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年前，我消失了。
我本来会流浪一辈子，直到死在路上。
但是如今，我结束了我的流浪生涯，决定不能再让欣然孤单了。
1.
得知欣然的死讯，完全是一次巧合。
一个老同学旅游途中遇到了我，闲聊中她提到了欣然自杀的事。
我很震惊、愤怒。当天就赶回了家。
四年了，欣然居然已经死了四年了。
我的世界瞬间又陷入黑暗中。
2.
我对不起欣然。如果不是我丢下她不管，她也不会被人……
我找到欣然的妈妈，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我走到欣然的坟前时，我仍无法相信是她躺在里面。
不可能是欣然，怎么会是她呢？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
欣然一直在阻止我自杀，她怎么会自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为什么？
我跌坐在地上，眼前的孤坟渐渐模糊……
3.
四年前，我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只知道自己喜欢用刀一刀刀地划自己，我喜欢看自己流血，喜欢身体传来的疼痛感，那让我感到舒服，痛快。
当我厌倦了身体的疼痛感时，我开始逃学，同校外的小混混喝酒、打架，一直到欣然出现。
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是什么，被人爱是什么感觉。
虽然我们只认识一年，但却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那一种温暖和亲切，是我只爱打麻将的妈妈和酒疯子爸爸从未给过我的。
我们对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欣然也有一个从没给过她爱和温暖的家。
她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都不约而同地各自迅速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又迅速生了各自的孩子，谁都不要她。
欣然的奶奶不得不收留她，但她的奶奶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她经常打骂欣然，对她还不如对待外面的一条流浪狗好。
欣然常说，我的出现让她终于不再孤单了。她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死也要一起死 。
但那时候的我一心想着杀死自己，我不能拖累欣然。她成绩好，以后会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交到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她应该奔向她的美好未来，而不是同我一起沉沦。
于是，我给欣然留下一张字条，偷偷地离开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次离别，居然变成了死别。
4.
欣然的妈妈告诉我，强奸她的那个男人一家还住在对面，他有一个女儿，现在大概四岁多了。
四年来，那套房子一直没有人敢租，更没有人敢买。
我很快就租下了它，并用欣然以前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
没想到，那把陪了我四年的钥匙居然还能打开欣然的家门。
推开房门的那一霎那，我的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欣然穿的拖鞋、客厅里的沙发、沙发边的椅子、欣然用过的水杯全都还在我熟悉的地方。
只是，少了欣然……
5.
强奸欣然的人还有两年就出来了，我有耐心等他出来。
我一连几天没出门，每天都呆在房间里，一边收拾布满灰尘的房间，一边听着对面房子的动静……
欣然睡过的枕头，被我的眼泪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我用她喝过的杯子喝水，穿她的拖鞋和睡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听着她喜欢的歌在房间里跳舞，爬在床上看她放在枕边的没看完的小说。
我学她说话的语气叫自己起床、安慰哭泣中的我……
我也慢慢地熟悉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生活规律。
她一般早上七点半出门，晚上六七点回家。
有时候，她会打电话请朋友帮自己接孩子。
她似乎很喜欢打麻将，有时候周末会叫朋友到家里打通宵麻将。
那个小女孩的小名叫做小丽。
6.
我第一次同女人见面是在楼梯上，我听到小丽大声哭着让她抱上楼，女人不抱，大声地吼小丽，她的声音越大，小丽的哭声越大……
我急忙背上包，假装出门。
经过她们身边时，我停下来，看了看头发凌乱、一只手提着米，一只手提着油和袋子的女人，提出帮她提东西，让她抱孩子。
女人看了看我，不停地对我说谢谢。
你是住在对面的吧？
是的。
我就住在你的对面。
是吗？好巧。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我。
好的。
当我把东西放到女人的家门口，转身下楼时，我感觉到我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一直到我走过楼梯转角。
我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只是它在心里。
7.
我很快就去找女人帮忙了。
我煮好面条，发现家里没盐了，正打算下楼去买时，突然想到对面的女人，我就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女人一看到我，很热情地请我去她家玩，我想了想，走了进去。
她一边把盐递给我，一边请我在她的家里吃饭，说她们只有两个人，多一个人热闹一点。
我拒绝了。
离开前我看了看正坐在饭桌边低头吃饭的小丽，她的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估计不久前又被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我也经常被妈妈打骂，想哭不敢哭，只能低着头小心地吃饭，让眼泪滴进碗里。
我知道一个女人单独带孩子很辛苦，她很难同时兼顾工作和带孩子两件事。为了迎合女人的生活规律，我在酒吧找了工作，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一天下午，女人打来电话，说她要加班，请我帮她去接小丽，还说小丽的书包里有钥匙。
我说不如把她接到我的家里。
女人没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提高音量说不用了，然后，她马上改变语气，说小丽不喜欢陌生的地方，还是回家好。
我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小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她的安静完全解除了我的紧张感，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
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8.
