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年荒乱（十一）

林秀兰停住脚步，我们还要往前走吗？顾城的眼睛闪烁着湿漉漉的亮光，清澈欲滴。“走，头也不回地走…”顾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巨大斯鸣从后传来。瞬间，他仿佛失了聪，世界变成了一场无声电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他亲眼目睹了宫雨薇被撞飞的过程。她的身体就像投铅球一样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残缺的弧度，血淋淋的潮红映染了天际的晚霞，就像一团团深红的火焰在胸膛里歇厮底里的烧。顾城冲进血泊里抱起浑身是血的宫雨薇仰天长叹，眼泪像是一条决缇的河流一滴一滴砸进殷红的血泊里溅起一串传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宫雨薇蜷缩在顾城的怀里时早就已经气息奄奄，脸色苍白的如冰雪洗礼过一般，她的嘴唇在吃力地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可是顾城知道她是再说我也，也，也可以为你生孩子…“为什么？作孽啊！顾城，你作孽啊…”顾城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将宁静的天空震颤得瑟瑟发抖。林秀兰扭曲着苍白的脸，狠狠地捶自己的肚子，汹涌的眼泪铺天盖地地朝她的眼眶打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一一阵翻天覆地的酸涌。“秀兰，你先回家，我先送她去医院，记得把门锁好。”顾城的背影伴随着救护车的离去，消失在如血的残阳中。生命有时候脆弱得像一块易碎的水晶，有时候却顽强的像一块坚硬的钻石。比如说，路遥。从她呱呱坠地起从她的生命开始第一声啼哭起，残酷的命运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重接一重地倒向她。人家都是妈妈生的，而她却是林秀兰从肚子里挖出来的。她恨路遥，恨得疯狂而热烈。她坚定不移地认为路遥是悲剧的引子，她引发了一场一场歇厮底里的爆炸，把她和顾城的生活弄得面目全非。那场车祸不仅使宫雨薇成了植物人，而且她的父母在来医院的途中遭遇了车祸。两个急匆匆的老人心急如焚地过马路，迎面驶来的大货车将他们撞得脑浆四溢，碾得血肉模糊，然后肇事司机毫无人性地逃了。顾城整日都隐没于巨大的悲伤之中，精神恍惚，神色颓白，眼球里总是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有的时候顾城会在半夜惊醒，然后掩面嚎啕大哭。就像山河没有了日月，世界没有了光亮。生活于林秀兰是不安的，不安的生活让林秀兰很躁动，当路遥在林秀兰的肚子里连续翻了几个跟斗之后，先前用力捶肚子的林秀兰拿起剪刀在自己的肚子上乱划起来，那种歇厮底里比暴风雨比雷电还要狂热杀戮。后来林秀兰是在路遥的第一声啼哭中清醒的，她没有哭为没有笑，而是直接把苍白的手伸向了路遥小小的喉咙。小小的路遥还来不及感受这个全新的世界，却早已奄奄一息，幸好顾城及时出现从林秀兰的手中夺回了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