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见面

舒晓萌 3402字 2024-06-13 15:27:56
那天方惠死拉着她要给她化妆。“你啊,就你这打扮,谁都会以为你是高中生。”给她打粉底,抹腮红,画眼线,涂眼影,涂睫毛膏,涂唇彩。哇塞,简直是从高中小女生到成熟妩媚女性的蜕变。

江益遥在镜子前臭美,看着自己小眼睛变成动人的媚眼,干瘪瘪的嘴唇也变得如樱桃般饱满诱人。那话怎么说来着,这世上还真没懒女人,只有丑女人。坚持自然美的益遥,看到化妆后的自己,动摇了。

“化妆会不会太明显啦?”

“这是淡妆啦,淡妆就适合这种场合。我还本来想把你化妆成哥特女。”

她穿了件风衣,加板鞋便出去见面。一路上,益遥不停告诫自己,要是见到他本人没那么帅,趁还没认出来,立马撤。

两点到了咖啡屋。午后,咖啡屋内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两对小情侣,中年妇人和老太太,一个穿衬衫的男士,就这么些人。

没有见到黑色夹克的詹昌钦。“放我鸽子,还是我早到了?”江益遥不安且恨恨地想。侍应生过来热情招待:“小姐几位?”

“我找一位詹先生。”

“这里就一位先生,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詹先生。”

“你好!”这时那个穿衬衫的男士过来打招呼。他打量江益遥:“你是江益遥小姐么?我是詹昌钦。”

江益遥一看到詹昌钦,心里就有个小人大唱《欢乐颂》,上帝啊妈妈咪呀玛丽亚啊佛祖啊,我真的捡到宝了。詹昌钦本人比照片上有型多了,立体在视觉和感官上总比平面震撼得多。他身材修长,活生生犀利哥范儿,那漠然却带点温和的眼神,让益遥不敢直视。“小姐?”他轻声问道。

“啊,我就是江益遥,你好。”益遥清醒了。

“来,这边坐。”他领着她过去。他挺高,江益遥走在他旁边觉得自己好有安全感啊。不知为何,那个妇人和老太太一直朝他们看,不,准确地说是朝江益遥她看。嘿嘿,姐姐心情好,赏你们几个笑脸。江益遥对她们笑得像向日葵。

“喝什么?”

“随便。”随便永远是最随性的回答。

“请给我两杯蓝山咖啡。谢谢。”他又对益遥说:“你挺准时!”

“呃,你是不是在损我,损我不懂矜持啊?”江益遥尴尬。

“不是,误会了,我向来直爽,要损人不会拐弯抹角。我的意思是,我很欣赏你做事风格。”

“谢谢你的赞美!”江益遥大大方方地回应。

恰巧此时服务员端来咖啡。

江益遥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眼睛乱瞟周围的环境。

詹昌钦没有喝,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孩,年纪很轻,大好的青春年华写在脸上,举手投足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的眼神不定,像孩子一样,随意稚气天真。脚垂下来,一只脚在晃一只脚在原地打圈。

他笑了。

江益遥看到他的笑,也笑了。她的笑是倏忽的,嘴角咧着,眼睛眯成一条线。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笑?”詹昌钦问。

“嘿嘿,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个女孩。

“知道啊。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啊?”

“就好像庄子跟惠子之间的争论,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不乐。”

这个男人到底还是看些书,是个有修养的人。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文员,那一般公司忙么?”他问。

“忙也轮不到我,反正我只是劳动力,很低级的劳动力啊。”益遥并不是瞎掰,在班级里确实是这样,只要不是班干部,那你就是一个闲人。

“你看起来,不像是25岁的白领,像20岁的大学生。”

“呼呼,是么?这是夸奖呢还是夸奖呢?不过我出去,人家都说我是高中生,没办法,我就是一张娃娃脸。”益遥捏捏自己胖嘟嘟的脸。

“娃娃脸好!不容易老!”

“嘿嘿。”

江益遥注意到到那个妇人和老太太不时回头看他们。看毛看,看毛看?益遥心里咋呼着,仍是客客气气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江益遥跟詹昌钦说起她的胃口很好,不挑食。她很喜欢吃零食,喜欢到吃到吐。詹昌钦有些诧异,相亲的男女一见面,总是想把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这样才有机会发展下去,如果一上来就把自己的缺点让对方知道,估计是没戏。

不过,詹昌钦倒也释然了,他喜欢坦诚的人,这个女孩必定是个坦率的女生。他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一点。

“平**没有时间社交,周末难得有时间,都被家人安排见面了。”

“那我也是你的家人安排的喽。看来你并不喜欢相亲。”江益遥真替他可怜。

“是,老人家么,子女终身大事都看得比较重要,不会像我们这么open。他们觉得我们要尽早成家,并且要繁衍后代。”

江益遥吐吐舌头。

“我也只不过是顺着他们的意思,过来同她们见见面。”他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那你自己不急着结婚么?”

