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单刀赴会（上）
记得那天下午我跟大侠都喝了好多酒，他总是一杯一杯的灌我喝，然后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就像是动物园里被关了很久的猴子，格外的兴奋，席间我们四个人聊了很多，关于我的家乡，关于他们的生活。
从大侠嘴中我得知，原来那个做服务员的小妹是棺钉的独生女，名字叫做关灵，那是花信年华、靡颜腻理啊，说实话，跟他们在一起，我感觉很亲切，刚认识他们时的那种畏惧荡然无存，也可能是都喝了酒的缘故，大侠还给我说了很多关于棺钉的事。
“阿东！今天能认识你我非常高兴！不只是因为你是山东人，我看出来了，你小子骨子里就他妈”。
大侠右手拍着我的肩膀，左手拿着酒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大口大口的在旁边吐了起来，关灵一手拿着杯水一手拍着大侠的后背。
“虾叔，喝口水吧”。
我对面的棺钉也红着脸嘿嘿的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那股内敛与傲气，我心想，都喝多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可以多了解一些他们的事，我正要开口。
棺钉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手说：“阿东，你们先聊着，我喝的有点多了，去隔壁房间睡一会”，说着起身慢慢走开了。
大侠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吐了出来，“**娘！年纪大了！他妈的喝了这么两口就吐了！”。
还没等我搭上话大侠指着旁边说：“这个老鬼去哪了？”，说着还低头看了看桌子下面。
“哦，钉叔喝多了，去隔壁休息一会”。
“扑街！这个老不死的，来来来，咱们两个喝一杯”。
我们各自喝了一杯之后，我看着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大侠说：“大侠叔，我听小妹刚刚一直管你叫虾叔”。
“哦！我他妈本来就叫梁虾嘛！有什么奇怪！”。
“那我以后也管你叫虾叔吧？”。
“小李死啦！没问题！”。
“那虾叔能给我讲讲你跟钉叔以前的事吗?”。
听到这话大侠更是来了精神，一拍桌子“好！不过，我就没什么好讲的啦！你知道啊，我该潮州滴，我给你讲讲棺钉吧！”。
我一边点头一边喝了一口酒，大侠看着身旁的关灵说：“小灵啊，你再去厨房给阿叔炒两个菜去！”，关灵点点头很是失望的去了厨房。
大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边拍我，一边用两根手指在嘴边比划着说：“吃做婚啊！”，虽然我听不懂潮州话，但是看他的手势我也明白是在跟我要烟，我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着，接着说道：“我知道，吕矮直的嘛！棺钉那老鬼不想让自己女儿知道那么多他以前的事，我不能当着小灵说啊，你听了以后也不能跟小灵说啊！让我知道了，半唔知人啊！”，虽然最后一个词我没听明白，但是我可以肯定那是句脏话，大侠看我害怕的点点头以后，终于开始了正题。
“你知不知道，棺钉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你个扑街！我该潮州滴都明白，你他吗的不明白！棺钉啊！棺材的棺，钉子的钉啊，意思就是钉棺材的钉子，好像有**寸那么长吧，不要惹他呦，让他钉上就死啊，拔都拔不掉啊！”。
很久以后，直到我真正的了解了这些人的时候，我才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大家要管他叫棺钉，他就像一根钢钉一样，钉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钉住了自己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声，钉住了所有跟他们作对的人的棺材盖。
大侠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他真名叫关定，关老爷的关，平定江山的定，不像我大侠，是兄弟之间开玩笑传出来的，棺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一拳一脚打拼出来的，我们那个年代，每个人都有绰号，我们管这叫诨名”。
后来我特地查了一下，为什么他们都要有外号，原因是这样的，绰号，又叫外号、混号、诨名，绰号最早见于汉代，如严延年、郅都、董宣是三个酷吏，他们用法严酷，世称之为“屠伯”、“苍鹰”、“卧虎”，一般是根据一个人的相貌，本名的谐音或是自己编的，黑帮人士给自己取外号，给大家一种共处同一江湖的共识，让你遇见他的时候得以相互致敬兼且会心一笑，就仿佛是画地为牢的建立了一个小的社会，圈外的人进来之后难以立足，圈内的人想要出去也没那么简单，当然了，外号能用来传播个人的英雄事迹，而不泄露个体姓名身份，这对行事不是那么为公众所接受的黑帮来说那是有用之极。
大侠用力的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不要说我紫晶！我给你讲个棺钉的故事，怎样！”。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你个扑街！又说我听不懂的话！好！记得那时我跟棺钉只是认识，他跟着一个叫吹水的老大混，我们那时都叫老大啊！我老大！那可是当年名震九龙城寨的虎叔，不过后来被送赤柱了！吹水这个扑街！在虎叔赌档出老千被抓，虎叔还放过他一马呢，就是那一次，我认识了棺钉啊，不过，我要给你讲的是另外一次，棺钉单刀赴会！”。
