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狗的鼻子

宋画杭满是不耐烦地开口解释：“她是轻微心脏病，除了跳伞、蹦极这种极限运动，一般的运动都可以参加。她皮肤本来就黑。”

“咦。”宋词诧异的看着他。

——小狗崽子原来也会主动呢。

对上宋词干净、明亮的眼睛，宋画杭突然呼吸一窒。他恶狠狠的瞪了宋词一眼，然后就低头继续和饭菜打交道。要不是他爸的脚一个劲的踢他，让他吃个饭都不安生，他才懒得搭理这些阴谋诡计，他还赶着吃完饭去给哥们儿撑场子。

宋词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的对宋画屏道：“原来如此呢，画屏姐姐真可怜。”

“呵呵，”宋画屏干笑了一声，心脏似乎堵得愈发难受。

柴静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在桌下抓住女儿的手无声安慰，心底猜度宋词刚刚的行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不管是哪种原因，等到她们拿到Q集团，她都要弄死这个贱丫头。

“她呀，就是娇气病。”宋肯笑呵呵道：“倒是小词你这次回来，要在京都呆多久呢？”

在庞大的财富面前宋肯满心满眼的算计都是如何把Q集团占为己有，压根没注意到宋画屏的脸色，便是注意到了，此时此刻也只会视而不见。

宋词眸光发亮，笑容灿烂也了几分。

——鱼儿预备咬钩了，真是令人高兴。

她道：“我已经办理好了转校程序，暂时会留在京都上学。”

突如其来的大饼砸得宋肯脑袋发晕，宋词留在京都，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能更好实行，意味着他们离Q集团更近了一步。

宋肯似梦非梦：“小词不回Y 国了吗？”

“高中会在这边念完。” 宋词说完吃了块面点，黑深的眼珠看着宋肯亮如水晶，“以后还要劳烦叔叔婶婶照顾呢。”

——呐，是不是很开心呀，属于她心脏的容器们。

一定，一定要像前世那样照顾哟，她可是很期待呢。

“咳，”宋肯收回目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他竟然有些害怕和宋词的眼神对上，心虚的喝了一口红酒，才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都是一家人，一会儿吃完饭你婶婶就去给你收拾间卧室，以后你就踏踏实实住在这儿。”

“对呀，小词，正好有你哥哥姐姐在，让他们带你出去逛逛。”柴静脸上激动的笑都快藏不住了，桌下的手也是一点不安分，掐了掐宋画屏又推了一下宋肯。

宋肯授意，脚下碰了碰宋画杭。

“小词妹妹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从见到小词妹妹就好喜欢，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太好了。”宋画屏刻意挺直脊背，很有几分爽朗欢迎的样子。

多么熟悉的话语呀……

宋词觉得口腔一阵干涩，像是离了水的鱼，干涸得像要死去了。她迫切的想要喝点鲜红的带着腥味的饮品。

宋词添了下嘴角，是时候结束这场戏了。

宋画杭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宋词，什么话都没有说，酷酷的表情和他夸张的发色一样醒目。

宋词无视他的眼中的不耐烦，披着羊皮外套的恶毒小狗崽什么的，她最喜欢了，喜欢得想要挖掉他的心，掏去他的肺……

可惜时机不对，也罢，那就先养养吧，狗崽子毕竟比不上恶犬，恶犬才算得上好玩的好狗。

收回目光，宋词笑意更甚，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说：“不麻烦叔叔婶婶了。我就住在南山居，那边我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南山居？”柴静不可置信，那里的别墅可是天价呀。

“是的呢。”宋词杏眼弯了弯。

——是不是很羡慕呢，迫不及待想要占为己有。

“那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南山居，我和你婶婶不放心。”宋肯说得真诚，真诚得过头。

宋词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对鲜红饮品的极度渴望，慢慢道：“南山居安全性质很高，叔叔婶婶不用担心哟。”

宋词愉悦的看着他们变脸的模样，一群蹦跶的蠢货卖力的掩饰自己的肮脏的目的，嫉妒的嘴脸扭曲着，丑陋的本性几欲破开皮囊，像是在看一曲丰富多姿的皮影戏。宋家人的蠢怕是没得救了，难道她看起来像是会委屈自己住在肮脏的牢笼里的蠢货吗？

宋肯不死心，正要再劝，宋词又道：“叔叔，我就住南山居，我喜欢宽敞。你这边离市中心太远，来来去去也不方便。”

