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缕霞光 4050字 2023-11-01 15:44:23
朋友的婚礼上,李平安是伴郎,我是伴娘。

朋友们嬉闹时把我和李平安凑成一堆。

我笑而不语,李平安一双星星眼看着我。

我如果稍微有点暗示,这就能变成李平安的求婚现场。

李平安看我眼色行事,真的没话说。

最后李平安也没敢有动作。

过去10年,我人生中最高光和最出糗的时刻都可以看到李平安的身影。

8岁,游乐园,海盗船上下来,我吐的天昏地暗,他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忙得不亦乐乎。

10岁,学校组织野外踏青,我和李平安被安排去捡树枝。

正走着,一群鸟叽叽喳喳的从头上飞过。

一坨鸟屎掉到我肩上,我红色的校服上好像开了一朵小花。

李平安先是眼睛瞪圆,然后赶紧用左手捂住脸。

刺啦一声,他的校服就递了上来。

嘴上还在絮絮叨叨的安慰我: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擦干净”

“回去买张彩票,保准能中大奖”

听到他的话,我更生气了,把对鸟的气全撒在李平安身上。

他哄我,回去给你买“芒果布丁”。

最后我还是换上了李平安的校服。

第二天,李平安是流着鼻涕来上学的。

初中我们分别在5班和6班。

初三拍毕业照的时候,我班42个学生 ,最后毕业照里生生多出一个人,就是站在我后面傻笑的李平安。

类似的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如今我22岁,一个电话,李平安半个小时内一定到位。

李平安的父母经常为他做助攻,不是暗示,而是明示李平安有多喜欢我。

我父母对我们的关系也是乐见其成,但他们尊重我的选择。

我曾有一段短暂的爱情,双方父母不知道,但李平安知道。

整个高中,我都希望自己能甩掉李平安。

父母开明民主的教育,使得我思想非常独立。李平安对我的好,让我觉得不能自由呼吸。

他问我大学在哪里读,我一直说没想好。

高二的上学期非常犹豫,我一直在做两手准备。

我父母希望我去国外读书,我的回复也是“没想好”。

高二寒假去B市时,我在BF校园徜徉了两天,如果我在国内学服装设计,这是最理想的学校。

这自然瞒不过李平安。

高中时的李平安真的有点头脑简单,为了和我在一个城市读大学,成绩只能打擦边球的李平安,付出了200%的努力,保证能去B市读书。

整个高三上学期,李平安来找我的次数少了,我觉得这样的频率正好。

偶尔来的时候,他也再三和我确认,真的要去B市吗?

我瞪他一眼,他就舔着脸笑说:“我这不是怕你变卦,我的媳妇儿跑了”

申报伦敦的学校前,我还是告诉了李平安,我要去国外读大学。

听到这一消息,他的脸像一个打翻的调色板,由清白到涨红再到清白。

他一句话没说,我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愤怒、伤心以及懊恼。

他一定在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他,他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准备英语考试。

他也一定在怪自己,没有做好两手准备。

他的英语真的有点差。

最终李平安还是追来了。就是得先上一年的语言学校,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不能再围着我转。

那个下午,图书馆,我邂逅了林子文。

我正在找一本专业书,暖暖的阳光打在书架上。

不经意抬头,撞进一波碧湾中,刹那间我的心如小鹿乱撞。

不同于李平安的张扬,林子文安静,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像潘多拉魔盒被打开,我们总能在不同的场合相遇。

林荫小道、餐厅、当然最多的还是图书馆。

当我和林子文出双入对时,李平安正式成为我的学弟。

李平安在篮球场偶遇我和林子文,好像自己领地被入侵的狮子。

我害怕以李平安的冲动,让这次偶遇成为全武行。

事实上,李平安确实动手了。

只一拳,打的林子文嘴角出血,左侧脸,眼见着苍肿起来。

我大声喊道:“李平安,你要动手我跟你没完”

李平安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直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看像林子文,他清冷的眉眼由愤怒到了然。

在看你平安时,他的目光由直勾勾的变成恶狠狠地,好像要把我撕裂成一片片,吞进腹中。

我以为他也要动手打我,他却转身跑了。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一片水光。

?李平安消失了近一个月。

我中间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我真的很担心他想不开。

开始,不敢和他的父母联系,我偷偷的联系了他哥哥。

电话那头,他哥哥语带调侃地说:“这臭小子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居然玩失踪”

我不好意思说事情的经过,只匆匆告诉他哥哥,有他消息一定联系我。

后面虽然他电话不通,但有朋友说看到过他,我也不那么担心了。

我的担心换成了林子文。

最近我们见面的次数真的很少,这个星期就见了一面,他还总是发呆、出糗,状态百出。

作为女友,我自然是会关心他的,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

他回答:“不是”,看着我欲言又止,眼神茫然无措。

李平安再次来到我面前,没说话,先给了我一张照片。

林子文的侧影,在和一个女生接吻。

照片从我手中滑出,在秋风中飘摇的仿佛我现在的心情。

李平安捡起照片,拿出打火机烧掉了。

随着照片化为灰烬的,还有我的初恋。

我以为林子文会给我一个解释,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我又一次把坏情绪发泄到周围人身上,李平安成为出气筒。

他仍然如从前一样笑嘻嘻的哄我,给我做最爱吃的芒果布丁。

关于林子文的一切,我没问,李平安没说。

好奇怪,在意一个人时,全世界都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放下一个人,这个人就从自己的全世界消失了。

