？哎呦，还是一大家子黄鼠狼！”李老师完全被画面上的景象吸引了，伸手接过了速写本，而老林则对佟澈的画工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但对画面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后生啊，你这是自己想的，还是照着什么书画的？”李老师揣度着着画面，也没抬头随口问道。
“如果说……”
佟澈一条腿半蹲在地上，手扶着膝盖紧盯着李老师说道：“如果说，这些是我亲眼所见，李老师信么？”听到这句话，老林举到嘴边的烟明显的一顿，逗留在院子里的几个同学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你在哪儿看到的？”
佟澈回身指了指外面的大山，“就在那面的山坡下，看它们朝北面去了。”李老师放下了手中的速写本，颇有深意地看向了那个方向，深深地吸上了一口烟。停顿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你看，我本来退休前是个小学教师，对这些鬼啊神儿的从来就不信，可这个东西在我们这儿还真是很邪乎的！”说着，李老师用手点了点画面当中那只个头最大的黄鼠狼，又指了指佟澈看到它们的地点，再往上一点的大山。“那个地方有个村里人建的黄仙庙，不大，就在半山坡上。”说着李老师用手比划了一下，“早年**那阵儿，破四旧拆了，前些年不知道谁又给修了。”这时候李老师的老伴儿恰巧西屋饭厅里出来，听到李老师讲到山坡的小庙，便展开了满脸的核桃纹儿，一下子来了兴致，急忙用腰上的围裙擦着手，抢过了话头说道：“可不嘛，那里供的是黄仙的牌位儿，老辈子人都说可灵验着呢！当初拆庙的那几个红卫兵，听说后来都得了大病，还烙下了病根儿。”李老师还好，毕竟当过小学老师，他那带有庄河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还不打紧，可这老太太一开口，大家听着就有点儿犯懵了，分明有点儿上外语课的味道。老太太错会了意，以为是大家不相信，赶忙凑近了大有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意思。李老师一看，皱着眉急忙喝止：“胡咧咧什么！那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的活儿去！”听到李老师的呵斥，她不情愿地一边转身去拎脏水桶，一边小声咕囔着说着不清不楚的话。李老师摇了摇头，“别听她瞎掰掰，农村妇女没文化，反正大家就那么一说，根本都是瞎扯淡。我之所以惊讶，是你们没来的前些日子有些人好像也碰到了类似的事儿，村里的老辈子人说这是黄鼠狼搬家，是因为这地方呆不下了，可究竟是为啥谁也不知道，可能跟这个地方来得人越来越多有关系吧。我反正是没亲眼瞧见过，起先还以为是编的瞎话，但要照着后生今天遇到这事儿来看，还真是……”眼见得大家都来了兴致，随即，李老师干脆就讲了一些老辈子人传下来的关于黄仙的奇闻异事。本来嘛，讲的人就那么一讲，听着的人也就那么一听，大家也无非是当做聊斋类的灵怪故事，但偏巧的李老师毕竟是靠嘴皮子吃过饭的人，在过去这一代也是出了名的学究，那乡下人传来的故事，经他这么绘声绘色地一说，真是有鼻子有眼，把大家听得也是表情跟着故事情节的起伏而变化丰富，就连南屋那几个老客都被吸引了过来。倒完了脏水桶，李老师的老伴儿也不愿意进屋了，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老头跟说书似的被人围着，乐呵呵地边摘菜边时不时的插上那么一句……
然而，这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心思早已经跑到了别处，那就是始作俑者——佟澈。李老师所讲的所谓“传说”，他可并没有全当做故事来听，因为今天他所遇到的事儿早已经完全颠覆了他，自小从学校里所受到的良好教育认知。这使他不禁想到，这写在书上的有多少是可信的，而乡下人口口相传的又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周围一圈都是住宿的房间，想来因为旅游常有人来，对于山里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外面的大门向南开，门口是通往北沟的大道，道的下面就是贯穿整个北沟的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终年不干。大门内是两块菜地，中间的一条水泥路接着大门口铺的石板，直穿过南屋中间的门洞，通向大家歇脚这个天井模样的庭院。路的两边儿还栽上了花草，这时候的鸡冠花开得正艳。佟澈他们住的北屋外头是片果树林，一条小路在树林里蜿蜒着，在林子边拐上了后面的山坡。
这时候，李老师的老伴儿和儿媳妇儿，连带帮忙的三位大姨，在食客们撤出了饭厅以后，才围坐下来稳稳当当地吃起饭来。
院里，大家三三两两的唠着闲嗑。住宿的并不只佟澈他们12个人，还有几个旅游的老客，因为彼此陌生，且并无交流的必要，所以相互之间也就没有要熟络的意思。暂时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彼此也都会默契地保持着和对方生活圈子的距离，仅仅是在偶尔擦肩而过的间隙，才会装作不经意的匆匆一瞥……此时，从饭厅里又传来了乡下女人那种特有的爽朗放肆的笑声。李老师把视线从那边转了回来，冲着在院里歇着的人们歉意的笑了笑。