“……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肯还能说什么，宋词看不上枫林晚，人家嫌这地不够宽敞，说枫林晚离市中心远这种借口还不够赤裸裸吗？他再说下去老脸要是不要了。

说到底，其实宋肯原本就没想非要宋词住过来，他更倾向他们一家住到南山居去。不过这样的心思宋肯暂时不敢表露，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惹得宋词警惕宋家就不好了。眼下他只是在心里把南山居的别墅归为宋家所有了。

宋词自个儿的一套安排合情合理，宋家人没法反驳，也反驳不了。

一顿团圆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离开宋家时宋画屏在柴静的暗示下要了宋词的电话号码，约定好下周一在学校碰面，带她去教导处报道，宋词一一应下。

宋词露了面，联系方式也留下了，留给宋家人无限遐想后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正值主席选举紧张时期，嘉仁医院的凶杀案像是砸进水里的石头掀起一阵水花。宋词跟着祁风分析化验现场遗留下的物证，忙得不可开交……

警队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

“……情况就是这样，”祁风站在最前面，指着投影仪上的照片分析：“被害人曾某和周某不止倒卖人体器官，还通过把毒品藏进死婴的尸体里的方式进行贩卖。”

李明道：“这起案件已经不是简单的凶杀案了，扯上毒品，缉毒队那边不插手是不可能的。”

“越之，你怎么看。”祁风问。

顾越之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这个鉴定结果是宋词得出的？”

祁风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顾越之耸耸肩，转头说起正事：“凶杀案发现当天，我们已经通过周月的口供地点，捣毁了两个倒卖器官组织；以及解救了十三个被拐卖的孩子，这些行动都建立在除了我们警方内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但现在不一样了，媒体在9号下午——也就是凶杀案当天，已经将此案细节大为报道，难道毒贩还会再原地等着我们去抓吗？所以就算我们现在知道毒品牵扯进此案，也无法短时间内找到准确地点，缉毒队那边半道接受案件，情况还不如我们。”

“媒体人就是烦！”薛荣恨恨的抱怨：“如果9号上午我们的解救行动有一丝怠慢，后果不堪设想。”

顾越之说：“李明，把这件案子的具体情况告诉缉毒队那边做比对，一有情况我们便两方配合。”

李明点头：“好的，顾队。”

副队长钱大帅点头认同：“这样最好。”

薛荣也道：“有了三爷他们，我们就有两手准备了。”

钱大帅说：“不管案件性质如何非同寻常，首先我们还是要全力以赴找到凶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了对此案的看法，会议结束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顾越之特意去技术科找了一趟宋词，她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包括来刑警队的这几天也一直都待在技术科，他一次都没碰到过她。

宋词穿着白大褂坐在解剖台上，正拿着一块发黑的头骨盖认真琢磨，两条细长的腿悬在半空欢快的一荡一荡。

顾越之嘴里叼着根烟，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了宋词半响，见她一直没发现自己，哼了声：“离得这么近，你是准备亲上去吗？”

“咦，”宋词诧异的看过去，眨了眨眼：“顾先生怎么来这了？”

“顾先生？”顾越之挑眉重复了一遍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对的，顾先生。”宋词笑眯眯地说：“因为顾先生就像狐狸一样狡猾，所以也要有一个和狐狸先生一样的称呼。”

“你是在骂我吗？”顾越之慢悠悠的走过来，看清她手里令人作呕的头骨全貌后，蹙眉道：“把你那玩意儿放一边去。”

“顾先生真霸道。”宋词嘟囔着把头骨放到托盘里。

顾越之把她的话当作夸奖，一脸得意的说：“你的认知很正确，以后你会知道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霸道。”

“我没有想象你的霸道。”宋词摘下医用手套，又顺便洗了下手。

“不用消毒水吗？”顾越之说：“那天你来报道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有很重的消毒水味。”

宋词洗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轻笑出声，发自内心的夸赞道：“顾先生有小狗的鼻子。”

“宋词。”顾越之桃花眼危险地半眯起，他拿掉嘴里的烟，一本正经的教育道：“没人会因为你这样的夸赞感到高兴。”

“唔~”宋词又眨了眨眼，诚恳道：“非常抱歉。”

她问：“顾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来表扬你贡献了重要线索，不过现在我反悔了。”

顾越之又重新把烟叼进嘴里，双手插在工装裤的口袋里，慢慢悠悠的离开了。

“……”宋词不明所以。