1979年一个雨后的夜晚，十八岁的关定独身一人，站在九龙城寨的街头，为的就是要带回自己已经欠下一屁股高利贷的老大，来之前关定已经打听好，借给吹水钱的人，叫贵利宝，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手下还有两个打架不要命的打手，一个是九龙城寨土生土长的，名叫阿清，另一个是从越南逃到香港的难民，贵利宝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黄狗，因为，谁给他饭吃，他就可以替谁卖命。
关定心里明白，即使自己再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除了阿清跟黄狗，贵利宝手下还有百十号兄弟，但是他更明白的是，他必须要去，虽然吹水中日滥赌还抽鸦片，可关定家里还有个年仅七旬的奶奶，吹水在这个龙蛇混杂的九龙城还是有一定名气的，起码可以保护关定的奶奶，关定今天不去，一旦吹水幸免，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关定跟他奶奶，如果吹水今天被贵利宝做了，今后又有谁可以信得过，又有谁能保护关定的奶奶，所以，今天关定必须去！他暗下决心，就算今天救不出吹水，也不再寄人篱下，要打出自己的名号！
转眼间关定已经到了一家狗肉店的门口，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贵利宝跟阿清坐在正对门口位置，明眼人一看便知，旁边几张桌子上坐的也都是贵利宝的手下，只有骨瘦嶙峋光着膀子的黄狗，蹲在一旁的角落里抱着一根狗腿乱啃。
一个又矮又胖镶着两颗金牙的光头开口大骂：“草你妈个蛋！你他吗的就是关定？”，这人就是贵利宝。
关定镇定的点点头，贵利宝身旁那个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结实，留着一头长发的人是阿清，走到关定面前说：“搜身”。
关定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张开胳膊，凶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贵利宝，显然，贵利宝被这眼神看得很不自在，阿清并没有在关定身上搜出什么。
贵利宝摸着自己的光头说：“真他吗的有种！哈哈！一个人来！还他妈不带家伙！”。
关定也只是微笑着说：“宝哥，我今天就不是来打架的，我老大呢？”。
“呸！”。
贵利宝往旁边吐了一块骨头说：“把那个窝囊废带出来！”。
阿清走到狗肉店的后院把吹水拖了出来，此时的吹水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嘴里还不停的吐着血。
关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吹水，牙齿在嘴里咬的吱吱作响，“我老大欠你多少钱？”。
“好说！江湖规矩，‘九出十三归’！连本带利一共四十三万！”贵利宝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宝哥，人，你也打了，气也该出了吧，今天你先让我把人带走，老大不在，**跟字花档的生意没人做主，钱，我跟我老大一起慢慢还你”。
还没等关定把话说完，贵利宝哈哈大笑了起来，“丢你老母啊！你他吗的以为你是谁啊！跟我谈条件！今天你们两个一个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贵利宝的手下就从桌子下面抽出了砍刀，贵利宝拿起桌上的酒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关定，我他妈看你也是条汉子，这两年你帮吹水把两家店的生意搞得不错，俗话说‘吃米要知价’，我看你就过来跟我吧，保你飞黄腾达！”。
听到这话，关定往前迈了一步，嘿嘿的笑了起来，“宝哥，整个城寨都知道我是跟水哥的，大哥有难我不但不帮，还改投你的门下，道上的兄弟知道了我还怎么在这里混，宝哥，别忘了，我他妈是姓关的！”。
说出最后一句的同时，关定一跃而起，推开自己身旁的阿清，跳到了贵利宝面前的桌子上，拿起酒瓶一下敲碎在他头上，说时迟那时快，关定又跳到了贵利宝的身后，一手勒住贵利宝的脖子，一手用玻璃片顶住了他的喉咙。
“来啊！谁敢来就要了他的命！”。
此时的贵利宝吓得两腿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觳觫。
“都别动，关定，你小子真带种，你想怎么样？”。
关定勒着贵利宝慢慢的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吹水喊道：“老大！老大快起来！能不能走？”。
吹水慢慢抬起头，扶着身边的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艰难的向门口移动着。
“宝哥，今天我关定为救老大，多有得罪了，劳您大驾多送我们两步！”。
说话间，三人已经退出了狗肉店，关定瞪着跟出来的阿清和黄狗说：“再往前跟来！我就抱着他一起死！”。
听到这话，贵利宝都快要哭出来了，“别！别再跟来了”，“放心！我关定不会把宝哥怎么样！两个钟头以后我再回来给各位老大赔罪！”。
