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晕厥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吴驰哼笑了一声，紧接着打消全班同学的疑虑道：“李晴雨累了只是趴着休息一下，并没有拿书本挡着做掩耳盗铃这样的事情，所以林硕，你得接受双倍惩罚。”

就因为身份不同，就应为那些无耻接受的贿赂，所以，林硕应当受到双倍的惩罚。

全班哗然，这无理取闹的程度太过分了，可是那些纳闷的学生转头看看面黄肌瘦毫不显眼的林硕，再看看长得如花似玉惹人怜爱却又高傲冷漠的李晴雨，没有人出言反驳，包括不同寻常的叶弘祎在内，都只是在冷眼旁观着。

无言，静静地接受那些怪异带着一些期盼的目光，林硕从地上抓起那条沉重的板凳，约莫有五公斤左右，凳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有人穿着新买的橡胶鞋，狠狠地在地面上刮蹭着。

刺疼了李晴雨的耳膜。李晴雨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被林硕打开的教室后门，却被人顺手马上关上了，因为一股热浪从大开的门中卷来，扭曲了空气。只能堪堪地看到深灰色的门，紧拴着，像是锁住了什么东西。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斜射在走廊上，可以感受到磨砂石板的滚烫。微风席卷过来，带着难以承受的炽热。不知道是设计这幢教学楼的工程师不懂方向还是学校刻意而为之，走廊竟然是对着西边的。

林硕一步一步地慢走到长达三十多米走廊的尽头，豆大的汗水开始在脸颊上泛滥，一滴一滴，掉落在滚烫的地板上，晕开，蒸发殆尽。

没有任何怨言，不管胃部的绞痛，还有那些被侮辱的尊严。林硕只想着，完成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愿没有人看不起自己。

一下，两下，伴随着汗水有节奏地跳动着，可是却抵不住体力已经耗竭,动作渐渐吃力起来……

“Now,wecontinuetogivelectures……”于此同时,吴驰开始继续讲着英语课程,但是谁都没有心思去听了,眼神都放在靠走廊那边的窗户外面,看着满身大汗的林硕来回跳着,一个来回……两个来回……

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了,李晴雨看到林硕满脸的苍白,一丝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不过被李晴雨很快给压制了下去。

不管自己的事，李晴雨在心里想着。只是比较厌恶无耻的吴驰。他永远都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就像她。

吴驰的时间观念比较强，下课铃响起过后便用英语唧唧歪歪地宣布下课了，其实他后半节课也没有专心在讲授课程，多半在观察林硕有没有偷工减料什么的，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林硕没有举着凳子走，是一下又一下地蛙跳着。

汗水已经打湿了林硕那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黏成一枝一枝的，贴在额头上让林硕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酸软的双腿，还有绞痛的胃部。不过筋疲力尽的林硕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麻木的感觉，像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行尸走肉般重复着蹲跳动作。

如果说林硕是体力过人的话，那就错了。气力耗竭，所剩的只剩下意志在支撑着林硕了，意志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轮红日，光芒四射地照耀在林硕当头，让林硕不言放弃。

下课后的走廊变得热闹起来，很多其他班级不明情况的学生因为在上课的时候看到蹲跳着来来回回的林硕，觉得很好奇，一下课便跑出来围观了。

世俗就是这个样子，趋从未知的热闹，围观者的心理都是幸灾乐祸的。

嬉笑打闹的声音传来，林硕在其中听出了几句戏谑，还有嘲讽。都不想去细细理解了，林硕只感觉越来越眩晕，眼前忽然像黄昏突然降临一般渐渐漆黑，深棕色的板凳忽然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音。

昏厥过去了，林硕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这一刻嬉笑声忽然停止，围观的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林硕，随即一阵哗然：“就这样的身板啊？我还以为丫是喜欢运动才晒得这么黑，肯定是哪个乡里来的吧，哈哈！”

“你丫别说他，你能跳十几个来回？”

“这有什么的，不信我可以试试啊！……”

“那你跳,举着个凳子跳他十几个来回……”

调侃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想到要做其他的事情,就像是滑稽剧暂停了一下,那些原本笑得不可开交的观众,便只顾着自娱自乐去了。

他们不知，昏迷过去的人是能够听到周围的一切的，只是林硕那份坚强的意志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将吴驰所给的惩罚完成。

就这么昏睡过去吧，即使这地板如炉壁般滚烫，即使自己浑身汗水尚未淋干。很累了，很累了……

微风拂过,林硕仿佛在幻境中见到了自己的家乡,不同于长吉市的宽阔马路车水马龙,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农田,高大的树木,充满泥土芳香的乡间小道。这一切，离林硕越来越近，仿若就在眼前。

“滚开点！”

挤密的人群忽然刺入一句冷漠的话语，是女生的嗓音。众人纷纷寻找那声音的源头，只看到面无表情的李晴雨站在人群后面，双眼无神而又慵懒，仿佛不在乎眼前的一切。

“哟，是个漂亮小妞儿啊？…”人群中有个长得比较高大的看到楚楚动人,明眸皓齿的李晴雨,心生邪念地挡在李晴雨面前调侃道。

不过李晴雨没有理会他，也破天荒的没有发怒。只是大步地向昏倒在地的林硕走过去，看了看林硕苍白满是汗水的脸颊，些许痛苦浮现在林硕的脸上，李晴雨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地触动着。

“你找死？”

比李晴雨那句“滚开”更加冰冷没有感情，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看到一对冰冷的眸子。是叶弘祎在对着那个高个子说话，一米七五的个子对上那个高个虽略逊一筹，但是那个高个看清楚是叶弘祎之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得以顺利地走到昏厥的林硕身旁，那张在斜阳下颜色更加妖异的棕色板凳，还被林硕的手抓着。

他的脸毫无血色，汗水浸湿的刘海不再遮住清秀的额头，俊秀又有着些许刚毅的线条的脸上那一抹坚强时隐时现。紧蹇眉头，痛楚也随着这股坚强隐约浮现着，就像两种矛盾的极端在林硕的表情上厮打斗争着。

在他的脸上，李晴雨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是细想又有那么一丝不同。

还很刺眼的太阳照射着一切，人群让开，微风拂过林硕有些蜷缩的身体，他的眉头舒缓了一些，但是他的左手还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胃部，嘴角**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不言而喻。

李晴雨明白了这一切，他中午并没有吃东西，应该是胃病发作然后体力耗竭导致昏迷的吧。愧疚感涌上心来，李晴雨细眉皱了皱，就再也没有犹豫地背上了林硕。

汗水的味道是有一些刺鼻，一向有着轻微洁癖的李晴雨这一次没有太过在意，不顾众人怪异的眼光，大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走廊因为拥挤显得有些逼仄，但是因为之前有过高个子吃了叶弘祎的鳖的前车之鉴，都没有人起哄和阻拦，只是众人看着林硕背影的眼神有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是羡慕，再者是裸的嫉妒。

叶弘祎目光怔怔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远的李晴雨，眼神里有些东西在慢慢改变，是自己以前看错了李晴雨。

微笑着，那股妖邪更加浓烈，在叶弘祎那看不穿的眼神中沸腾起来。

午后的阳光并没有降低温度，反而更加强烈地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耷拉的树叶抬不起头来，即使微凉的风吹过也没有任何改观。

李晴雨的额头也渗出了一些汗渍，身后的林硕开始无意识地痛苦**着，李晴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PS：重病了咳得七荤八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