一个周末，女人约我打麻将，说三缺一，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打打麻将解解闷。
我说我打不好。
她说她们也打不好，她们打得小，没关系的。
我假装犹豫不决地同意了。
但我说谎了。
我读小学时就会打麻将了。
因为有个爱打麻将的妈妈，我完全是在麻将桌边长大的，什么时候会的都不知道。
有时候，当妈妈要去上厕所或者想换手气时，她就会叫我上桌帮她打一会儿。
只要我赢了，她就会开心地抱着我大笑；而当我输时，她就会大声地骂我，有时候甚至会打我。
我同女人和她的两个朋友才打了一会儿，就发现她们果然打不好。好几次，我故意打女人想要的牌，开心得她又笑又叫，说她的运气已经有好久没这么好了。
看到她笑，我也笑了。
我知道从今以后，她家的麻将桌上将会时常有我。
这也是我一直在等待的。
9.
小丽五岁生日那天，女人请不了假，转钱请我帮她带小丽去游乐园玩。
我本来打算睡一天的，但我却爽快地同意了。
我没收女人的钱。
我知道小丽一直很想去游乐园玩，但女人一直没有时间带她去。即使有时间她也会用来打麻将，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所以，带小丽玩时，我格外地用心。
我带她吃冰淇淋、薯条，带她去儿童乐园玩，给她买她喜欢的玩具，我还给她买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小丽玩得很开心，那张平时一直沉着的脸也像一朵花一样开了一次又一次。
中午时分，一声响雷突然砸向闷沉沉的空气中，正笑着把番茄酱塞进嘴里的小丽顿时抖了一下，立马转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忙安慰她，叫她别怕。
小丽依旧紧紧地抱住我，说妈妈也怕打雷。
我伸手轻拍她，等她恢复平静以后，我用温柔的声音问她。
妈妈都是大人了，为什么会还会害怕打雷啊？
我也不知道，一到打雷，妈妈就会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一个盆里烧纸，边烧边说话……
我想到欣然的妈妈跟我说过，欣然出事的那晚，也是一个雷雨天。
我本来会流浪一辈子，直到死在路上。
但是如今，我结束了我的流浪生涯，决定不能再让欣然孤单了。
1.
得知欣然的死讯，完全是一次巧合。
一个老同学旅游途中遇到了我，闲聊中她提到了欣然自杀的事。
我很震惊、愤怒。当天就赶回了家。
四年了，欣然居然已经死了四年了。
我的世界瞬间又陷入黑暗中。
2.
我对不起欣然。如果不是我丢下她不管，她也不会被人……
我找到欣然的妈妈，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我走到欣然的坟前时，我仍无法相信是她躺在里面。
不可能是欣然，怎么会是她呢？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
欣然一直在阻止我自杀，她怎么会自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为什么？
我跌坐在地上，眼前的孤坟渐渐模糊……
3.
四年前，我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只知道自己喜欢用刀一刀刀地划自己，我喜欢看自己流血，喜欢身体传来的疼痛感，那让我感到舒服，痛快。
当我厌倦了身体的疼痛感时，我开始逃学，同校外的小混混喝酒、打架，一直到欣然出现。
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是什么，被人爱是什么感觉。
虽然我们只认识一年，但却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那一种温暖和亲切，是我只爱打麻将的妈妈和酒疯子爸爸从未给过我的。
我们对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欣然也有一个从没给过她爱和温暖的家。
她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都不约而同地各自迅速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又迅速生了各自的孩子，谁都不要她。
欣然的奶奶不得不收留她，但她的奶奶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她经常打骂欣然，对她还不如对待外面的一条流浪狗好。
欣然常说，我的出现让她终于不再孤单了。她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死也要一起死 。
但那时候的我一心想着杀死自己，我不能拖累欣然。她成绩好，以后会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交到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她应该奔向她的美好未来，而不是同我一起沉沦。
于是，我给欣然留下一张字条，偷偷地离开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次离别，居然变成了死别。
4.
欣然的妈妈告诉我，强奸她的那个男人一家还住在对面，他有一个女儿，现在大概四岁多了。
四年来，那套房子一直没有人敢租，更没有人敢买。
我很快就租下了它，并用欣然以前给我的钥匙打开了门。
没想到，那把陪了我四年的钥匙居然还能打开欣然的家门。
推开房门的那一霎那，我的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欣然穿的拖鞋、客厅里的沙发、沙发边的椅子、欣然用过的水杯全都还在我熟悉的地方。
只是，少了欣然……
5.