?四年中,我找过几次机会,暗示李平安,我不爱他。

每一次,他满眼的星芒都好像被乌云遮住,他却装作无所谓的说:“我爱你,就足够了”

下一句一定是:“宝贝儿,你的暗示和明示一样的伤人”

对,从给我照片那件事后,李平安开始叫我“宝贝儿”。

对这个称呼,我的怒气换来的是无数的芒果布丁。

我明天的飞机回国,李平安一年后才能回国。

一年,365天,这要算我们认识以来不能见面的最长时间了。

我知道他想和我确立恋爱关系。

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喜欢李平安

我们的关系算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我为李平安的守护而感动,好像少了一点心动。

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今天婚礼的主角,李子,说我公主病太严重。

可悲的是,不到一年,我就变成有公主病而没有公主命的那一个。

回国后我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了。

父母的计划是3年内,所有的部门都走一遍,从基层做起。

我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也不张扬,很快就和周围的同事打成一片。

也有男同事对我有意思,我或者无视或者不动声色的pass了。

我不想发展办公室恋情,就要掐掉小芽芽。

李平安还有108天回国,我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不用记,我的晨起闹钟是李平安的视频电话。

他的早安视频一定是叫我“小猪”,晚安视频一定是叫“宝贝”。

我生气,他又用未来无数的芒果布丁哄我。

?上午10点多妈妈给我电话,让我和她一起去参加一个葬礼。

我低头检视了一下衣服,一身黑的工作服,勉强能应付。

地下车库,妈妈的车上,爸爸也在。

两人表情严肃,看我的眼神好像是陌生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有点委屈,即使小时淘气,青春期叛逆,父母也从没有用这样眼神看过我。

我企图用话题转移他们的情绪。

“是谁的葬礼呀,需要我们一家人上阵”

爸爸面无表情的回到:“去了就知道了。”

司机把车开得很平稳,车上的气氛却冷到极点。

?这个所谓的葬礼,就是火葬场的告别仪式。

我们刚来到一个小厅的门口,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急匆匆跑出来拉我的手,眼神热切。

我假装回头看父母,错身躲过。

男人脸上有一丝尴尬,叨叨着:“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总要见最后一面”

我爸爸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妈妈脸上有鄙夷,也有愤怒。

我感觉今天的一切都莫名其妙,这表情不像是熟人,为什么来参加婚礼呢。

还有来时车里的低气压,现在这男人对我的热切态度。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这是你亲生父亲,来参加的是你母亲的葬礼”

随着这道冷讽的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与我同龄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扎着马尾。

我脑中嗡的一声,那女孩儿的白衣好晃眼,晃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份亲子检测报告塞到我手中。

我低头看那些字,单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不理解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慕晚晴,后面的相似度99.5%,这些看懂了,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

有人给我别上白花,披上孝布,戴上孝帽,我全程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我感觉荒谬极了,“我为什么要来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

“等仪式结束再和你说事情的经过”

爸爸的声音让我头脑有了短暂的清明。

我看到自己一身白,跪在一副棺材前。

无论如何,我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大闹别人的葬礼。

在茫然和沉默中,仪式结束。那男人和亲属的哭声并不能感染我。

我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只是闹剧还在延续。

殡仪馆旁边的餐厅中,圆圆的餐桌,那白衣女孩坐在我父亲旁边,我坐在我母亲旁边,那个白发男子坐在我们对面。

我父亲,也就是我的养父开口了,

“你们能偷换孩子,就要承担后果,以后,两个孩子都是我们家的,你一个也别想得到”

“你们不能因为有钱就仗势欺人”

“我们就欺负人了,你去告”

“血浓于水,晴晴会回到我身边的”

“养恩大于生恩,你等着吧”

那白发男子要来拉我,养母把我挡在身后。

双方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唯有争吵。

养父母带着我和他们真正的女儿走出饭店。我的所谓亲生父亲还在喊着“我们好好谈谈”。

毫无疑问,我的养父母这时还没打算放弃我。

走到餐厅的门口,一群记者围上来。

养父也有点慌了“怎么会有记者?”

没有闪光灯,被一群照相机包围,也是很恐怖的事的。

这照相机主人的问题,也是片片入肉,刀刀刺骨。

“慕晚晴,你还有脸呆在穆家吗?”

“穆晚晴,鸠占鹊巢什么感觉?”

养父母挥开众人,拉着我向停车场跑去。

混乱中,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我看向旁边的白衣女孩,她笑得很矜持,话说的很得体

“走稳了”

最终,三个人出去,四个人回来,我成为多余的那一个。

想起李子说我“公主病”,现在我不是公主命了。

?到家后,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故事老套,我们出生时,王德水(那个白发男子)媳妇和我养母住一间病房。

我和王倩倩同时被抱出病房,不同的是,我被检查出心脏不好。

王德水就动了歪心思,也正好他有个表姐在这家医院妇产科当医生。

一切顺利的好像是小说里的情节。

王德水的媳妇得了恶性脑瘤,想要见我最后一面。

王德水不同意,她媳妇偷偷地找到我养父母,双方做了亲子鉴定。

王德水媳妇回去时出了车祸,最终只是在葬礼上,闭着眼睛见到我。

四个人围坐在客厅里,我养父对坐在对面的我和王倩倩又一次强调:“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女儿”

“这样狗血的缘分也是亿万分之一了,咱珍惜缘分”

王倩倩向我挪过来,亲热的抱着我的胳膊,“以后我叫你姐姐。”

我看到养父母脸上满意的笑。

我在这个家中尴尬的地位,让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