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疯花雪月 4423字 2023-06-08 17:19:52
怀孕八个月,撞见老公和别的女人约会。

我很想冲过去质问,却被车撞了。

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我忽然放下了一切。

我对他的爱先我一步死去。

「我死了,你就可以娶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阖上双眼之前,我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吼。

1

血染红了身下的这片土地。

我扯了扯嘴角,想嘲讽地笑一笑,却连这点力气也没了。

就在刚刚,他和肖清艺在马路对面,气氛旖旎暧昧。

然后,我看着他们的手慢慢牵到了一起。

再然后,我看着肖清艺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了高原的脸上。

不是说今天在公司开会吗?

原来不是开会而是约会。

我要过去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云霄。

紧接着是人体和金属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我飞了出去,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车灯、绿树、蓝天,依次划过我的视网膜。

我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我自己。

伸出双手撑在身后,我想爬起来,却摸到了满手温热的液体。

接着,仿佛有人用冲击钻在钻我的肚子,每一根神经,每一块骨骼,每一处肌肉,都在说:痛!痛!痛!

我好痛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人群朝我蜂拥而来,我看不清,也听不清。

有人托起我的头,托起我的上身,把我搂在怀里。

渐渐地,我好像不那么痛了。

周围的声音轻了。

光线变暗了。

啊,不是声音和光线变了,是我的意识模糊了。

我快死了吧?

我不能死,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她已经8个多月了,她马上就要和我见面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高原的脸。

啊,对了,高原,肖清艺……她亲了他。

看到高原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在心里冷笑:

「我死了,你就可以娶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我听见他撕心裂肺地吼道:「不!」

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2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ICU里。

我的手脚都插满了管子和仪器。

我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扁平松弛。

「我的孩子呢?」

我嘶哑着声音,问陪护在旁的护士。

「昨天你被送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不行了……」她低声说道。

我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只是连在身上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原来,它还能测心痛。

不想听护士说「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这样的话。闭上了双眼,任由眼泪顺着两边眼角不停地往下滑落。

护士抽出纸巾帮我擦泪,嘴里似乎在说一些安慰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

孩子,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要是昨天我没出门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去剪头发?坐月子长头发有什么关系?洗起来麻烦一点而已,我可以少洗几次的,我可以一个月不洗头的,我可以一辈子不洗头的。

要是我没往马路对面看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东张西望?为什么昨天要戴隐形眼镜?我可以一辈子不戴的,我的眼睛可以瞎掉的。

要是我可以不在乎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心神恍惚?为什么要管他是在开会还是在约会?我可以当他是陌生人的,我可以当他已经死了的。

孩子,对不起!

你那里黑不黑?冷不冷?

妈妈来陪你好不好?

3

身边的护士起身去为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我抬起右手,拔下左手手背上插着的输液管。

我知道没用,护士一会儿就能发现。

我死不成。

可我失血过多,全身无力,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我的行动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我的孩子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死了?

该死的是我啊!

这不公平。

每个犯了错的人,都该受到惩罚。

我是杀人犯,我不配得到救治。

对!我有罪。

高原和肖清艺也有罪。

有罪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孩子,我还不能去陪你。我要替你讨回公道。

我不能死。

我不配死。

我用嘶哑的声音叫护士,她迅速帮我处理好了输液针管,并帮我漱口,洗脸。

因为恢复得不错,第二天我转到普通病房。

高原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一遍一遍地低声说:「飞雨,对不起!我错了!」

我的眼前不断浮现肖清艺亲他左脸的画面,如果我的手里有刀,如果我有力气,我要一刀扎在他的脸上。

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看他。

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死生不复相见」,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

