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亲情
华灯次第亮起，夜色下的鸿飞大厦像受伤的洪荒巨兽般蛰伏在长吉市中央，周围是车流不息，鸣笛四起，这幢烂尾楼却悄无声息地矗立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硕今天比往常都要轻松得多，没有因为在外面劳累了一天而积攒一身的疲惫，也没有因为赚了那点擦皮鞋的小钱而遭人冷眼。
捡起一块停工后留下的碎石，林硕随手将它扔进了尚未完工的电梯的通道，黑暗中石块和底楼的地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林硕听来竟然觉得有些悦耳。以前都是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么做的，林硕俨然将电梯通道当成了扑满，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自己在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扔一块碎石进去，听它发出的声音。
应该是今天心情比较好吧。林硕回顾了一下，虽然被那个什么吴驰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侮辱了，虽然班上有很多同学也嘲笑了自己的穷酸，虽然李晴雨……
可是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别人都在袖手旁观,只有李晴雨将自己背去医务室,这份感激,足以让林硕铭记很久了。
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思想无比单纯，不管李晴雨是出于何种目的帮助自己，单单是冲着她帮助过，那份感恩也被单纯的林硕放大了许多倍。
这是这城市的人，第一次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第一次伸出援手。虽然欺负自己的也是她，说自己是小贼的也是她。
仿佛今天连楼下那些成堆的垃圾的味道都不是那么刺鼻了。洗完澡的林硕傻乎乎地站在那个空旷的，原本作为会议大厅的空地处眺望着，远处是这座不夜城市闪烁的霓虹，五颜六色直指天穹的夜景灯，好一番纸醉金迷的夜景，惹得遮挡弦月的乌云都久久不肯散去。
这城市繁华三千，可是自己连浅尝都遥不可及。
“林硕…吃饭啦!”
打断了林硕飘得很远的思绪,“厨房”传来母亲刘双凤的声音,用的是老家的方言,听起来也无比的亲切,或许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吧。
任他繁华倾城，不过浮生幻梦。
林硕有此感慨。
“林硕，今天带去的午饭够吃不？”依旧是那几个泡沫箱拼凑成的饭桌，刘双凤今天清洗保温盒的时候看到里面的饭菜都吃完了，觉得按林硕的身体状况来说可能有些不够，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一边使劲给林硕碗里夹肉一边问道。
“够吃了。”林硕看着那碗肉片为数不多的荤菜，心里仿佛有一个装着酸水的袋子忽然被扎破了一般，强烈的酸味熏得鼻子和眼睛涨疼，直要流出眼泪来。于是赶紧往嘴里拨饭，含糊不清地敷衍母亲说午饭够了。
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学校受了任何委屈，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学校一切安好吧。心墙渐渐稳定下来，林硕对自己如是说。
年少的心，出乎常人的坚强。
“小硕，在学校的课程能跟上不？”
林大海笑着问林硕道。扫去这一天从工地上带来的疲惫，风吹日晒变得过早苍老的脸难得地露出笑容，这是一个值得喜庆的日子，儿子林硕被这城市的教育机构接受了，要不是为了多给林硕省点生活费，林大海恨不得去买两瓶老白干来个独自斟酌了。
“能的，爸……我想……”林硕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有跟上别人上课的进度这类问题不怎么担心,扎实的基础摆在那里，不用怕。但是想起今天午饭的时候那一幕,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于是支支吾吾地和林大海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和你老爸说。”林大海这会儿也是高兴，听到儿子说跟上课程的进度没问题更是锦上添花。这下儿子好像有什么问题，自己能做到的就尽量做到吧。
“明天开始…能每天给我五块钱不?”艰难地将口中有些没有味道的饭菜咽下去,林硕小声地说道:
“我觉得…每天带饭有点累,我还要带着书本来来回回的……”
除去坐公交车的两块钱,还剩下三块钱够自己中午买个面包什么的作为午饭,那样就不会因为天气炎热而馊了早上带去的饭菜，那股馊饭菜的味道也着实难闻，不怪李晴雨。林硕是这么想的。
“嗯？”林大海停住了正在夹菜的手，黝黑的脸上眉头有些褶皱，然后一拍脑门说道：“我说林硕他妈，你怎么就没有为林硕想到这个呢？且不说林硕每天提着个饭盒走来走去累不累，光是人家看着林硕这么大了还带饭去学校，那多不好啊？我林大海的儿子，可不能被人家看遍了！”
林大海说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脸色有些尴尬的林硕，许久。好像是这一刻作出了很大的决定似的。
“这样吧，以后每天我都拿十块钱给你，你在学校的那顿饭可要给我吃好点，别让爸妈担心，知道么？”林大海拍了拍林硕瘦弱的肩膀说道。
一边的刘双凤也是点头赞同，堆着笑意的脸上皱纹更加明显了，父母的容颜都被岁月无情地提前剥削了。
有东西像鱼刺一样梗在喉咙中，无法吐露出来，噙着眼泪的林硕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说，淳朴的爱意，就是这样的简单而又伟大。让人无从反驳，无从去思考怎么报答。
这是与生俱来的浓浓亲情，来自于那奔流不息的血脉。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大海放下碗筷让刘双凤去收拾，林硕也是慢慢地吃完了这顿包含着万分温暖的晚餐。
晚饭过后，林硕照常来到父母的“卧室”，此刻林大海正光着黝黑健壮的上身在看着长吉市的地方新闻。二手天线只能接收CCTV和长吉市地方台，林硕怀疑即使不要天线也都能收到的。这台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电视还是个彩色屏幕的，二十一英寸的屏幕有些小，由于电压不足，林大海和林硕每次看电视都得凑近了看。
微弱的灯光下，夹杂着雪花的电视屏幕有些晃眼。
林硕今天比往常都要轻松得多，没有因为在外面劳累了一天而积攒一身的疲惫，也没有因为赚了那点擦皮鞋的小钱而遭人冷眼。
捡起一块停工后留下的碎石，林硕随手将它扔进了尚未完工的电梯的通道，黑暗中石块和底楼的地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林硕听来竟然觉得有些悦耳。以前都是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么做的，林硕俨然将电梯通道当成了扑满，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自己在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扔一块碎石进去，听它发出的声音。
应该是今天心情比较好吧。林硕回顾了一下，虽然被那个什么吴驰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侮辱了，虽然班上有很多同学也嘲笑了自己的穷酸，虽然李晴雨……
可是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别人都在袖手旁观,只有李晴雨将自己背去医务室,这份感激,足以让林硕铭记很久了。
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思想无比单纯，不管李晴雨是出于何种目的帮助自己，单单是冲着她帮助过，那份感恩也被单纯的林硕放大了许多倍。
这是这城市的人，第一次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第一次伸出援手。虽然欺负自己的也是她，说自己是小贼的也是她。
仿佛今天连楼下那些成堆的垃圾的味道都不是那么刺鼻了。洗完澡的林硕傻乎乎地站在那个空旷的，原本作为会议大厅的空地处眺望着，远处是这座不夜城市闪烁的霓虹，五颜六色直指天穹的夜景灯，好一番纸醉金迷的夜景，惹得遮挡弦月的乌云都久久不肯散去。
这城市繁华三千，可是自己连浅尝都遥不可及。
“林硕…吃饭啦!”
