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09年那会儿，理个寸头只需要花10块钱。
我本来想去理一个，结果被美女理发师忽悠着花了40块，剪了个造型。
后来我一进部队，发型“一剪没”，钱算是打了水漂。
01
12月13号，新兵们在武装部集合，换上军装，跟家人合影后一一道别。
我没有哭，心中满怀期待。
下午2点出发，16号一早到达军营，颠簸了60多个小时，吃泡面吃到怀疑人生。
下了卡车，同车的几个战友被老兵们随意瓜分。
“我要这个！”
“他是我的！”
“去你的，我要他！”
这一切让我第一次感觉，当兵的这么直接。
我原以为，他们得好好研究研究我们的地域、学历、身高体重等等，然后按照某个标准进行分班。
没想到，分到哪个班，全看班长跟你有没有眼缘。
只可惜，没人抢我。
看着别人都被抢走，我心里就跟吃了碗泡面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兵把手伸向我花40块钱剪的发型，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噫，小子，别整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我勉强上扬了一下嘴角。
“我，我叫李子蒙。”
“跟着我，你不吃亏。”
老兵撂下话，扭头就走了。
我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丑小鸭。
经历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我正式进入六班。
原来收留我的老兵就是我的新兵连班长—杨班长。
杨班长端来了一碗鸡蛋面。
“班长，我能不能不吃？”
“不行，必须吃！这是专门为你做的，欢迎你来部队。”
就冲杨班长这句“专门为我做的”，我硬生生把汤都给干了。
即使后来我恶心了一整天。毕竟之前吃了那么多泡面，对于面条，我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吃完面，班副带我去洗澡。
班副，16岁入伍，小鲜肉一枚，没有老兵架子，对我们特好。
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后来他会遭遇那么要命的事。
洗完澡，班副带我去点验行李，主要看有没有刀具、香烟、手机、银行卡和现金等违禁品。
在新兵连，这些物品是绝对禁止私藏的。
即使你胆儿肥，私藏了几张现金，要想花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过，总有人像孙悟空那样，有七十二般能耐，跟老兵混个脸熟，用钱收买人心。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最终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点验完毕，班副带我去理发。
新兵连的标准发型：锅盖头。
《我是特种兵》大家都看过，男主小庄的发型就是标准的锅盖头。
很多人看不惯这么短的发型，觉得像劳改头。我倒觉得这发型精神又利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部队的锅盖头。
理完发不过上午九点。
杨班长带我来到训练场，战友们已经在三三两两地操训了。
东墙角单杠处，几个战友正在做引体向上。
吊在杠上的那家伙憋得脸红脖子粗，双脚不停地下蹬，头用劲后仰，试图让下巴爬过单杠。
上上下下几个回合后，扑通坠在沙滩上。
“噫，阿斌啊，就这本事！子蒙，上杠！”
“我，我还没拉过……”
“没事，人生总有第一次嘛！”
一，二，三，四，五……
“不错，不错。”杨班长得意地笑了。
下午，我们大六班又来了两位新战友，一个浙江萧山的，一个江西老表。
后面几天，陆陆续续又来了五位战友。
至此，我们六班，除了班长班副，总共十个大头兵，都凑齐了。
02
入伍第一次茶话会上，排长问我们来当兵的目的。
“谁来部队是为了锻炼锻炼？”
一半以上的人举起了手。
“谁为了留队转士官？”
举手者不过10人。
“来部队考军校的呢？”
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人。
“谁来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
只有一人举手，大家哗然大笑。
“笑什么笑！看你们那点儿觉悟，当兵不为保家卫国，你们当什么兵？”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只有排长的怒吼声还在我的耳道中不停地撼动着我的鼓膜。
“除了时建，所有人下去跑三公里。”
