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章

在听得了一通“卧槽”之后，我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山去勾搭……呸，去吸引那小白脸的目光去了。

今日春风和煦，暖阳正好，悦丰酒楼高朋满座。

人影绰绰间，我一眼就看见小白脸，我很兴奋，扭来挤去到了他身旁，才瞧准他身侧位子上，坐了个美人，鹅蛋脸，柳叶眉，颦笑晏晏。

好家伙，这勾搭人，也讲究个先来后到的好不好，这小白脸我都盯了三日了，就差没做个记号，现在半路冒出个程咬金，我很愤慨地拍案而坐，准备探听下敌情，便冲那美人问道：“喂，你叫啥？”

我就问了个问题，那美人登时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美人本还隔了小白脸一些距离，这下可好，“嗖”一下窜了过去：“卿哥哥，这位姐姐好凶凶，可淑儿根本就与她不识，淑儿好怕怕……”

好凶凶，好怕怕……我头皮好麻麻。

得亏小白脸动作敏捷地将美人给推攘一侧，向我行礼：“姑娘安好，突然而至，所谓何事？”

小白脸行礼的时候，双手抱拳，起立躬身。

我便一下就想起了第一次见贺书旌时候，他便如此，同我行了个大礼，将我震慑得名都说不利索了。

“不知姑娘和我家妹妹有何过节，方问姓名，满身怒气？如若妹妹之前有得罪之处，云某在此替她赔罪。”见我未答，小白脸再度开口，温文尔雅。

瞧瞧，之前我一身男装之时，同他好言软语，他正眼未瞧我半分，现下可好，一见我是女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过，这话听得我还挺受用，美滋滋地摆摆手，潇洒而言：“哪能有……”

话说半截，我神色一凛，慌忙收手端坐，换了语调，话音柔柔道：“哪能有过节，妹妹误会了，不过是小女子见兄台妹妹长得……长得眼熟，心直口快就问了你家妹妹姓名，是小女子鲁莽……”

“哦，如此这般 ……”小白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手一伸。

我的心一下子就给揪到了嗓子眼，这伸手是准备和我大干一场吗？

不能吧，我觉得自己刚刚装得尤其完美 ！

这小白脸莫不已经被这小美人迷得七晕八素，见不了旁的女人近身？

我正胡乱揣摩，小白脸又开口，同我言说：“相逢便是有缘，姑娘若不嫌弃，不如一道？”

我松了口气，敢情这是邀请我，是我想多了。

“不嫌弃不嫌弃！”我说罢，麻溜地一坐，坐下后才发现小美人小白脸两人还站立在侧，看着我的神态，有些怪异。

人可能就假装谦让一下吧……我这样想着，就慢慢吞吞地重新站立起来，侧了半边身低着脑袋，羞羞答答地一笑。

只是笑完，我毫不客气地说：“公子相邀，小女子不甚惶恐，很是……乐意！”

小美人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我带着得意，神气地重新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小白脸复又开口：“姑娘瞧着眼熟，可是曾有照面？”

一听这话，我一个心虚，本撑在桌面的右手，徒然坠下，身子跟着而坠，左手急急扶上桌面，慌乱间打翻一盘麻婆豆腐。

那豆腐碟翻，滚过辣椒酱的豆腐块齐刷刷朝着小白脸那边倒去，白衣之上，瞬间浓墨重彩，散发着麻辣的鲜香。

我顾不上姿态，冲过去赶紧在他白袍间擦拭……一摊变成了一片，一片变成了整幅……

我怏怏间准备收手不添倒忙，却听见小美人跺脚抽泣声响：“卿哥哥，这衣衫，这衣衫可是淑儿亲手给你做的，好脏脏的……”

得，我已经退了半步，闻言，复扑过去，擦拭得顶顶积极。

很快，那白色衣衫匀称地沾满点点油渍，似繁星错落。

我退步，细细凝望此杰作，很得意，嘴中却说道：“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公子衣衫，被小女生生糟蹋，小女必要赔一件衣衫，奈何小女囊中羞涩，倒是不如，以身相许，抵了你这一袭白衫，可好？”

刚说完，我就瞧见小白脸张大了嘴，愣是半晌没说出话，刚嘤嘤嘤哭得正凶的小美人也不哭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小白脸，周遭顾客，该喝酒的只举杯不饮；该吃菜的只撷筷不食，脑袋齐刷刷往我这瞅。

我本是玩笑，见小白脸迟迟未答，倒真生出了兴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行！”

憋半天，小白脸憋出这么一个字，出乎我意料。愣神间，便见那刚还柔弱不能自理小美人旋风般盘旋而去，无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桌上另一盘水晶虾仁端起，毫不犹豫地倒扣在小白脸衣衫之上，转瞬垂泪而道：“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卿哥哥的衣衫，被淑儿生生糟蹋，淑儿必要去赔一件衣衫，奈何淑儿囊中羞涩，倒是不如，以身相许，抵了你这一袭白衫，可好？”

天，她这话同我方才所言，除却名姓，说得丝毫不差。

太不要脸了，我气愤得牙痒痒，挤到前边着急开口：“要娶也先娶我，我先要赔的，再说了，你弄脏的本就是件脏衣服，不用你赔。实在不成……实在不成，那也是我做大，你当小，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刚刚英勇无比的小美人，只因我刚刚那番话，登时又是泪涟涟的模样。

“行了！”小白脸终开口，一声呵斥，“谁……谁要你们赔了！”

此话说罢，他拂身朝二楼厢房而去。

我觉得小白脸的脾气有些怪，阴晴不定的，刚说“行”的是他，现在生气的也是他……等等，莫不是他一开始开口要说的，便只“行了”二字？

我正陷入深深怀疑之中，贺书旌的脸突然出现我面前，看到我后一声叹息，将我往外拽。

“放开我，我要去问个清楚……放开我……”我死命叫嚷间，还是被贺书旌给架出了酒楼。

这次，我是真心实意不想离开；但这次，贺书旌说啥也没撒开架着我的手。

所以，我到最后，也没能弄懂，小白脸说的“不用赔”，究竟是不用赔衣服还是不用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