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姜瑜死了。

死在横尸遍野的战场，死在大雍与齐的背水一战。

烽火狼烟中，将士们激昂的欢呼声响彻旷野，“胜了！我们胜了！”

雍朝大捷，黑夜后的黎明将至。

姜瑜躺在尸体堆中，鼻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

这样就很好。

姜家的女儿最后死在战场，也算是保全了祖辈世代以来的忠魂英勇之名。

天空中飘起了疏疏落落的雪花，是红色的。

姜瑜想伸手去接，却是徒然。

“你自由了，沈岸舟。”

脸颊划过一丝冰凉，说不清是雪，还是泪。

1.

我本以为自己会如同无数英魂一般，去到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事，却没想到回到了镇国公府。

当站在熟悉的回廊下，看到院中红梅下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时，我简直不敢置信。

那样英俊锋利的眉眼，那样熟悉的冷淡神情。

我一时分不清着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不觉地想伸出手，唤他，

“沈岸舟。”

四下寂寥，只有落雪声。

这时沈岸舟的近身侍卫沈风步履匆匆自门外走来。

他径直奔着我的方向而来，却好似对我视而不见。

我伸手一拦，沈风穿过我的掌心而去。

这算什么？阴魂不散吗？

沈风脸上的笑容明显，“王爷，边疆捷报，姜家军取得最后一役的胜利，只等收回渭河，不日便可班师回朝了！”

闻言，我猛然回神。

渭河早已收回，消息从边疆传到京城，即使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少说也要十天才能抵达。

看来，沈岸舟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看着这张几乎刻进骨血中的面容，心中一时间涌上许多苦涩酸楚，忍不住自嘲，

“沈岸舟，你若是听闻我的死讯，该会无比开心吧。”

毕竟，就是因为我的存在，沈岸舟才会和苏婉仪有情人不成眷属。

两年前，我的哥哥，雍朝最赫赫有名的将军姜景云，用他的将印和一只被斩断的胳膊，向天子求来了我和沈岸舟的一纸婚约。

天子赐婚，沈岸舟无法拒绝，自此他就恨透了我。

哥哥……

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意。

我想去找哥哥……

刚走出回廊，一道白光闪过，我竟又回到了回廊之中。

我仍不死心，多次尝试后终于发现，我没有办法去沈岸舟五丈之外的地方。

老天爷岂非是有意捉弄，活着的时候不得自由，死了也无法挣脱束缚。

沈风又道，“王妃上宝华寺为姜家军祈福已经三月未归，王爷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三月前，雍齐两国开战，雍朝战场上一再失利，唯有身经百战的姜家军能挣得一线希望。

哥哥景云已断一臂，战场凶险，我不忍再让他冒险迎敌，便谎称去宝华寺祈福，实则代兄出征边疆。

此事除了天子与兄长，无人知晓。

沈岸舟离我隔着些许距离，眼底的冷漠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只听他夹杂着寒意的声音道，“她若是真心祈福，就该长伴青灯古佛，永不归俗。”

雪，好像落得更大了些。

沈岸舟，如你所愿，我的确是永不归俗了。

沈风低头回道，“您之前吩咐的东西已经备好在西厢房，请王爷过目。”

我随沈岸舟一同进了西厢房，只见满屋的珠宝金银。

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欠婉仪太多，这个正妻之礼本王一定会给她，后日我便上苏府下聘。”

他竟要迎娶苏婉仪，完全置我于不顾了。

正妻之礼？那我呢？

哦是了，他迎娶我时，何曾有过正妻之礼，我自然算不得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