就这样，关定一行三人慢慢的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回到了吹水的藏身之处，关定先是把贵利宝绑在桌子腿上，然后又简单的帮吹水处理了一下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吹水手上，凑到耳边低声的说：“老大，阿定无能，去晚了，城寨是呆不下去了，我把你那两个生意都卖给了大口雄，一共这些钱，你收好，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我跟贵利宝回去以后，你就离开城寨吧，出了城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现在的吹水已经疼得说不出半个字，只是含着眼泪不停地摇头。
“水哥！你听我说，就算我不回去跟你一起走，我还有奶奶啊，水哥，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关定转身走到了贵利宝身旁蹲下身说：“宝哥，刚才多有得罪了，现在我跟你回去，要杀要刮我悉听尊便”，说着，关定解开了贵利宝身上的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关定同贵利宝回到了刚才那家狗肉店，贵利宝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个小王八蛋！跪下！”。
几个人把关定按在了地上，“草你妈的还真讲道义！说回来就回来！好！你是为救老大，天经地义！我今天要是做了你，传出去，道上的朋友会说我不讲道义！”。
贵利宝一下把面前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指着桌子说：“关定，你小子躺在桌子上，让我的兄弟打半个钟头！不死！你就可以走”。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心想这哪是放他一马，明明就是要把他活活打死。
“哈哈！好！”，关定从地上站起来，躺在了桌子上，“各位老大！刚刚多有得罪！来吧！”。
大侠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讲到：“就这样，那帮扑街仔把阿钉从桌上打到地上，打了他足足半小时，最后把棺钉丢到了城寨一个死胡同里，老爷保号！被小偷阿明碰到了，棺钉以前没少帮这小子，阿明就把棺钉带回家，靠偷来的那点钱，慢慢的给他养伤，最后好了”。
大侠看我好像听傻了，拍了我一下，“浪险啊？厉不厉害？”。
我一个劲得点头，“扑你阿姆，后来发生的事更浪险啊！”，听到这，我以为棺钉救出了自己当时的大哥，而且也老天保佑的保住了性命，这就已经是当时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单刀赴会了。
其实，我跟大侠都错了，真正的单刀赴会才刚刚开始。
从大侠嘴中我得知，原来那个做服务员的小妹是棺钉的独生女，名字叫做关灵，那是花信年华、靡颜腻理啊，说实话，跟他们在一起，我感觉很亲切，刚认识他们时的那种畏惧荡然无存，也可能是都喝了酒的缘故，大侠还给我说了很多关于棺钉的事。
“阿东！今天能认识你我非常高兴！不只是因为你是山东人，我看出来了，你小子骨子里就他妈”。
大侠右手拍着我的肩膀，左手拿着酒瓶，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大口大口的在旁边吐了起来，关灵一手拿着杯水一手拍着大侠的后背。
“虾叔，喝口水吧”。
我对面的棺钉也红着脸嘿嘿的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那股内敛与傲气，我心想，都喝多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可以多了解一些他们的事，我正要开口。
棺钉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手说：“阿东，你们先聊着，我喝的有点多了，去隔壁房间睡一会”，说着起身慢慢走开了。
大侠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又吐了出来，“**娘！年纪大了！他妈的喝了这么两口就吐了！”。
还没等我搭上话大侠指着旁边说：“这个老鬼去哪了？”，说着还低头看了看桌子下面。
“哦，钉叔喝多了，去隔壁休息一会”。
“扑街！这个老不死的，来来来，咱们两个喝一杯”。
我们各自喝了一杯之后，我看着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大侠说：“大侠叔，我听小妹刚刚一直管你叫虾叔”。
“哦！我他妈本来就叫梁虾嘛！有什么奇怪！”。
“那我以后也管你叫虾叔吧？”。
“小李死啦！没问题！”。
“那虾叔能给我讲讲你跟钉叔以前的事吗?”。
听到这话大侠更是来了精神，一拍桌子“好！不过，我就没什么好讲的啦！你知道啊，我该潮州滴，我给你讲讲棺钉吧！”。
我一边点头一边喝了一口酒，大侠看着身旁的关灵说：“小灵啊，你再去厨房给阿叔炒两个菜去！”，关灵点点头很是失望的去了厨房。
大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边拍我，一边用两根手指在嘴边比划着说：“吃做婚啊！”，虽然我听不懂潮州话，但是看他的手势我也明白是在跟我要烟，我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着，接着说道：“我知道，吕矮直的嘛！棺钉那老鬼不想让自己女儿知道那么多他以前的事，我不能当着小灵说啊，你听了以后也不能跟小灵说啊！让我知道了，半唔知人啊！”，虽然最后一个词我没听明白，但是我可以肯定那是句脏话，大侠看我害怕的点点头以后，终于开始了正题。
