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让后世来评价朕
画面中。
东都洛阳，上阳宫内。
武则天说着话，整个人不由挣扎地坐起身来。
她看向高阳，这个自己一直看不透，摸不着的男子。
匆匆五六十年过去，对方依旧容颜未改，好似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身。
仅此一点，没有女人会不羡慕这不老的脸庞。
不过，武则天也很清楚，正如当日高阳所言，对方是不属于这里的，也自然不会在不属于他的地方老去。
这一刻，大殿上静悄悄的，榻边的孤灯兀自燃着。
武则天挣扎着站起身来，灯光照出她狭长孤寂的影子，隐隐有些颤抖。
她自顾自的走到窗边，而窗外不知何时，也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见此，高阳看着这个独特的女子，不由问道。
“女皇陛下，此生，可曾悔过？”
他想知道，面对如今被迫退位，武则天是否也曾后悔此生的选择。
若是没有选择争夺皇位，安心做个逍遥的皇太后，是否便不用酿成那些人伦惨案，弄到最后，自己俨然成了丧心病狂，荒淫无道的狠辣女帝。
闻言，武则天的目光微动，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她想起了经常来看自己儿子中宗李显，想起了他每一次看向自己的恐惧与压抑的憎恨。
她也想起了已经死去女儿，还有长子李弘，次子李贤……
身在帝王家，似乎连她作为母亲的天性也泯灭了一般。
同时，她更想到了如今已经因自己的退位而覆灭的武周王朝。
她凭借一己之力，颠覆了传统，开创了女子为帝的武周，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的成功是因为天地人伦，身位皇太后的无限权威成就了她，却也让她面对宗教礼法时，不得不重新让李唐再次光复。
自己终究是个女人，哪怕是在这个封建时代独一无二的女人，也注定摆脱不了时代的束缚。
良久，武则天回头看向高阳，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先生，我只是后悔，当初没有直接答应，跟你离开。”
“或许，在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才有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直播间前的观众都是为之一震，都感受到了来自女皇的深深无奈。
“哎，我想女皇晚年立储之后，之所以才开始荒淫无道，彻底放纵，便是因为她明白，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延续武周王朝，所以有些颓废了。”
“是啊，其实她抛开女子身份不谈，就是一位野心家，政治家，她并不是来延续大唐的光荣，而是要开创自己的千秋万代，只可惜，最后继承她的还是李氏家族。”
“其实在封建制度下，她一开始创立武周，就注定这是华夏历史上一个独一无二的朝代。”
......
画面中。
高阳听此，也是明白武则天的意思，不由问道。
“那陛下可是想去后世游玩一番。”
闻言，武则天目光中露出意动，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道。
“不见了，哀家累了，相见不如不见啊。”
其实，她从高阳对待自己的细节中，便体会到后世女子想来是比自己要幸福的。
或许，自己曾经也得到过幸福，只是那时候，自己的目光始终在朝前看，忽略了身边的风景……
镜头下，画面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武则天看着地面上的灯光倒影。
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她的笑容凝固了，坐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高阳再次与之前一样，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
好久好久，又渐渐释然。
这世上谁不是孤孤单单一人呢，自己一个即将解脱尘世的纷扰之人，何必庸人自扰。
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只是不知，究竟是这个世界造就了我们的幻梦，还是我们的幻梦创造出了这个世界
武则天懒得再去想了，她长叹一声再度躺下，这次却是仰面平躺，呆呆望着殿顶。
不知不觉间那盏灯熄灭了，似是灯油已经耗干，而在这黑暗之中幻觉又出现了。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这一刻，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高高的大殿房顶，看到上空那浩瀚无垠的浩瀚银河，遥远而神秘。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犹如一缕轻烟升上天空。
璀璨繁星间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她母亲杨夫人，有她的儿子李弘，有她最倚重的宰相狄仁杰……
最终，李治出现了。
并非病卧奉天宫时的佝偻之态，而是昔日翠微宫中的那个翩翩少年。
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既非赞许也无丝毫责备之意。
渐渐地，两个飘忽的身影凑到一起，李治轻轻拉住她的手。
“媚娘，你累了吧？该歇歇了。”
她却没有沉溺于这重逢的温情，只是微微一笑，又松开了李治的手。
因为她分明看到前方一阵光华灿烂，太阳升起来了，月亮也紧跟着出现。
她的身躯仍在不停地向上飘浮，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黄粱一梦中，武则天终于凌驾九天之上，与日月同辉。
那是独一无二的女帝，武则天。
……
史书记载，公元705年。
冬日的一天，一代女皇武则天驾崩于上阳宫仙居殿。
终年八十二岁。
她终于可以停下脚步，终于可以不再疲于权利的游戏。
若问此生无憾，唯有无字碑歌。
这一刻。
雪，好像停了。
镜头下。
随着上阳宫中那一抹最后的叹息，成就了武周王朝的武则天，伴随着她的无奈，遗憾，以及释然，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她不怎么喜欢，却摆脱不了的时代。
画面中，面对武后的逝去，很多人则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忍受高压的酷吏政策。
有人则是悲叹一个时代的结束。
而，同样有人目光中露出渴望的神色。
其中，作为继任者的中宗李旦身旁，韦皇后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色泽。
一个逐渐清晰的声音宛如潘多拉魔盒一般，在她的的心里生长出来。
即便武则天能够登上九五之尊，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只不过，不远处，一众跪拜在地的皇子皇孙中，一位面容坚毅的硬朗少年，眼中～却是露出锋芒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