打断了林硕飘得很远的思绪,“厨房”传来母亲刘双凤的声音,用的是老家的方言,听起来也无比的亲切,或许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吧。
任他繁华倾城，不过浮生幻梦。
林硕有此感慨。
“林硕，今天带去的午饭够吃不？”依旧是那几个泡沫箱拼凑成的饭桌，刘双凤今天清洗保温盒的时候看到里面的饭菜都吃完了，觉得按林硕的身体状况来说可能有些不够，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一边使劲给林硕碗里夹肉一边问道。
“够吃了。”林硕看着那碗肉片为数不多的荤菜，心里仿佛有一个装着酸水的袋子忽然被扎破了一般，强烈的酸味熏得鼻子和眼睛涨疼，直要流出眼泪来。于是赶紧往嘴里拨饭，含糊不清地敷衍母亲说午饭够了。
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学校受了任何委屈，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学校一切安好吧。心墙渐渐稳定下来，林硕对自己如是说。
年少的心，出乎常人的坚强。
“小硕，在学校的课程能跟上不？”
林大海笑着问林硕道。扫去这一天从工地上带来的疲惫，风吹日晒变得过早苍老的脸难得地露出笑容，这是一个值得喜庆的日子，儿子林硕被这城市的教育机构接受了，要不是为了多给林硕省点生活费，林大海恨不得去买两瓶老白干来个独自斟酌了。
“能的，爸……我想……”林硕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有跟上别人上课的进度这类问题不怎么担心,扎实的基础摆在那里，不用怕。但是想起今天午饭的时候那一幕,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于是支支吾吾地和林大海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和你老爸说。”林大海这会儿也是高兴，听到儿子说跟上课程的进度没问题更是锦上添花。这下儿子好像有什么问题，自己能做到的就尽量做到吧。
“明天开始…能每天给我五块钱不?”艰难地将口中有些没有味道的饭菜咽下去,林硕小声地说道:
“我觉得…每天带饭有点累,我还要带着书本来来回回的……”
除去坐公交车的两块钱,还剩下三块钱够自己中午买个面包什么的作为午饭,那样就不会因为天气炎热而馊了早上带去的饭菜，那股馊饭菜的味道也着实难闻，不怪李晴雨。林硕是这么想的。
“嗯？”林大海停住了正在夹菜的手，黝黑的脸上眉头有些褶皱，然后一拍脑门说道：“我说林硕他妈，你怎么就没有为林硕想到这个呢？且不说林硕每天提着个饭盒走来走去累不累，光是人家看着林硕这么大了还带饭去学校，那多不好啊？我林大海的儿子，可不能被人家看遍了！”
林大海说着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脸色有些尴尬的林硕，许久。好像是这一刻作出了很大的决定似的。
“这样吧，以后每天我都拿十块钱给你，你在学校的那顿饭可要给我吃好点，别让爸妈担心，知道么？”林大海拍了拍林硕瘦弱的肩膀说道。
一边的刘双凤也是点头赞同，堆着笑意的脸上皱纹更加明显了，父母的容颜都被岁月无情地提前剥削了。
有东西像鱼刺一样梗在喉咙中，无法吐露出来，噙着眼泪的林硕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说，淳朴的爱意，就是这样的简单而又伟大。让人无从反驳，无从去思考怎么报答。
这是与生俱来的浓浓亲情，来自于那奔流不息的血脉。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大海放下碗筷让刘双凤去收拾，林硕也是慢慢地吃完了这顿包含着万分温暖的晚餐。
晚饭过后，林硕照常来到父母的“卧室”，此刻林大海正光着黝黑健壮的上身在看着长吉市的地方新闻。二手天线只能接收CCTV和长吉市地方台，林硕怀疑即使不要天线也都能收到的。这台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电视还是个彩色屏幕的，二十一英寸的屏幕有些小，由于电压不足，林大海和林硕每次看电视都得凑近了看。
微弱的灯光下，夹杂着雪花的电视屏幕有些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