“怎么冒出个这家伙来，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罚。”
“是啊，差不多得了，装什么装！”
下楼时，战友们开始抱怨起来。
那个保家卫国的战友名叫时建，后来我们被分到同一个哨所。开始我也觉得他装，可后来，他却成了我最要好、最佩服的战友。
03
新兵连的主要任务是条令条例的学习，和新兵共同科目的训练，包括体能与专业训练。
三个月一晃就过去，摸爬滚打、流血流汗，没有人哭，大家都能挺过来。
我的总体考核成绩还算不错，手榴弹原地投远38米，想当然有多少新兵还不及格。
脱带防毒面具4秒58，算是非常快了。
百米、射击、战术、单杠，成绩都名列前茅。
就连条令条例的成绩每次也都是优秀。
可偏偏在下连队时，我被所有人抛弃。
邵排长、杨班长没有选我，他们选择了体能次于我的老潘，二连也没有留我，留得是三公里第一的阿斌。
这意味着我一直是自我感觉良好，意味着我被分到一个陌生的连队。
下连队那天，我一句话也没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全能的我，却得不到班排长的认可，难道是我哪里出了问题，我想去质问杨班长，可那股冲动还是被我强压了回去。
在去往海岛四连的船上，我一个人傻傻地愣在甲板上，望着海面起起伏伏的浪花，我像是那个被人丢弃的饮料瓶子，没有去关注，它的命运终将是垃圾回收站。
04
“你好，我叫时建，很高兴我们分到了一个哨所。”
我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关心谁跟我分到同一个连队，同一个哨所。
“奥。”
我慵懒地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一股厌恶之情瞬间涌上心头。“长得跟只肥肥的柯基犬一样，腿那么短，战场上敌人的炮弹飞来，跑都跑不动，还保家卫国呢！”
“你很优秀，以后多带带我行吗？”
“我哪里优秀了，这么优秀怎么没人要我。”
“可能是你不太合群吧，部队讲究团结同志，你没听排长一直说嘛，我们要拧成一股绳，你太独来独往了。”
别看时建憨憨的，好像说到点子上了。想想这仨月，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总是拼命训练学习，别人在拉歌，我在背条例，别人在开茶话会，我在背条例，别人排队打电话，我一个人围着训练场跑步。为此，杨班长还专门找我谈过心…
时建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05
转眼半年过去了，8月份，团里组织了列兵共同科目的大比武。
由于我各科目都拔尖，在连队选拔中很轻易地脱颖而出，顺利拿到了连队的参赛名额。
比武那天，老潘举着三连的战旗，身后是邵排长带队，杨班长也在队伍中。
我暗自窃喜，“这不是正是我想要的吗，当初你们把我抛弃，今天我非要让你们出丑不可。”
可除了体能上压过他们之外，如何让他们在全团面前出丑呢？
我想到挖掩体时可以做一下手脚。
按照连队排序，我们四连跟三连刚好挨在一起，我左侧的对手正是老潘。
随着口令员的一声令下，我们迅速抽起镐，在地上猛刨起来。
老潘虽然比我体壮，每次刨出的土量比我多，但我毫不示弱，依靠速度，我们俩进度不分上下。
挖掩体不是我的强项，十分钟过去了，我大汗淋漓，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此时的老潘依靠他大块头的优势，时间上比我快了2分钟左右。
15分钟后，老潘率先举手报告，向裁判示意完成比赛。
一分半后，我第二个举手示意完成了比赛。
当我走到老潘的掩体旁边时，左脚不小心踩在碎石上，整个人倒在了老潘的掩体上。
掩体成绩的评定，不光看谁用时最短，还要看掩体质量。最终裁判决定让老潘重新挖一个掩体，时间上在用时基础上减去2分钟。
挖掩体可是个体力活儿，挖一个掩体比跑一个五公里还累，这下老潘算是栽了。
在全团参赛战友的注视下，老潘贴贴撞撞挖完了掩体，最终用时19分钟，减去2分钟，他的成绩是17分钟，比我慢了30秒。
老潘很是失落，杨班长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他。
在带队离开时，我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老潘一眼。他手里攥着一块红色的纱布。
我的心一惊，一定是刚才挖掩体时磨出了血泡，后面几天估计拿个勺子都会痛得半死。
我快速扭过头来，心里好像做错了什么。我们曾是那么要好的战友，新兵六班的骄傲，每次连队表扬时有我有他，我怎么变得这样。
第二天，比武成绩下来，我综合成绩全团第一，老潘第二，单科目成绩我五项第一，老潘三项第一。
回到连队后，我在卫生队整整修整了一个多月。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崴脚，能在卫生队住这么长时间，全靠我全团第一的头衔。
