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这些都不算爱，那爱是什么？

再次遇到卓歆，是在开满满天星的公路边，一个稚气未脱却已倾城的女孩蹲在花丛中，仔细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花朵，清澈的眼神透露着稍许真切的韵味，春日的微风徐徐吹着，吹起女孩扎成马尾的栗色长发和漫野的满天星，那一瞬间，满天星似乎发出了亮晶晶的响声，变成了夜空中的皎皎星辰，晨瑾不忍打扰这幅美图，突然想起一句

“信手拈来无意句，天生韵味入千家”本是形容秋霜造菊，可如今这少女摘星，也是独具匠心了，

“晨瑾”在公路对面花丛中的女孩朝他扬扬手中的花束，随即急切的向他奔来，一辆耀眼的红色奥迪A6飞速行驶，卓歆惊恐地睁大双眼，立在公路中央，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推向了卓歆柔软的腰肢，怀中的满天星被抛向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地面的血泊中，随风散开，

“晨瑾，晨瑾”惊恐万分的少女忘记了落泪，将倒在血泊中的男孩死死的抱在怀中，呢喃道“你不要死，不要吓我了”

急救车的笛声无情地响着，看着浑身是血的晨瑾被护士快步推进急救室，门砰的关上，头顶红灯亮起，卓歆的眼泪终于汹涌的落下，

自己真像个扫把星，从小克走双亲，如今的晨瑾也是因为自己，躺在了冷冰冰的病床上，止不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随后而来的是嚎啕大哭的声音，长长的走廊再无一人，一个孤单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只有哭声在不住的回荡，

“瑾……我的瑾”夏帆被宋姨搀扶着来到急救室门前，坐在了椅子上，

“没事的，少爷不会有事的”宋姨轻拍夏帆的背，

“阿姨，对不起！”卓歆冲上前去，跪伏在夏帆面前，紧紧抓住夏帆的衣角，望着急诊室紧闭的大门，“晨瑾，他是为了救我……”

夏帆急促的呼吸，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你说，瑾……他，他是为了救你……？”

卓歆哽咽“恩，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夏帆用手掌抹去眼泪，新的泪水又一次蔓延在脸上，“孩子，没事，瑾不会有事的，他不会出事的”

卓歆环住夏帆的腰，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腹部，“阿姨，对不起，我对不起您和叔叔，我想，我想我妈了啊！我怎么就没有您这么一个好妈妈呢？”

她们相互依靠着，给彼此支撑下去的勇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卓歆的膝盖发麻，红灯灭了，急诊室的门被打开，三人拥上前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擦擦前额的汗水，“病人是脱离危险了，但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再观察几天”夏帆和搀扶着她的宋姨都长吁了一口气，卓歆也跟着吁出一口气，毕竟晨瑾没有生命危险了，不是吗？看着被护士推出的晨瑾，头和左臂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晨瑾……”卓歆小心翼翼地走到晨瑾身边，却被情绪刚平稳下来的夏帆挤到了一旁，“瑾，妈妈在这儿”

“病人家属还需要跟我去办一些相关手续”

“哦，好的，好的”夏帆应道，“宋姐，我们回厦门，找最好的医生给瑾治疗，一定让瑾康复！”

“是的，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了，自己的身子也当紧啊”

卓歆看着晨瑾，夏帆和宋姨离去的背影，却胆怯的不敢跟上前去，他们要走了吗？晨瑾，也要回去了吗？直到走廊里再无一人，卓歆还孤零零地站在急诊室门口，夕阳透过窗子将卓歆的影子拉得很远，每一寸阴影中都含着悲伤，前方的路突然变得好长好长，自己该如何走到尽头？

天空瑰丽依旧，一抹桃红映在树林里，花骨朵儿上，湖面上，还有卓歆孤单的背影上，

第二天，卓歆捧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鲜荷，轻快地迈进病房，这株鲜荷是卓歆昨天挽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在池水的淤泥中摘下的，周敦颐不是说过“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晨瑾也说过“你就像这莲花一样，都不需要打扮哦”卓歆才甘愿冒着危险采摘它，只为祝愿心中良人早日康复，

“护士，这病床上的病人呢？”

“被他妈妈接走了”正在收拾病床的护士耸耸肩，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妈”另一个心直口快的护士在旁边搭话“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留在医院里观察，就急匆匆地走了，多危险呀！李大夫还说，可能是植物人呢”

卓歆大惊，把手中的荷花扔在了地上，晶莹的露珠随即溅开，转身跑出医院，

“晨瑾！晨瑾！”

卓歆奔跑在笔直的乡村公路上，高高束起的马尾摇摆在身后，松松的发带随之滑落，栗色的及肩长发仿佛受惊的泄流，高高飞扬，

晨瑾，眼泪再一次的为你而落，随风飘去，卓歆不停的奔跑在无人的公路上。

一眼望去，

前方是无尽的漫天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