“我?”无奈地摇摇头。他微微靠着椅背,一只手悠悠地搅拌着咖啡,另一只手搭在桌上,脸上现出漫不经心的神情。这样的场景好像一幅西洋油画。

“相亲中有没有遇到中意的呢?”

詹昌钦笑了,“若有,我又何必和你见面呢?”他坐直身子,打量着益遥,“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么,说实话你年纪很轻呢,何必那么急找另一半呢?”

“我家里急着把我嫁了呗!”益遥摇头晃脑,说得挺轻松,一点不像深受家庭摧残的少女。

“是,咱俩真有缘,都是被家人逼着来相亲的。我们可真能成朋友了!”昌钦对她有了更多的好感。

“其实,结婚也挺好!我过久了一种生活,一个人的单身生活,现在想找个人过过另一种有趣的生活。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有谈恋爱过。”说完益遥自己先笑了,好像揭的是别人的短一样。

詹昌钦也笑:“经过等待,遇到对的人,这样会更刻骨铭心些。若你的初恋成为你的终身伴侣,那岂不是更好。我就没你那么幸运了。你还有很多机会,至少现在还没有错过,我就一直在错过一些机会。”

詹昌钦意识到自己说了点关于自己的私事,很快把话题扯开了。

谈完已是快接近晚上,江益遥得回学校了。“那我要回学校了。”江益遥起身。

“学校?”

“不是,我是说,”江益遥慌着解释,“我住大学城那边,呵呵。”

“我送你。”

“不必啦,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喜欢一个人走,您啊,别耽误了您的见面。”江益遥打趣道。

她走了后,推开咖啡馆的门的时候,看到玻璃门上的反射,詹昌钦正在跟那对妇人和老太太交谈,他们可曾认识?

回到学校正是高峰期,益遥被挤成了肉夹馍,想撞墙的心都有。

方惠问江益遥怎么样,江益遥一边埋头吃饭,一边摇头,“没戏吧。”

“我咋看你的表情不像是没戏的样子?一脸平静,不喜不忧。”

“我我一脸平静就不对啦,我根本就是不抱任何希望去的。”江益遥慢悠悠地吃着晚饭。

“咋的个不报希望啊?”

“多明显没可能啊,你觉得就算是他对我有意思,可是他总会知道我还是个学生,知道我是在骗他的,到时怎么收场呢。而且,我也并不想跟社会上的人谈恋爱。他也不急着结婚,家人逼的。我跟他,没戏!”

“那你跟他聊的怎么样,对他印象如何?”

“不错啊,只可惜,有缘无份啊。”江益遥顺手拿了本书看,《女人要知道的66件事》。

方惠见她没啥反应,自己上网泡丽江哥去了,“我的丽江哥啊,你在干啥子类”

晚上快熄灯的时候,詹昌钦打电话过来。江益遥见那号码又惊又喜。

“喂!”江益遥压低声音,寝室的人都已经睡下。

“喂,你怎么说话那么轻啊?”他旁边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声音,好像旁边有人在搓麻将,尖锐的女声传过来。

“嗯,我朋友在睡觉呢。”

“哦,其实也没事,就是想打个电话说,今天对你的印象非常好。我家人希望我们能多见面。什么时候方便呢?”诚心诚意。

江益遥心里竟是一阵窃喜,在别人心里留下好印象,说明自己魅力不小。“哪有啊,”她内心得意说话谦虚,“詹先生,你也不错,年轻有为,前途光明。”

“呵呵,是么,过奖了,那我更点低调了。”

“没事,我允许你在我面前高调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我奶奶家。”

“呵呵,你早点休息吧,周末联系你?”

“嗯,好。”

昌钦刚挂完电话,一旁正在搓麻将的詹老太太就急着问:“约了没,她同意什么时候见面?”

他的母亲杨德芳,三叔詹文团也在搓麻将,问起来:“妈,您在说谁呀?”

三婶抛出一张牌:“妈最近看中一女孩,觉得不错,要撮合昌钦和她呢。今天他们见面了,我跟妈就在旁边看来着。”

詹老太太也说:“那女孩我一看就觉得舒服,像我!后来我又发现像我那一岁就夭折的女儿,要不然我怎么会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呢?”

益遥刚刚收线,传来室友相当不耐烦声音:“以后要打电话熄灯前打要么出去打,影响别人!”江益遥理亏在先,“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大学生都有无数烦恼,而与寝室里室友关系是个很重要问题,因为大学四分之三的时间是跟他们呆在一起的。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有摩擦是正常的,就看怎么处理了。

说实话,几个成年人挤一个屋子,益遥觉得压抑。虽然有方惠在,但是那无孔不入的寂寞还是深深侵蚀了她。

这样压抑的大学生活,搬出去住会不会就能改变一些现状呢?

我想搬出去,她临睡前在心里呐喊。

唉,喊喊就得了,益遥告诉自己,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去上那罪恶的古代汉语,唉,平淡的一天结束了,可是平淡的第二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