我本来想去理一个，结果被美女理发师忽悠着花了40块，剪了个造型。
后来我一进部队，发型“一剪没”，钱算是打了水漂。
01
12月13号，新兵们在武装部集合，换上军装，跟家人合影后一一道别。
我没有哭，心中满怀期待。
下午2点出发，16号一早到达军营，颠簸了60多个小时，吃泡面吃到怀疑人生。
下了卡车，同车的几个战友被老兵们随意瓜分。
“我要这个！”
“他是我的！”
“去你的，我要他！”
这一切让我第一次感觉，当兵的这么直接。
我原以为，他们得好好研究研究我们的地域、学历、身高体重等等，然后按照某个标准进行分班。
没想到，分到哪个班，全看班长跟你有没有眼缘。
只可惜，没人抢我。
看着别人都被抢走，我心里就跟吃了碗泡面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兵把手伸向我花40块钱剪的发型，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噫，小子，别整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我勉强上扬了一下嘴角。
“我，我叫李子蒙。”
“跟着我，你不吃亏。”
老兵撂下话，扭头就走了。
我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丑小鸭。
经历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我正式进入六班。
原来收留我的老兵就是我的新兵连班长—杨班长。
杨班长端来了一碗鸡蛋面。
“班长，我能不能不吃？”
“不行，必须吃！这是专门为你做的，欢迎你来部队。”
就冲杨班长这句“专门为我做的”，我硬生生把汤都给干了。
即使后来我恶心了一整天。毕竟之前吃了那么多泡面，对于面条，我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吃完面，班副带我去洗澡。
班副，16岁入伍，小鲜肉一枚，没有老兵架子，对我们特好。
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后来他会遭遇那么要命的事。
洗完澡，班副带我去点验行李，主要看有没有刀具、香烟、手机、银行卡和现金等违禁品。
在新兵连，这些物品是绝对禁止私藏的。
即使你胆儿肥，私藏了几张现金，要想花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过，总有人像孙悟空那样，有七十二般能耐，跟老兵混个脸熟，用钱收买人心。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最终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点验完毕，班副带我去理发。
新兵连的标准发型：锅盖头。
《我是特种兵》大家都看过，男主小庄的发型就是标准的锅盖头。
很多人看不惯这么短的发型，觉得像劳改头。我倒觉得这发型精神又利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部队的锅盖头。
理完发不过上午九点。
杨班长带我来到训练场，战友们已经在三三两两地操训了。
东墙角单杠处，几个战友正在做引体向上。
吊在杠上的那家伙憋得脸红脖子粗，双脚不停地下蹬，头用劲后仰，试图让下巴爬过单杠。
上上下下几个回合后，扑通坠在沙滩上。
“噫，阿斌啊，就这本事！子蒙，上杠！”
“我，我还没拉过……”
“没事，人生总有第一次嘛！”
一，二，三，四，五……
“不错，不错。”杨班长得意地笑了。
下午，我们大六班又来了两位新战友，一个浙江萧山的，一个江西老表。
后面几天，陆陆续续又来了五位战友。
至此，我们六班，除了班长班副，总共十个大头兵，都凑齐了。
02
入伍第一次茶话会上，排长问我们来当兵的目的。
“谁来部队是为了锻炼锻炼？”
一半以上的人举起了手。
“谁为了留队转士官？”
举手者不过10人。
“来部队考军校的呢？”
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人。
“谁来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
只有一人举手，大家哗然大笑。
“笑什么笑！看你们那点儿觉悟，当兵不为保家卫国，你们当什么兵？”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只有排长的怒吼声还在我的耳道中不停地撼动着我的鼓膜。
“除了时建，所有人下去跑三公里。”
“怎么冒出个这家伙来，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罚。”
“是啊，差不多得了，装什么装！”