“李老师，我想请教个事儿……”
此刻，李老师正摸出一盒平日里不抽的好烟，拽出其中的一支递给老林。“你说说，你想问啥？”坐在旁边水泥台阶上的老林把这支烟叼在嘴里，一边掏出了ZIPPO熟练地点着了烟，一边把带着疑惑的视线转向了佟澈。
“您看……”佟澈没有直接问，而是翻开了速写本上的一页展示给李老师看。李老师点着了烟，微皱着眉眯起眼仔细观瞧：那上面用很粗犷的铅笔线条，草草地勾勒了一幅场景——在茂密植被的掩护下，一队排列有序的奇怪小动物，正穿行在岩石之间。这种动物身形细长，耳朵圆小，领头的一只个头最大，有一条漂亮的长尾巴，嘴里还叼着一截树枝，似乎上面还挂了什么，但也许是因为看不真切，所以画得很模糊。最有趣的，是包括领头的在内，几只个头大的身上都背着一只小的，其它的则都整齐地排成一队，缀在后面。虽然图形简单概括，但仔细观察之后，李老师还是辨认出了上面的这种动物。
“这，这是黄鼠狼么？哎呦，还是一大家子黄鼠狼！”李老师完全被画面上的景象吸引了，伸手接过了速写本，而老林则对佟澈的画工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但对画面的内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后生啊，你这是自己想的，还是照着什么书画的？”李老师揣度着着画面，也没抬头随口问道。
“如果说……”
佟澈一条腿半蹲在地上，手扶着膝盖紧盯着李老师说道：“如果说，这些是我亲眼所见，李老师信么？”听到这句话，老林举到嘴边的烟明显的一顿，逗留在院子里的几个同学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你在哪儿看到的？”
佟澈回身指了指外面的大山，“就在那面的山坡下，看它们朝北面去了。”李老师放下了手中的速写本，颇有深意地看向了那个方向，深深地吸上了一口烟。停顿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你看，我本来退休前是个小学教师，对这些鬼啊神儿的从来就不信，可这个东西在我们这儿还真是很邪乎的！”说着，李老师用手点了点画面当中那只个头最大的黄鼠狼，又指了指佟澈看到它们的地点，再往上一点的大山。“那个地方有个村里人建的黄仙庙，不大，就在半山坡上。”说着李老师用手比划了一下，“早年**那阵儿，破四旧拆了，前些年不知道谁又给修了。”这时候李老师的老伴儿恰巧西屋饭厅里出来，听到李老师讲到山坡的小庙，便展开了满脸的核桃纹儿，一下子来了兴致，急忙用腰上的围裙擦着手，抢过了话头说道：“可不嘛，那里供的是黄仙的牌位儿，老辈子人都说可灵验着呢！当初拆庙的那几个红卫兵，听说后来都得了大病，还烙下了病根儿。”李老师还好，毕竟当过小学老师，他那带有庄河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还不打紧，可这老太太一开口，大家听着就有点儿犯懵了，分明有点儿上外语课的味道。老太太错会了意，以为是大家不相信，赶忙凑近了大有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意思。李老师一看，皱着眉急忙喝止：“胡咧咧什么！那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的活儿去！”听到李老师的呵斥，她不情愿地一边转身去拎脏水桶，一边小声咕囔着说着不清不楚的话。李老师摇了摇头，“别听她瞎掰掰，农村妇女没文化，反正大家就那么一说，根本都是瞎扯淡。我之所以惊讶，是你们没来的前些日子有些人好像也碰到了类似的事儿，村里的老辈子人说这是黄鼠狼搬家，是因为这地方呆不下了，可究竟是为啥谁也不知道，可能跟这个地方来得人越来越多有关系吧。我反正是没亲眼瞧见过，起先还以为是编的瞎话，但要照着后生今天遇到这事儿来看，还真是……”眼见得大家都来了兴致，随即，李老师干脆就讲了一些老辈子人传下来的关于黄仙的奇闻异事。本来嘛，讲的人就那么一讲，听着的人也就那么一听，大家也无非是当做聊斋类的灵怪故事，但偏巧的李老师毕竟是靠嘴皮子吃过饭的人，在过去这一代也是出了名的学究，那乡下人传来的故事，经他这么绘声绘色地一说，真是有鼻子有眼，把大家听得也是表情跟着故事情节的起伏而变化丰富，就连南屋那几个老客都被吸引了过来。倒完了脏水桶，李老师的老伴儿也不愿意进屋了，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老头跟说书似的被人围着，乐呵呵地边摘菜边时不时的插上那么一句……
然而，这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心思早已经跑到了别处，那就是始作俑者——佟澈。李老师所讲的所谓“传说”，他可并没有全当做故事来听，因为今天他所遇到的事儿早已经完全颠覆了他，自小从学校里所受到的良好教育认知。这使他不禁想到，这写在书上的有多少是可信的，而乡下人口口相传的又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