“你知不知道，棺钉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你个扑街！我该潮州滴都明白，你他吗的不明白！棺钉啊！棺材的棺，钉子的钉啊，意思就是钉棺材的钉子，好像有**寸那么长吧，不要惹他呦，让他钉上就死啊，拔都拔不掉啊！”。
很久以后，直到我真正的了解了这些人的时候，我才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大家要管他叫棺钉，他就像一根钢钉一样，钉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钉住了自己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声，钉住了所有跟他们作对的人的棺材盖。
大侠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他真名叫关定，关老爷的关，平定江山的定，不像我大侠，是兄弟之间开玩笑传出来的，棺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一拳一脚打拼出来的，我们那个年代，每个人都有绰号，我们管这叫诨名”。
后来我特地查了一下，为什么他们都要有外号，原因是这样的，绰号，又叫外号、混号、诨名，绰号最早见于汉代，如严延年、郅都、董宣是三个酷吏，他们用法严酷，世称之为“屠伯”、“苍鹰”、“卧虎”，一般是根据一个人的相貌，本名的谐音或是自己编的，黑帮人士给自己取外号，给大家一种共处同一江湖的共识，让你遇见他的时候得以相互致敬兼且会心一笑，就仿佛是画地为牢的建立了一个小的社会，圈外的人进来之后难以立足，圈内的人想要出去也没那么简单，当然了，外号能用来传播个人的英雄事迹，而不泄露个体姓名身份，这对行事不是那么为公众所接受的黑帮来说那是有用之极。
大侠用力的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不要说我紫晶！我给你讲个棺钉的故事，怎样！”。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你个扑街！又说我听不懂的话！好！记得那时我跟棺钉只是认识，他跟着一个叫吹水的老大混，我们那时都叫老大啊！我老大！那可是当年名震九龙城寨的虎叔，不过后来被送赤柱了！吹水这个扑街！在虎叔赌档出老千被抓，虎叔还放过他一马呢，就是那一次，我认识了棺钉啊，不过，我要给你讲的是另外一次，棺钉单刀赴会！”。
1979年一个雨后的夜晚，十八岁的关定独身一人，站在九龙城寨的街头，为的就是要带回自己已经欠下一屁股高利贷的老大，来之前关定已经打听好，借给吹水钱的人，叫贵利宝，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手下还有两个打架不要命的打手，一个是九龙城寨土生土长的，名叫阿清，另一个是从越南逃到香港的难民，贵利宝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黄狗，因为，谁给他饭吃，他就可以替谁卖命。
关定心里明白，即使自己再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除了阿清跟黄狗，贵利宝手下还有百十号兄弟，但是他更明白的是，他必须要去，虽然吹水中日滥赌还抽鸦片，可关定家里还有个年仅七旬的奶奶，吹水在这个龙蛇混杂的九龙城还是有一定名气的，起码可以保护关定的奶奶，关定今天不去，一旦吹水幸免，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关定跟他奶奶，如果吹水今天被贵利宝做了，今后又有谁可以信得过，又有谁能保护关定的奶奶，所以，今天关定必须去！他暗下决心，就算今天救不出吹水，也不再寄人篱下，要打出自己的名号！
转眼间关定已经到了一家狗肉店的门口，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贵利宝跟阿清坐在正对门口位置，明眼人一看便知，旁边几张桌子上坐的也都是贵利宝的手下，只有骨瘦嶙峋光着膀子的黄狗，蹲在一旁的角落里抱着一根狗腿乱啃。
一个又矮又胖镶着两颗金牙的光头开口大骂：“草你妈个蛋！你他吗的就是关定？”，这人就是贵利宝。
关定镇定的点点头，贵利宝身旁那个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结实，留着一头长发的人是阿清，走到关定面前说：“搜身”。
关定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张开胳膊，凶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贵利宝，显然，贵利宝被这眼神看得很不自在，阿清并没有在关定身上搜出什么。
贵利宝摸着自己的光头说：“真他吗的有种！哈哈！一个人来！还他妈不带家伙！”。
关定也只是微笑着说：“宝哥，我今天就不是来打架的，我老大呢？”。
“呸！”。
贵利宝往旁边吐了一块骨头说：“把那个窝囊废带出来！”。
阿清走到狗肉店的后院把吹水拖了出来，此时的吹水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嘴里还不停的吐着血。
