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1

为助转世佛子渡劫成功，我设法留在他身边。

最后却发现自己弄错了人。

等我渡劫完毕，修仙成功，佛子已归于本位。

再次相遇，他是高高在上的佛子，冷冷清清，再难靠近。

“我已皈依佛门，还望仙子莫纠缠。”

1.

我叫颜如玉，是个小书妖。

靠着给凡人讲故事的本事，我积攒了不少功德，在城郊外修了座状元庙。

本以为再熬五百年就能修炼成仙，半路却杀出一个说书人，砸了我的招牌。

他指出我的故事有问题，还说南越属蛮荒之地，根本就没有出过状元。

我的状元庙被砸了，香火断供，还被凡人追着讨要香火钱。

眼见着多年修为将毁于一旦，我提着剑去找那说书人算账。

“你要杀我吗？”

他丝毫不惧，嘴角还噙着一抹温润笑意。

好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我举剑就要砍过去，忽又想到伤害了他，有损功德，倒头来还是我倒霉。

于是又泄气地放下手中佩剑。

他却忽而长叹一声：“难道说实话也有错吗？”

我凶巴巴地驳斥：“说实话没问题，但是害我丢了饭碗就是有罪！”

“是在下考虑不周，姑娘想要在下如何补偿？”

我想了想，道：“你给我重新修葺好城郊外的状元庙，再给我找一千个信徒，日日供奉，连续三年不断供！”

其实信徒多寡对于修炼的帮助不大，最重要的是诚心信奉，我才能够积攒足够的功德。

“可那状元庙是假……”

我一个瞪眼，他及时住嘴，又叹一声：“难啊。”

书是死物，本就极难修炼，我读了好几百年的书，才终于化成人形。又讲了好几百年的故事，才积攒到今日之功德。

我都还没道一句累，他怎么还有脸说难啊。

不过好在事情解决了，我也不再刁难他，转身回了状元庙。

当我把这事儿告诉土地公公后，他却追着我问：“那说书人，是不是眉心缀着一颗浅色的痣？”

“是啊……”

“阿玉，你这回可遇到良人了！”

原来今日那说书人不是别人，正是佛祖座下弟子下凡历劫的转世。

“若是你助那位佛子渡劫成功，记作大功一件，也许就不用再苦苦修行。”

土地公公活了几千年，向来见多识广，我能修炼成书妖也是他多番相助。

是以我不疑有他，翌日一早，就去上京找那位转世佛子。

我见到他时，他正在勾栏处听曲儿。

彼时他斜坐于塌上，单手撑着脸侧，微阖双眸，似是睡着了。

我瞧准他眉心的浅痣，凑了上去：“公子！”

“嗯？”

他睁眼瞧我，一双潋滟眸子状若桃花，煞是好看。

心莫名漏跳一拍。

自从得知他是转世的佛子，我就对他生出了敬畏之心，不敢再肆意妄为。

“公子，我读过几年书，颇有些心得体会。不如让我跟着你，助你成大业？”

他似是听到有趣的笑话，轻笑两声。

那笑声清泠泠的，宛若林间小溪流经山石，冷得彻骨。

“我这人没什么志向，难成大业。”

“不打紧，只要允我跟着你，做什么都可以！”

“哦？”他挑了挑眉，眸中尽是戏谑，“陪我吃喝玩乐，荒度余生，你愿意吗？”

还道是转世佛子呢，言语行事间竟无半点佛性，与那日所遇全然不同。

但为了修仙，我只得憋住内心怨气，耐心答道：“自然，公子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

他终于坐直了身子，正眼看我：“好，你叫什么？”

我连忙欢喜答道：“我叫颜如玉！”

他一怔，随即大笑两声。

半晌，他才对上我不解的目光，眸光戏谑。

“巧了，我叫黄金屋。”

2.

我跟着转世佛子日日在上京厮混，渐渐了解许多他转世后的事情。

原来他并非说书人，而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公子，祖上世代为商，做的是鎏金生意。

逢人就喊他一声金二公子，倒也符合“黄金屋”这名字。

“最近有心事？”他给我斟了杯酒，看似无意一问。

我没忍住瞪他一眼：“是啊！”

起初几日还玩得挺尽兴，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很担心还未助他渡劫成功，我的修为就耗尽了。

他端起酒杯，示意我与他对饮：“酒能解千愁。”

“就是陪着你不干正事，我才这般烦闷！”

为了助他渡劫，我还勤练武功，结果他却啥事没有，害我空有一身武艺无处用。

他也不恼，笑道：“是你自个儿非要跟着我，这会儿倒嫌我无所事事了。”

“我……”

“二哥！”