4

爸妈和公婆、领导、同事都来看我。

我整日一言不发,往事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一一重现。

8岁那年搬家,我认识了住在隔壁的高原。

他比我大两岁,每天和我一起上学放学,教我写作业,还去警告欺负我的小胖子。

初二那年,考上了市重点的高原回母校分享学习经验,我坐在台下看着闪闪发光的他,心里甜蜜蜜的。拼命读书,只为了考上他读的高中。

上高中后,我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为了靠近他,报考了他读的医科大学。

大学里,他说,会永远爱我,永远保护我。

我心里的「永远」,是延续到奈何桥边,而他所说的「永远」,只延续到另一个女人的脚边。

大学毕业后,高原进了医疗设备企业做销售,这和他的性格很契合,得心应手,成绩斐然。

为了能帮到他,我进了省立医院工作,做护士。

再后来,他在工作中认识了肖清艺。

第一次,他回来跟我说:「飞雨,跟你说个笑话,今天饭局上有个医药代表,好像叫肖清艺,喝多了,酒杯一放下就趴桌上睡着了。女孩子家家的,真是太拼了!」

后来他常说起肖清艺,说她性格豪爽,说她工作能力很强。

一段时间后,他不再提起她,我以为他淡忘了,直到偶然看到聊天记录才知道,不是淡忘,而是更进一步了。

他们约吃饭,他们约看电影,他们调情,他们互送礼物。

在他的包里,我发现了一块手表,他说是肖清艺为了感谢他帮忙送的谢礼。

半个月前,我们最后一次吵架,高原说我上纲上线,说我孕期神经过敏。

为了孩子,我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他。

然后,上天惩罚了我的愚蠢。

5

我在病床上睁开眼,这次彻底清醒了过来。

那些青涩的心动,那些浓烈的爱意,那些患得患失,那些忿忿不平,都已成往事。

此刻,我躺在病床上伤怀不已。

对!我要给孩子报仇,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我冷冷地看着床前胡子拉碴、面目憔悴的男人。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竟然爱了十几年!还为了他弄丢了我的孩子?太不值了,太傻了。

看得出他很痛苦,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法律不能制裁的,便交给道德去审判。

6

在入院的第十天,我要回了我妈保管的手机,碎掉的屏幕已焕然一新。

上网搜索了那天的新闻,果然有报道,还有现场的图片。有些图是监控拍的,还有些是现场网友拍的。

检索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片,终于在其中一张里找到了肖清艺的身影。

我曾在高原的手机里见过她的照片。

凭良心说,她长得挺好看,五官标致,身材高挑,据说有170,穿着长裤,留着利落的短发。

这些都和我完全不同。

我身高只有162,略微偏胖,从记事起就一直是长发。

原来,高原喜欢她那样的女人,难为他竟和我生活了这么些年。

图片上,高原抱着血泊中的我,肖清艺站在围观人群的第一排,身子微微往前倾,伸着手,似乎想帮忙。

光是看到这对狗男女的照片,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我悄悄注册了一个小号,联系了一家本地的自媒体,以知情人的身份爆料,说十天前交通事故中,孕妇闯红灯的起因,是撞破老公和小三的现场。

再把图片上的高原和肖清艺圈出来,发给他们。

我要他们被人肉出来,被网暴,要他们身败名裂!

可是几天过后他们回复我,说只有一张图片证明不了我说的情况,没办法爆料。

冷静下来,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确实如此。

可我没有更多证据,怎么办呢?

去高原的公司大闹一场?

可他是销售经理,业务能力很强,领导赏识他,同事也和他关系好,出轨又不影响业务,他们公司不会帮我。

何况,我还没有高原出轨的直接证据。

至于肖清艺,我连她在哪儿上班都不知道。

必须想其他办法。

7

我关注了一些微博大V,有空就看他们平时发布的内容,了解他们的价值观,推测博主会不会帮我。

有一天,我找到一个大V叫「砖打小三」,有120多万粉丝。

翻遍了她的全部内容,终于找到一个联系方式,我加了她,并简单描述了我的遭遇。

第二天她主动联系我。

经过长谈后,她说很同情我,但缺乏有力证据,她没法帮我。不过她给了我一个思路:找我们医院里和他们有合作的同事打听情况。

我顿时眼前一亮。

上次我给高原介绍了心内科的胡主任,高原就是在心内科认识的肖清艺。

这天中午,趁我妈出门去给我买吃的,我给胡主任打了个电话,虽然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拍了一张肖清艺的名片发给我。