关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吹水，牙齿在嘴里咬的吱吱作响，“我老大欠你多少钱？”。
“好说！江湖规矩，‘九出十三归’！连本带利一共四十三万！”贵利宝伸出四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宝哥，人，你也打了，气也该出了吧，今天你先让我把人带走，老大不在，**跟字花档的生意没人做主，钱，我跟我老大一起慢慢还你”。
还没等关定把话说完，贵利宝哈哈大笑了起来，“丢你老母啊！你他吗的以为你是谁啊！跟我谈条件！今天你们两个一个也走不了！”。
话音刚落，贵利宝的手下就从桌子下面抽出了砍刀，贵利宝拿起桌上的酒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关定，我他妈看你也是条汉子，这两年你帮吹水把两家店的生意搞得不错，俗话说‘吃米要知价’，我看你就过来跟我吧，保你飞黄腾达！”。
听到这话，关定往前迈了一步，嘿嘿的笑了起来，“宝哥，整个城寨都知道我是跟水哥的，大哥有难我不但不帮，还改投你的门下，道上的兄弟知道了我还怎么在这里混，宝哥，别忘了，我他妈是姓关的！”。
说出最后一句的同时，关定一跃而起，推开自己身旁的阿清，跳到了贵利宝面前的桌子上，拿起酒瓶一下敲碎在他头上，说时迟那时快，关定又跳到了贵利宝的身后，一手勒住贵利宝的脖子，一手用玻璃片顶住了他的喉咙。
“来啊！谁敢来就要了他的命！”。
此时的贵利宝吓得两腿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觳觫。
“都别动，关定，你小子真带种，你想怎么样？”。
关定勒着贵利宝慢慢的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吹水喊道：“老大！老大快起来！能不能走？”。
吹水慢慢抬起头，扶着身边的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艰难的向门口移动着。
“宝哥，今天我关定为救老大，多有得罪了，劳您大驾多送我们两步！”。
说话间，三人已经退出了狗肉店，关定瞪着跟出来的阿清和黄狗说：“再往前跟来！我就抱着他一起死！”。
听到这话，贵利宝都快要哭出来了，“别！别再跟来了”，“放心！我关定不会把宝哥怎么样！两个钟头以后我再回来给各位老大赔罪！”。
就这样，关定一行三人慢慢的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回到了吹水的藏身之处，关定先是把贵利宝绑在桌子腿上，然后又简单的帮吹水处理了一下伤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吹水手上，凑到耳边低声的说：“老大，阿定无能，去晚了，城寨是呆不下去了，我把你那两个生意都卖给了大口雄，一共这些钱，你收好，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我跟贵利宝回去以后，你就离开城寨吧，出了城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现在的吹水已经疼得说不出半个字，只是含着眼泪不停地摇头。
“水哥！你听我说，就算我不回去跟你一起走，我还有奶奶啊，水哥，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关定转身走到了贵利宝身旁蹲下身说：“宝哥，刚才多有得罪了，现在我跟你回去，要杀要刮我悉听尊便”，说着，关定解开了贵利宝身上的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关定同贵利宝回到了刚才那家狗肉店，贵利宝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个小王八蛋！跪下！”。
几个人把关定按在了地上，“草你妈的还真讲道义！说回来就回来！好！你是为救老大，天经地义！我今天要是做了你，传出去，道上的朋友会说我不讲道义！”。
贵利宝一下把面前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指着桌子说：“关定，你小子躺在桌子上，让我的兄弟打半个钟头！不死！你就可以走”。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心想这哪是放他一马，明明就是要把他活活打死。
“哈哈！好！”，关定从地上站起来，躺在了桌子上，“各位老大！刚刚多有得罪！来吧！”。
大侠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讲到：“就这样，那帮扑街仔把阿钉从桌上打到地上，打了他足足半小时，最后把棺钉丢到了城寨一个死胡同里，老爷保号！被小偷阿明碰到了，棺钉以前没少帮这小子，阿明就把棺钉带回家，靠偷来的那点钱，慢慢的给他养伤，最后好了”。
大侠看我好像听傻了，拍了我一下，“浪险啊？厉不厉害？”。
我一个劲得点头，“扑你阿姆，后来发生的事更浪险啊！”，听到这，我以为棺钉救出了自己当时的大哥，而且也老天保佑的保住了性命，这就已经是当时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单刀赴会了。
其实，我跟大侠都错了，真正的单刀赴会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