厢房外忽而传来一道颇有些熟悉的嗓音，不等我回头，那人就已走进来。

他立即笑着站起招呼来人：“我道你去南越谈生意，还要好些时日才回来。快坐下，跟我痛饮几杯！”

我看着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显然也认出我来：“姑娘，你怎么跑上京来了？那状元庙在下已修葺妥当，若出了问题，姑娘可随时到在下家中……”

“原来是你，我以为……”

那位被我误认为是转世佛子的二哥，久久凝望着我，忽而自嘲一笑。

“你竟然认错了人。”

我正要说些什么，他又恢复人前不羁放荡的一面，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笑着嘱咐道。

“这位姑娘千里迢迢来寻你，要助你成大业，你可要好生照顾人家。”

言毕，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厢房，没有回头。

可我分明觉得他的背影透着些许落寞的意味。

3.

宋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宋玉清是大夫人所出，在五年前同父亲外出做生意时，不幸遇难。

宋玉麒与宋玉麟是侍妾所出的双生子，但除了外在如出一辙，内里截然不同。

“二哥向来不喜拘束，自爹和大哥走后，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和大娘在管。”

宋玉麟如是告诉我。

但他又何曾不受约束？

他喜欢读书，想考取功名，却被困于宅院琐事当中。

因本朝从商者不得入仕为官，他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跟在宋玉麟身边，帮他处理家族事务。

我想顶替他的位置，好让他专心读书，实现抱负。

如此，我就算给这位转世佛子帮了大忙，日后要位列仙班，也容易许多。

宋玉麒却频频找我麻烦。

“你这个账目算错了。”

他随手一指，挑眉瞧我，桃花眼微挑，顾盼生姿。

忙得焦头烂额的宋玉麟立即拿起账本又开始算，我气得拉着宋玉麒走出书房。

“你别捣乱！”

“我明明是在帮你。”

“你又不懂算账，帮的都是倒忙。”

他轻笑一声：“你怎知我不会算账？”

下人常议论宋玉麒，说他不学无术，日后难成大器，这宋家将来定是要交给宋玉麟来掌管。

我也料定他什么都不懂，很瞧不上他。

谁知刚回书房，宋玉麟拿着账本朝他走来。

“二哥，多亏你指出来，否则又得出问题了。”

他只是笑了笑，转而顾我，目光深邃而炙热。

我被他望得颇不自在，垂首盯着脚尖，默不作声。

宋玉麟又说：“二哥，若是你来掌管家中生意，我入朝为官，便是皆大欢喜，家族荣光……”

他打断宋玉麟的美好幻想：“你知道，我不喜这些琐事。”

宋玉麟大概知道多说无益，轻叹一声，不再劝他。

我到底是不忍，拉着宋玉麒又出了书房。

“玉麟这么累，你就不能替他分担点儿事吗？”

他倚着栏杆，眺望远方：“我自在惯了，不喜拘束。再说，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我。”

话锋一转，他又道：“若是你求我，就另当别论。”

我咬了咬唇，低头去扯他的袖子：“我求你。”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

而后他的嘴唇挨近我的耳廓，呼出的温热气息浅浅撒在耳根处。

我耳根子软，忍不住哆嗦一下，却被他拥得更紧。

“今夜陪我饮酒。”

4.

我遵守承诺，夜深后去找宋玉麒。

他带我去上京最热闹的酒馆，到了之后喊一堆姑娘陪他喝酒，却把我扔在一旁不管。

我知他有心为难我，但为了宋玉麟的前途，只得忍了。

酒至酣处，他拎着一壶酒朝我走来：“你怎么不喝？”

我的酒品他是知道的，上次跟他出去，才喝两杯就险些将人家酒馆砸了。

好在我醉了就记不清诀咒，施展不了法术，否则我的书妖身份非暴露不可。

宋玉麒抬手将我拽起：“不是有求于我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狠狠剜他一眼，正欲夺过酒壶，他却坐下，仰首望我，勾着唇笑。

“喂我。”

我弯腰坐下，倒了杯酒，将杯子递到他的唇畔，一点一点喂他喝下。

喂酒的过程中，他直勾勾地凝着我，眼底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随后，他又将我拉进怀中，低声询问：“我是谁？”

厢房中只剩我和他，静得只听闻穿堂而过的浅浅风声，以及他略显急促的喘息。

我咬牙道：“你是混蛋宋玉麒！什么黄金屋，我看你就是个大草包！”

他不怒反笑，将我抱得更紧了。

我挣扎不开，准备施展法术，却听见他说。

“好，我答应你。”

“我来打理家族生意，玉麟读书。”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我急忙接道：“你说！”

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答应！

他深深地望着我，缓缓说道：“第一，你跟着我，要随叫随到。第二……”

顿了顿，他转首看向窗外夜色：“你不能再跟玉麟有任何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