百度到了她公司的地址,又用小号备注「咨询药品」加到她的微信。

翻遍了她的朋友圈,我找到一张她晒的牵手照片,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方有一颗小痣,那是高原的手。

截图保存了她的朋友圈,上面记录着发圈日期:5月28号。

回头翻看我和高原的聊天记录,5月28号那天,他说要出差,原来,他出到了肖清艺那里。

再往前翻肖清艺的朋友圈,4月16号,她发了生日快乐,配图是端着红酒碰杯的两只手。

那天我在干什么?

对了,那时我怀孕24周,高原说特别忙,没时间陪我做大畸形排查。

但他有时间陪肖清艺喝红酒庆祝生日。

原来,装水的海绵是特制的,只有爱才能挤得动它。

8

几天后我终于出院,医生开了两周假,我回了我妈家。

高原每天都到我妈家楼下,在长椅上坐一两个小时。在外卖平台上给我买我爱吃的水果和点心,把滋补营养品放在我们家门口。并不断发信息给我,说他爱我,求我原谅。

如果以前他肯这样对我,让我折寿十年也愿意。

而现在,我一心想的都是如何采取行动,报复他。

我瘦了一大圈,怀孕时养出来的肉不见了,体重比孕前还轻了5斤。

镜子里的人挂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面容憔悴,两只大眼睛满是红血丝。

不用化妆,就是妥妥的可怜模样。

这天上午我来到肖清艺上班的公司。

我打听过,他们8点半打卡,做销售的每天开个简短的早会。

9点钟刚好早会结束,大家都还没出门。

前台看了我好几眼,告诉我肖清艺所在的工位。

我边往里走,边轻轻扯乱了自己的头发。

9

「你就是肖清艺吧?」我柔弱又忐忑地问道。

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慌乱地站了起来。

「求求你别再缠着高原了好不好?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我本来只是演戏,说到这里却泣不成声。

「我已经失去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高原。」

我泪如雨下,心脏痛得像是绞在一起,要用两只手紧紧按着它,才能稍稍缓解。

周围已经站了一圈人,指指点点,问怎么回事。

肖清艺有些手足无措,嚅嗫着说:「我没有!」

「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可以找到男朋友的,你把高原还给我吧,我求你了!」

我作势要给她下跪,为了效果,下跪又如何?

她赶紧扶住了我。

我从包里拿出装着手表的盒子,递到她的手上。

「肖小姐,这是你送他的情侣手表,请收回吧!」

她愣了一瞬,立即反驳我:「这不是情侣手表,我只是为了答谢他帮我才送的礼物。」

「我在网上查过,这款的确是情侣手表。」我低着头柔弱地说。

但你买没买女款,我就不知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肖清艺急了,她举起手说:「我没有勾引高原,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就叫我出门被车撞死!」

我崩溃地大哭起来。

「你竟然发这样的誓!!!我才被车撞过……我的孩子,都八个多月了啊!」

肖清艺捂着嘴,愣住了。

「那天……在万达门口,要不是看到你们亲吻……我怎么会出车祸?怎么会流产?你太恶毒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变大了。

「啊?原来这就是万达门口出车祸的孕妇啊?」

「什么车祸?什么孕妇?我怎么没听说?」

「杀人诛心,对才出车祸的人发这样的誓,啧啧啧!」

有人把我扶到一旁坐下,有人给我倒了水。

「啊?肖清艺是小三?还害得人流产!瞧她平时很清高的样子,真看不出来。」

「唉,我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就是容易不老实,我有个闺蜜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