强奸欣然的人还有两年就出来了，我有耐心等他出来。
我一连几天没出门，每天都呆在房间里，一边收拾布满灰尘的房间，一边听着对面房子的动静……
欣然睡过的枕头，被我的眼泪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我用她喝过的杯子喝水，穿她的拖鞋和睡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听着她喜欢的歌在房间里跳舞，爬在床上看她放在枕边的没看完的小说。
我学她说话的语气叫自己起床、安慰哭泣中的我……
我也慢慢地熟悉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生活规律。
她一般早上七点半出门，晚上六七点回家。
有时候，她会打电话请朋友帮自己接孩子。
她似乎很喜欢打麻将，有时候周末会叫朋友到家里打通宵麻将。
那个小女孩的小名叫做小丽。
6.
我第一次同女人见面是在楼梯上，我听到小丽大声哭着让她抱上楼，女人不抱，大声地吼小丽，她的声音越大，小丽的哭声越大……
我急忙背上包，假装出门。
经过她们身边时，我停下来，看了看头发凌乱、一只手提着米，一只手提着油和袋子的女人，提出帮她提东西，让她抱孩子。
女人看了看我，不停地对我说谢谢。
你是住在对面的吧？
是的。
我就住在你的对面。
是吗？好巧。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我。
好的。
当我把东西放到女人的家门口，转身下楼时，我感觉到我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一直到我走过楼梯转角。
我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只是它在心里。
7.
我很快就去找女人帮忙了。
我煮好面条，发现家里没盐了，正打算下楼去买时，突然想到对面的女人，我就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女人一看到我，很热情地请我去她家玩，我想了想，走了进去。
她一边把盐递给我，一边请我在她的家里吃饭，说她们只有两个人，多一个人热闹一点。
我拒绝了。
离开前我看了看正坐在饭桌边低头吃饭的小丽，她的身体还在一抽一抽的，估计不久前又被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小时候，我也经常被妈妈打骂，想哭不敢哭，只能低着头小心地吃饭，让眼泪滴进碗里。
我知道一个女人单独带孩子很辛苦，她很难同时兼顾工作和带孩子两件事。为了迎合女人的生活规律，我在酒吧找了工作，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一天下午，女人打来电话，说她要加班，请我帮她去接小丽，还说小丽的书包里有钥匙。
我说不如把她接到我的家里。
女人没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提高音量说不用了，然后，她马上改变语气，说小丽不喜欢陌生的地方，还是回家好。
我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小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她的安静完全解除了我的紧张感，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
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8.
一个周末，女人约我打麻将，说三缺一，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打打麻将解解闷。
我说我打不好。
她说她们也打不好，她们打得小，没关系的。
我假装犹豫不决地同意了。
但我说谎了。
我读小学时就会打麻将了。
因为有个爱打麻将的妈妈，我完全是在麻将桌边长大的，什么时候会的都不知道。
有时候，当妈妈要去上厕所或者想换手气时，她就会叫我上桌帮她打一会儿。
只要我赢了，她就会开心地抱着我大笑；而当我输时，她就会大声地骂我，有时候甚至会打我。
我同女人和她的两个朋友才打了一会儿，就发现她们果然打不好。好几次，我故意打女人想要的牌，开心得她又笑又叫，说她的运气已经有好久没这么好了。
看到她笑，我也笑了。
我知道从今以后，她家的麻将桌上将会时常有我。
这也是我一直在等待的。
9.
小丽五岁生日那天，女人请不了假，转钱请我帮她带小丽去游乐园玩。
我本来打算睡一天的，但我却爽快地同意了。
我没收女人的钱。
我知道小丽一直很想去游乐园玩，但女人一直没有时间带她去。即使有时间她也会用来打麻将，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所以，带小丽玩时，我格外地用心。
我带她吃冰淇淋、薯条，带她去儿童乐园玩，给她买她喜欢的玩具，我还给她买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小丽玩得很开心，那张平时一直沉着的脸也像一朵花一样开了一次又一次。
中午时分，一声响雷突然砸向闷沉沉的空气中，正笑着把番茄酱塞进嘴里的小丽顿时抖了一下，立马转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忙安慰她，叫她别怕。
小丽依旧紧紧地抱住我，说妈妈也怕打雷。
我伸手轻拍她，等她恢复平静以后，我用温柔的声音问她。
妈妈都是大人了，为什么会还会害怕打雷啊？
我也不知道，一到打雷，妈妈就会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把门窗关得死死的。
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一个盆里烧纸，边烧边说话……
我想到欣然的妈妈跟我说过，欣然出事的那晚，也是一个雷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