下楼时，战友们开始抱怨起来。
那个保家卫国的战友名叫时建，后来我们被分到同一个哨所。开始我也觉得他装，可后来，他却成了我最要好、最佩服的战友。
03
新兵连的主要任务是条令条例的学习，和新兵共同科目的训练，包括体能与专业训练。
三个月一晃就过去，摸爬滚打、流血流汗，没有人哭，大家都能挺过来。
我的总体考核成绩还算不错，手榴弹原地投远38米，想当然有多少新兵还不及格。
脱带防毒面具4秒58，算是非常快了。
百米、射击、战术、单杠，成绩都名列前茅。
就连条令条例的成绩每次也都是优秀。
可偏偏在下连队时，我被所有人抛弃。
邵排长、杨班长没有选我，他们选择了体能次于我的老潘，二连也没有留我，留得是三公里第一的阿斌。
这意味着我一直是自我感觉良好，意味着我被分到一个陌生的连队。
下连队那天，我一句话也没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全能的我，却得不到班排长的认可，难道是我哪里出了问题，我想去质问杨班长，可那股冲动还是被我强压了回去。
在去往海岛四连的船上，我一个人傻傻地愣在甲板上，望着海面起起伏伏的浪花，我像是那个被人丢弃的饮料瓶子，没有去关注，它的命运终将是垃圾回收站。
04
“你好，我叫时建，很高兴我们分到了一个哨所。”
我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关心谁跟我分到同一个连队，同一个哨所。
“奥。”
我慵懒地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一股厌恶之情瞬间涌上心头。“长得跟只肥肥的柯基犬一样，腿那么短，战场上敌人的炮弹飞来，跑都跑不动，还保家卫国呢！”
“你很优秀，以后多带带我行吗？”
“我哪里优秀了，这么优秀怎么没人要我。”
“可能是你不太合群吧，部队讲究团结同志，你没听排长一直说嘛，我们要拧成一股绳，你太独来独往了。”
别看时建憨憨的，好像说到点子上了。想想这仨月，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总是拼命训练学习，别人在拉歌，我在背条例，别人在开茶话会，我在背条例，别人排队打电话，我一个人围着训练场跑步。为此，杨班长还专门找我谈过心…
时建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05
转眼半年过去了，8月份，团里组织了列兵共同科目的大比武。
由于我各科目都拔尖，在连队选拔中很轻易地脱颖而出，顺利拿到了连队的参赛名额。
比武那天，老潘举着三连的战旗，身后是邵排长带队，杨班长也在队伍中。
我暗自窃喜，“这不是正是我想要的吗，当初你们把我抛弃，今天我非要让你们出丑不可。”
可除了体能上压过他们之外，如何让他们在全团面前出丑呢？
我想到挖掩体时可以做一下手脚。
按照连队排序，我们四连跟三连刚好挨在一起，我左侧的对手正是老潘。
随着口令员的一声令下，我们迅速抽起镐，在地上猛刨起来。
老潘虽然比我体壮，每次刨出的土量比我多，但我毫不示弱，依靠速度，我们俩进度不分上下。
挖掩体不是我的强项，十分钟过去了，我大汗淋漓，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此时的老潘依靠他大块头的优势，时间上比我快了2分钟左右。
15分钟后，老潘率先举手报告，向裁判示意完成比赛。
一分半后，我第二个举手示意完成了比赛。
当我走到老潘的掩体旁边时，左脚不小心踩在碎石上，整个人倒在了老潘的掩体上。
掩体成绩的评定，不光看谁用时最短，还要看掩体质量。最终裁判决定让老潘重新挖一个掩体，时间上在用时基础上减去2分钟。
挖掩体可是个体力活儿，挖一个掩体比跑一个五公里还累，这下老潘算是栽了。
在全团参赛战友的注视下，老潘贴贴撞撞挖完了掩体，最终用时19分钟，减去2分钟，他的成绩是17分钟，比我慢了30秒。
老潘很是失落，杨班长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他。
在带队离开时，我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老潘一眼。他手里攥着一块红色的纱布。
我的心一惊，一定是刚才挖掩体时磨出了血泡，后面几天估计拿个勺子都会痛得半死。
我快速扭过头来，心里好像做错了什么。我们曾是那么要好的战友，新兵六班的骄傲，每次连队表扬时有我有他，我怎么变得这样。
第二天，比武成绩下来，我综合成绩全团第一，老潘第二，单科目成绩我五项第一，老潘三项第一。
回到连队后，我在卫生队整整修整了一个多月。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崴脚，能在卫生队住这么长时间，全靠我全团第一的头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